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半島記者 黃靖斐
9月7日晚,城陽音樂廳內古音浩渺,古韻悠長,一場以古樂器「尺八」為主角的音樂沙龍正在舉行。山東聊城大學的教師劉哲演奏的一曲《歸》讓人沉醉其中,把演奏現場仿佛帶回到千年之前。這場由城陽區音協推出的音樂沙龍,也是「尺八」這種古樂器近年來為數不多的原創作品演出。演奏會的主演劉哲為了「尺八」的回歸,已潛心研究多年。
日本國寶級樂器老家在中國
我們在日本的影視配樂中,經常可以聽到一種音色特別的的樂器,它空靈、悠長、滄桑,極具表現力,這就是尺八。據劉哲老師介紹,尺八雖然是日本的國寶級樂器,卻是由山東高唐老鄉——唐朝人呂才定名制律的。從1992年開始至今,日本尺八界人士多次到我國杭州的護國仁王禪寺祭拜尋祖。
劉哲畢業於山東藝術學院,任教於聊城大學,專業是竹笛。上學時,劉哲就聽說過尺八,他也一直以為是日本的樂器。直到2011年,劉哲在聊城市文聯副主席吳文立整理的一篇文章《呂才與尺八》上了解到了尺八與中國、與山東高唐的淵源。呂才生於隋成名於唐,他傳世的音樂不僅有《秦王破陣樂》等知名樂曲,根據《中國音樂辭典》記載,呂才還製作了尺八,而隋唐時期,尺八是演奏宮廷雅樂的主要樂器。《舊唐書·呂才傳》中記載,「貞觀時,太宗詔侍臣舉善音者。王矽、魏徵盛稱(呂)才制尺八,凡十二枚,長短不同,與(樂)律諧契。」這也是有關尺八最早的出處。
尺八在唐朝首次傳入日本,在日本奈良東大寺正倉院保留著八隻唐代尺八,稱為「唐尺」。最早傳入日本的六孔「唐尺八」僅用於宮廷雅樂,並不流行於民間。尺八在宋朝再次傳入日本,並且在民間廣為流傳。如今的五孔尺八,就是宋朝時由日本和尚覺心帶到日本的。覺心到杭州護國仁王禪寺學禪期間,向同門居士張參學習吹奏尺八,帶回了日本有名的三大「本曲」之一《虛鐸》。覺心還帶去了張參善吹尺八的四名弟子,而張參是唐代張伯的十六世孫,《虛鐸》則是張伯所創。
了解了尺八與中國的淵源後,劉哲對尺八萌生了濃厚的興趣,開始痴迷於尺八,尋找各種文字、視頻、音頻等資料。劉哲說,日本和尚覺心在日本創立普化宗,傳授尺八技藝,將尺八吹奏融入修禪。開始,尺八在日本作為佛教法器,隨著普化宗在明治維新中被廢除,尺八才真正流入日本民間。」
努力把尺八的靈魂帶回故鄉
當天晚上的音樂沙龍,劉哲吹奏了唐代流傳至今的唯一一首中國尺八曲《虛鐸》；而開場曲《歸》,是劉哲與同樣從事音樂創作的妻子陳婷共同創作的,表達了作者對尺八回歸的期盼。《耕莘釣渭》等創作作品,則融合了聊城的地域特色,又充分發揮了尺八的音樂特色,展示了對傳統音樂繼承和創新的最新成果。
由於尺八在中國的失傳,現在的尺八曲目要麼是日本的樂曲,要麼是當年覺心禪師帶過去的古曲,所以要讓尺八真正回歸,就要創作自己的曲目。劉哲在創作中,向中國傳統音樂調式、作曲手法學習。其中代表《魚山梵響》,就借鑑了魚山梵唄的獨特吟誦特點,結合中國傳統調式和作曲手法,旋律空寂通達,細膩清幽。學術界公認魚山梵唄由曹植創製,也是山東聊城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劉哲認為,《魚山梵響》是魚山梵唄與古樂器尺八的巧妙結合。
為了讓尺八完成真正意義上的回歸,劉哲不斷嘗試把古琴曲、民歌、小調等改編為尺八曲,還和妻子陳婷攜手,創作具有地域特色的尺八曲目。經過不懈的努力,兩人已經在繼承與創新的基礎上,創作了十餘首具有傳統音樂特色的尺八曲目。其中,《歸》採用了古代雅樂調式創作而成,全曲舒緩、典雅,極具中國傳統古樂的風韻。而《石上流泉》改編自諸城派古琴,具有濃鬱的民族音樂特色；《耕莘釣渭》則源自「伊尹耕莘」、「子牙釣渭」兩個典故,有長天寥廓、志存高遠的意境,充滿了山野的寂靜和大隱出仕前穩如泰山的心境。
演奏者少之又少,樂器仍依賴進口
當天的音樂沙龍上,劉哲和來自各地的尺八愛好者進行了交流互動。劉哲說,與笛簫等樂器不同,尺八具有獨特的演奏技巧,極具張力的音色,對氣息、口風的控制提出了極為細膩的要求,可謂半音之別盡在氣息分毫之間。而如何打破尺八的小眾地位,讓這種藝術儘快普及開來,也是劉哲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首先,國內真正能熟練演奏尺八的人少之又少。拋開對演奏者的要求以及歷史斷層的因素,單單是尺八的價格,就讓很多人望而卻步。劉哲介紹說,目前尺八起步價格基本在5000元,演奏級的尺八更是幾萬、幾十萬元人民幣不等。在劉哲收藏的眾多尺八中,就有價值兩三萬元的尺八,為了這些樂器,他前前後後花費了十餘萬元,「尺八價格高,不利於推廣。」
另外,對製作技藝的要求也讓尺八的推廣難上加難。好的尺八用對竹節、粗細、開孔等都有著非常嚴格、精準的要求。適合製作尺八的竹子,至少需要生長五年左右。而且找到這樣的竹子,只能靠自然風乾,又需要好幾年。手工藝人製作一支尺八,至少需要幾個月時間。目前尺八大多產自日本,國內也有廠家在研發,但還處於起步階段,質量還有待提高。劉哲說:「沒有兩根完全相同的竹子,所以也就沒有完全相同的兩支尺八,這也是尺八這一古老樂器的獨特魅力。」令人「意外」的是,在當天的交流活動中,一位外地愛好者帶來了一支3D列印的尺八,這讓現場的觀眾很是驚喜,劉哲現場進行了試奏,對這種現代科技與古老樂器的結合給予了積極肯定,並提出了改進建議。
劉哲說,自己有一個心願,就是讓更多的人能聽到屬於中國的尺八樂曲,讓更多人能欣賞尺八的魅力。讓尺八回歸,必須讓更多的人了解尺八、喜愛尺八,從2017年開始,劉哲啟動了百場尺八公益音樂會,幾乎每周都舉行一場公益演出,尺八的回歸之路很漫長,但一步步走得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