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目中的她,可能是這樣,
這樣,
這樣,
還有可能是這樣,
或者這樣,
但你有沒有想到,這位卸下粉墨濃妝的梅派大青衣,也有可能是這樣,
其實,她在《絲路長城》中是這樣的!
由國家大劇院與國家京劇院聯合出品、製作的新編歷史京劇《絲路長城》,目前正在國家京劇院的人民劇場進行排練。但是,從早上9點到晚上7點,三班倒的緊張日程也阻擋不了我們可愛的「素素」賣萌的腳步……
我們先一起來聽聽戲裡的大青衣、戲外的女漢(Dou)子(Bi)對於這部戲的人物介紹與推介吧!
有沒有wifi也要看
關於梅,中國文人寫了太多美好的詩句,「梅派青衣」這四個字,緩緩念出來,可能就是一闋最美的中國詩。「一樹梅花一樹詩」,這門藝術有著最優雅隨和的外表,但細究起來,那花團錦簇滿目雍容的背後,散發的卻是如梅花一樣寒冷的幽香。
你聽他歌喉婉轉,你看他舞姿曼妙,但在那曼妙與婉轉中,仿佛總有點什麼讓你覺得是神秘又不可捉摸,就像那疏影橫斜間、冷風殘月裡,浮動著的一縷寒意、一點暗香。「梅花是我,我亦是梅花」。
今晚,為您節選《國家大劇院》雜誌關於梅派青衣李勝素的人物專訪。
海島冰輪初轉騰
「梅先生一輩子講究中正平和,在舞臺上、在現實中他太知道什麼是過猶不及。」 一位戲曲研究學者曾如是說。
「其實小時候我對梅派青衣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概念,剛進戲校,不分流派,統一都用梅派戲打基礎,就是因為梅派規矩,一招一式、一唱一念,都是中規中矩、沒有任何花哨的修飾。所以即便現在我也經常聽人說梅派的特點就是沒特點,但其實,梅派不是沒有特點,而是沒有毛病,它太完美了,從頭到尾都挑不出一點瑕疵:沒有亂七八糟的身段,沒有呼天搶地的哭號,甚至很多時候,演員往臺上一站,連叫好都不需要。我們只要人物,不求效果,所有的技巧都融匯在人物裡,所以你也說不出來它究竟哪好,一個水袖、一記雲手、一句唱腔,單獨拆分來看可能都平淡無奇,但組合在一起,就是無人能及。」李勝素說。
有時候,藝術的無奈在於並不能只是單純地展現美感,而是需要承載著太多與人性、與時代、與政治相關聯的元素,但梅派青衣的巧妙之處就在於,它始終能夠儘量避開與藝術審美無關的牽絆,靜靜地,默默地,把「美」作為最高的使命與尊嚴,不論對於藝術,還是人生。很長時間以來,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另外一種藝術形式,能夠像梅派青衣一樣,嬌嗔是美、羞澀是美、醉態是美、巧笑是美、眼淚是美……即便是在金殿之上一場咬牙切齒淋漓盡致的唾罵,居然也能表現得那樣美,那樣讓人心醉。 「我記得當時在學校的資料室,每個禮拜六會給學生放影像資料,我們就團團圍坐在一起看電視,看了梅先生的《洛神》、《生死恨》、《遊園驚夢》、《斷橋》等等,全是布滿劃痕的黑白電影,但就是通過那不甚清晰的老電影膠片,我對於『梅蘭芳』第一次有了印象和概念。」
「現在反過頭來看梅先生那些老電影,我反而能夠屏住呼吸地欣賞,梅先生是把一切都化了,沒有刻意的程式、不事雕琢的唱腔,他對人物的理解和對藝術的領悟,都已經臻入化境,換句話說,他怎麼演,都是戲中人,也都是梅蘭芳。」
「我覺得我比較幸運的是從小到大教我的老師都沒有特別嚴格特別死板地教學,都是根據每個學生身上不同的特點因材施教,讓你在懵懂中,就知道梅派的精神是順其自然,是水到渠成。」
「我在河北戲校時有一位郭老師,她出身戲曲世家,母親是評劇藝術家郭硯芳,弟弟就是現在著名的戲劇導演郭小男,那時候我們都特別調皮,過了熄燈時間還不睡,一到夜裡,就聽見郭老師在外面喊我名字:『李勝素!快讓大家熄燈睡覺了!』然後我就推開窗子喊,老師,有一根針掉床上找不到啦,我們找到了就關燈!」
誰能料到,二十年後,調皮的小丫頭出落成了標準的梅派大青衣,主演了郭小男導演的京劇《大唐貴妃》,不知道舞臺上百媚千嬌的楊玉環會不會和郭大導提起那段少年往事,再一起忍俊不禁?
如果說當年歸進梅門還有點誤打誤撞的因素,「那麼假如今天重新選擇,你會選擇什麼行當?」
「如果重新選擇,肯定還是梅派青衣。」
「為什麼?」
「因為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呀。」
你看,梅派青衣永遠說不出多鏗鏘的話語,「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 所以我們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一定有些東西是註定的,而不是被選擇的。
甚至,她從不標榜自己有多熱衷這方舞臺,雖然每次她站在臺上,就沒有人能夠把目光挪開,有一年央視春節晚會,李勝素唱《大登殿》,一個脂光粉豔的王寶釧脆生生一開口,惹得攝影就給了一個又一個大大的特寫鏡頭,而當她唱出那句「多蒙你照看他一十八年」,恨不得整個舞臺之上都閃爍著硬硬的光芒。 臺上的梅派青衣真是美,而這美,於普通人而言,可能就是刻意是雕琢,於她而言,就是自然而然的流露與生活方式了。
戲要唱給知音聽
京劇經歷了兩百年的繁華與滄桑,一路唱過山野荒村,唱過皇宮內院,見證了太多的滄海桑田與離合悲歡,然而,不論是面對喧囂還是忍受孤寂,梅派青衣仿佛始終都在用一種「移步不換形」的姿態來面對時代賦予的難題,大而化之,舉重若輕。
「藝術其實是需要『與時俱進』的,這不是在喊口號,而是在保持大的審美不變的前提下,根據自己的條件來融入新東西。比方梅先生的『醉酒』是『高拉低唱』,適合男旦較低的調門,如果原汁原味按照他的路子走,我唱得難受觀眾聽得也難受,於是就和姜鳳山老師商量,能不能按照女聲的調門來,這樣才會把自己最好的聲音發揮出來。小小調整一下,整體就會有大變樣。」
當年的梅蘭芳在國恨家仇面前選擇用無聲的靜默來抵抗壓迫,而如今李勝素這一代京劇演員顯然面對的不是亂世的責難,而是如何在一個紛亂複雜、並充滿各種誘惑的文化語境中為這門古老藝術捍衛尊嚴。
曾經,李勝素在「京劇研究生班」的畢業論文中寫道:「我所揪心的不是我自己,也不是編導,更不是領導,而是觀眾,是觀眾中有沒有有心人。所謂有心人就是能鑑賞的、能批評的這樣一個群體。而這個群體正在逐漸消失。一旦真的消失,流派就沒有了,京劇就沒法救了。」
其實,她的戲迷和粉絲有很多,微博上、貼吧裡、論壇中,永遠熱鬧無比,而每次走進她的後臺化妝間,都會滿滿當當擠滿了人,她常常得習慣在眾目睽睽之下化妝、貼片子,然後在喧囂的嘈雜中慢慢進入另外一個雲霞飄渺的世界。
「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梅香沁人心脾,但確也寂寞如雪,你看見它美豔的顏色,卻不知道懂它的人去向了何方,那滿腔的驕傲與孤獨,只能散落在一個個寂寞的角色裡,無人能訴。
「真正的藝術不能為了迎合大眾而刻意地放低身段,你唱一場大戲,可能遠不如唱一首歌來得容易,但我們沒法這樣去比,也不要去比,藝術本來就不是面向所有人的,每個人觀眾的層次不一樣,對戲的理解程度也不一樣,戲要唱給知音聽,不見得要讓每個人都懂你。」
以上所有美圖拍攝者: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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