今天要介紹的是日本導演北野武的電影《阿基裡斯與龜》。相較於《菊次郎的夏天》《花火》《壞孩子的天空》,這部電影的知名度沒那麼高。但它所帶有的藝術反思和一定的自傳性刻畫,讓它成為北野武電影中非常特殊的一部。
阿基裡斯悖論
公元前5世紀,芝諾發表了著名的阿基裡斯悖論:他提出讓烏龜在阿基裡斯前面1000米處開始,和阿基裡斯賽跑,並且假定阿基裡斯的速度是烏龜的10倍。
當比賽開始後,若阿基裡斯跑了1000米,設所用的時間為t,此時烏龜便領先他100米;當阿基裡斯跑完下一個100米時,他所用的時間為t/10,烏龜仍然前於他10米;當阿基裡斯跑完下一個10米時,他所用的時間為t/100,烏龜仍然前於他1米……芝諾認為,阿基裡斯能夠繼續逼近烏龜,但決不可能追上它。
故事梗概
北野武發揮了這個悖論,作為拍攝這部電影的引子和主旨。
主人公真知壽原本生活在富足的家庭,愛好畫畫,但在一場變故中他的父親自殺,母親把他寄養在並不喜歡他的叔父家,也跑去自殺。
叔父不願撫養真知壽,把他送到孤兒院。
長大後的真知壽沉默寡言,唯一熱愛的事情還是畫畫。
在報館送報紙的時候,跑去畫畫。
在印刷廠打工的時候,也總翹班出去搞創作。
但他畫的東西每次都得不到畫廊老闆的肯定。
真知壽開始和自己較勁,和畫廊老闆較勁,用越來越偏離內心的方式去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塗鴉和即興創作,以期得到藝術界的認可。
但他走火入魔,直至為了藝術喪失正常人應有的喜怒哀樂,完全淪為藝術的奴隸。
女兒死去的時候,他想的卻是如何利用女兒真切的死亡感來進行作畫,以營造他作品中嶄新的藝術氣質。
妻子再也無法忍受他了,罵他「不是人」。他終於對自己的藝術絕望,燒掉了所有畫作準備去死。
但好笑的是,他身邊那麼多人都死了,他想死卻死不了。
想要一氧化碳中毒,但汽車汽油不足
想一邊畫向日葵一邊被燒死,向梵谷致敬
結果又被救了
最後,妻子原諒了他,嘗試和他開啟正常人的生活。
啊,美麗的樋口可南子,老了也這麼有魅力
人人皆在劇中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因為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故事裡的真知壽。
帶著美好夢想,想要獲得成功,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沒有天賦,或者,明明有天賦,但受到外在影響,選錯了路,天賦被浪費。
真知壽太容易受到別人影響,學走別人的路
真知壽的畫並非毫無靈性
就拿我自己來說,14歲開始寫詩,一開始寫的是打油詩,繼而是跟教科書上的大文豪們較勁,學寫古體詩、近體詩。
讀了徐志摩,抄他的風格,寫現代詩。然後,愛上顧城,迷他瘋癲的氣質。
到後來,越寫越沒中心,渙散游離,只求「出奇」,找各種奇怪比喻,卻不講韻律句式內涵,終究不是這塊料,徒造一堆文字垃圾。
只求出奇,而沒有內涵的創作
2106年,買了相機,又研究起拍照,但每種拍法都淺嘗輒止,覺得這種沒意思就去拍那種,那種沒意思就再換一個,各種找原因找理由,歸咎於場地歸咎於天氣歸咎於設備,這些年,也終於造了一堆圖像垃圾。
瘋狂的概念並不一定等同於傑出的作品
真正有勇氣承認自己只是個平凡人,和過去訣別是困難的。時至今日,我仍對自己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期望靈感降臨,創作出優秀的詩歌作品,拍出與眾不同的照片。
而認識到自己其實不是這塊料,然後把時間花在實實在在的生活上,找到更多獲取快樂的途徑,或許更好,不是嗎?
孰輕孰重
北野武運用阿基裡斯和龜這個比喻,是把阿基裡斯比喻為生活,烏龜比喻為藝術。
小時候,一個著名畫家送給了真知壽一頂帽子,他長大後就一直戴著
在哲學家形上學的推演中,阿基裡斯永遠無法超越烏龜,就像生活再怎麼真實,鮮血淋漓或溫暖純真,都無法趕超藝術的重要地位。
生活付出10米的代價,藝術只前進了1米,那也沒關係,生活會忍讓藝術,無法趕超藝術。
為了藝術,真知壽不再工作,由妻子負責賺錢。
而女兒拿不到他們一分錢的零花錢
真知壽問女兒借錢,而女兒給他的錢是她靠出賣身體換來的
但現實中,阿基裡斯超越烏龜是輕而易舉的。除非阿基裡斯崴了腳,除非烏龜正好碰到一個漫長的下坡可以一路往下滾。
真知壽年輕時的一張畫真的被用來點綴了別人的咖啡店,僅此而已
藝術的成功是非常偶然的,而幾十年的生活,屬於自己的最寶貴財產決不應該被總結為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藝術。
藝術離不開炒作,畫商把從真知壽那裡搶走的畫賣了個好價錢,說是英年早逝的偉大畫家畫的
別再活在夢境裡,多和世界發生美妙的溝通,承認自己就是個失敗者,馬上就要準備進入這以往所不屑的世俗生活。
但影片結尾,寫的卻是,「所以,阿基裡斯沒有趕上龜」。那麼,便是我解釋錯了,或者他的比喻是反過來的。也或許,想要開始正常生活的確沒有那麼容易啊。
沒關係,不要介意。畢竟,你看了這篇文章,和我寫了這篇文章,對於龐大的生活來說,都沒有什麼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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