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性侵羞辱後,這個華裔女孩站出來,改變美國法律

2019年年末，一個年僅27歲的華裔女孩走入奧普拉、崔娃的明星檔脫口秀。很快，她的新書《知曉我姓名》橫掃美國多項大獎：■ 入選《華盛頓郵報》《紐約書評》《時代》年度十大好書■ 《芝加哥論壇報》、《魅力》、Elle年度最佳書籍等等■ 她本人也被《時代》雜誌評為「未來百大影響力人物」就在2016年，她躲在法院的洗手間裡嚎啕大哭，繼而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輕笑，「我意識到，我觸底了，觸底了。已經不會變得更糟了。在我的強姦案庭審的中途，我站在一個破舊的衛生間裡，衛生間裡只有一張衛生紙。我的尊嚴消失了」。2015年，她的人生因為一次性侵被徹底改變，她不僅失去了正常的生活，也失去了名字，失去了尊嚴。她用4年時間完成了一次重生。香奈兒·米勒 攝影師：Mariah Tiffany當晚，化名為「埃米莉·多伊」的女孩和妹妹去參加斯坦福校內的一個派對，由於喝醉了酒，她失去了意識。醒來後，她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沒有人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她甚至一度以為警察和護士口中的「遭受侵犯」只是一場誤會——直到有一天，她看見自己出現在新聞報導裡，看見自己受傷的身體正在被所有人凝視、閱讀、評價。我點擊，滾動頁面，尋找受害者，受害者，受害者。我看到了警官仔細寫下的筆記。我看到「那名女性對象，後來被確認為受害者」。我看到她「倒在垃圾箱後面的地上」。我看到她「穿著一件黑色緊身連衣裙」。我看到「她的裙子被拉到臀部，堆在腰部附近。她的整個臀部都露了出來，而且她沒有穿任何內衣」。而傷害她的布羅克·特納是斯坦福新生，一名曾參加奧運會預選賽、拿過比賽冠軍的遊泳健將。網絡評論卻眾口同聲地指向這個女孩，人們質疑是她主動勾引前途無量的運動新星、質疑在派對上喝醉酒的女孩本來就動機不純、質疑她的著裝有問題，懷疑侵犯事件不過是一場「雙方自願的下流行為」。她猛然發現，自己的身份在瞬間變成了一個喪失意識的被強姦的女人，她必須生活在化名之下，否則就會被當眾羞辱，被永遠打上烙印。「我想這就是埃米莉·多伊誕生的時刻，是我，但又完全不是我。突然間我恨她，我不想要這些，不想要她的赤裸，她的痛苦。那是埃米莉，那一切都是埃米莉的。」埃米莉決定起訴。在她的想像中，犯罪嫌疑人被當場拘捕，有目擊證人，醫院提供了完整的受害報告……在鐵證面前，案件可以很快結案，沒想到最終花了差不多四年時間。法院開庭的時間不斷改期，將她和家人的生活徹底打亂。在法庭上，辯方律師故意詢問細枝末節的問題，誘導她說出自相矛盾的話，甚至暗示受害者在被侵犯的過程中獲得了快樂。更加令人悲憤的是，雖然陪審團認定針對布羅克的三項性侵指控均成立，他最高可判14年監禁，但最終法官珀斯基僅判處他6個月有期徒刑，實際減刑為3個月。埃米莉憤怒了。她要反擊。而她唯一的武器只有自己的感受，自己的聲音，自己的文字。

世界各地的女孩們，我和你們在一起。在你感到孤獨的夜晚，我與你同在。當人們懷疑你或輕視你時，我與你同在。

在受害者陳述環節，埃米莉發表了一份上萬言的聲明。她不僅以強大的感染力喊出自己的痛苦與掙扎，更將目光放置到廣大的受害者群體中，呈現出美國司法體系和社會文化對受害者的打壓。埃米莉天才般的表達創造了奇蹟。陳述經網絡刊載引起暴風驟雨般的關注，在美國重量級新聞節目乃至眾院中被全文朗讀，這也是性侵受害者的陳述歷史上首次在美國國會眾議院上被全文宣讀，被譽為繼《湯姆叔叔的小屋》以來，美國最重要的歷史文獻。時任美國副總統拜登發表致埃米莉的公開信，強烈譴責美國文化中對性侵受害者的嚴重不公。他說：「從埃米莉身上，我看到了一名才華橫溢的年輕女性的無限潛力。」 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布羅克出獄後提起上訴，但未獲通過，終生被註冊為性侵罪犯，美國泳協對其終生禁賽。加州民眾罷免主審法官珀斯基的投票動議在2018年通過，最終珀斯基成為加州歷史上首位被罷免的法官。在本案的影響下，加州通過兩項嚴懲性侵罪犯的新法案，性侵立法朝前邁出重要一步。她曾在報紙頭版上看到一個統計數字：至少五分之一的女性曾遭到性侵，報紙用數排女性符號做了一個佔據整個版面的圖表，其中五分之一是紅色，其餘則是灰色。「我看到這些紅色的人影在呼吸，幾乎出現了幻覺」，而這些紅色的受害者可能就是身邊每一個看上去與常人無異的女孩，她們的內心默默承受著冰川的壓力。「強姦是一場流行病，一場危機。」2019年，她出版自傳《知曉我姓名》。她決定站出來，告訴所有人：我不是埃米莉，也不是「布羅克強姦案的受害者」，我是香奈兒·米勒，中文名字是張小夏！不僅因為名字是一個人的尊嚴，找回名字才能真正得到療愈和救贖，更是為了千千萬萬受過傷害的女孩們，香奈兒要告訴她們：「成為受害者不是你的錯，你的性格不是導致你被侵犯的原因。」香奈兒的目光透過近年來美國社會層出不窮的Me Too運動熱點事件，投向更廣泛的社會視野：川普侮辱女性的錄音被曝光後依然成功當選總統、好萊塢製片人韋恩斯坦在數名影星的指控下鋃鐺入獄、美國體操隊前隊醫納薩爾曾性侵數名奧運冠軍……她的思考變得越來越深邃而厚實，她的筆觸也更加集中於戰鬥和改變。2020 年，好萊塢製片人韋恩斯坦因性侵被判入獄 23 年，他出庭時面容蒼老正是這種充滿共情和力量的書寫賦予《知曉我姓名》一種開闊的胸懷，香奈兒並未在個人的痛苦中故步自封，而是敞開自己，將自己的痛苦放置於群體性的普遍背景之中。她以異常清晰的邏輯和準確的描述向世人展示：在習以為常的日常現象裡，女性的生存邊界如何不公正地受到擠壓。更加可貴的是，香奈兒深知，對每一位心中有過傷痛的女性來說，精神修復是漫長而曲折的，這個過程可能會不斷反覆，受害者極易在痛苦的侵蝕下否定自我。「當眼淚流下來的時候，當你被嘲笑、被侮辱、被質疑、被威脅的時候，當他們告訴你你什麼都不是的時候，當你的身體只剩下空洞的時候，請抬起你的頭。這段旅程會比你想像的要長，創傷會一次又一次地找上你。不要變得和傷害你的人一樣。與你的力量溫柔相待。永遠不要為了傷害而戰鬥，而要為了提升去戰鬥。」香奈兒的文字極有感染力，在國外閱讀評分網站Goodreads，這本書評分高達4.7（滿分5分），而在豆瓣，英文版評分為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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