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今年六十有八了,去年他放下扛了一輩子的鋤頭,拾起了祖傳的養蜂手藝。他已經放棄養蜂30多年了。
英德市大站鎮側塘岐嶺下村,位於長湖國家森林公園的腹地,那是我的老家。老家山清水秀,樹木鬱鬱蔥蔥,蜜源豐富,一年四季花開不斷,春有潤楠木,夏有烏桕木,秋有山桂花,冬有鴨腳木。我家自我懂事起,房前屋後總有那麼幾箱小蜜蜂,每到花開的季節都能體驗到生活的「甜蜜」。於是,在那啃木薯充飢的年代,兄弟姐妹們總渴望著山裡一年四季鮮花盛開。
父親養蜂的手藝是爺爺教的。據他說,小時侯,爺爺在嶂背山搭寮子養蜂時就帶上他和二叔,從捕野蜂、育王、人工繁殖、取蜜,一步一步地教,直到兄弟倆都能獨立完成整個程序。
60年代未,年輕的父親接過爺爺的蜂群,在大山上獨自養過一段時間蜜蜂。1972年冬,父親響應國家徵召參軍了,在部隊服役了五年,復員後因文化低加上農村戶口,沒有安排工作,又回家扛起了鋤頭。經人介紹和母親結婚,然後生育了我兄妹三人。
80年代初期,農村的生活比較苦,父親從山上捕了幾窩野蜂開始他的養蜂事業。起初幾年,家門口的山上樹木繁茂,蜜源豐富,小蜜蜂也爭氣,從幾窩繁殖到幾十窩,每年都能賺點餘錢供我們兄妹讀書。採蜜時候,父親臉上總是笑呵呵的,偶爾也會分給鄰居們一些。
那年代,城裡還用柴火灶,我們老家是林區,鄉親們只能靠砍伐樹木賣錢來過生活。因為無限制砍伐樹木,慢慢地、慢慢地,周圍的山頭變禿了,父親的蜜蜂只能挑到更遠的大山去放養。時光易逝,沒幾年,遠處山頭也漸漸地禿了,父親的蜂也越挑越遠。直至後來,遠處的大山一座一座變禿,父親肩上的蜂箱也越挑越少。看著一根根木桶粗的潤楠樹被劈成一片片木柴整整齊齊地碼在公路邊,等待著拉入城裡的爐灶時,父親含著淚放飛了剩餘的蜜蜂……
90年代初期,政府封山育林,樹木又繁茂了些,我二叔也養過幾年。開始也紅火了幾年。二叔用養蜂賺的錢蓋了兩間新房子,一家五口終於不用擠在一間不足50平方米的老房子裡了。
嘗到甜頭的二叔正準備大幹一場時,鎮政府引進臺商在大南坑開挖石英砂礦,接著小南坑也開挖了,山腳下石英砂加工廠遍地開花,這些土加工廠需要大量的柴火,山頭又禿了,鉤機開路,更遠的大山也禿了。二叔家的小蜜蜂也逃不出無花可採的命運,和父親當年一樣,二叔望著光禿禿的山頭,無奈地垂下了頭,也放飛了所剩無幾的小蜜蜂……
進入21世紀,我老家成了長湖國家森林公園的一部分,政府整治無證礦山,拆除小砂場,禁止砍伐樹木。經過十年的繁育,家裡那些禿了多年的山頭又鬱鬱蔥蔥了。父親有看新聞的習慣,去年他欣喜地跟我們說,老家的樹木長起來了,以後再也不會變禿了,可以試試把小蜜蜂請回來。於是找出舊蜂箱,又捕了幾窩野蜂,當年就繁殖了20幾窩,採了幾十斤鴨腳木蜜,賺了點錢。今年5月,已經繁殖近百窩小蜜蜂。這一季的烏桕花盛開,父親也採了200多斤的烏桕蜜。
望著周圍樹木繁盛、鬱鬱蔥蔥的山頭,望著後山那成片盛開的烏桕花,父親眼裡含著淚,這,是甜蜜的眼淚,是幸福的眼淚……
來源:南方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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