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在騰訊視頻上線的《見字如面》第四季，一回歸就鬧出了大動靜。第一期《文藝志》把「槍口」朝向電影、文化、音樂領域，把「炮火」集中在漫威電影、周杰倫歌曲等眾多粉絲擁戴的文娛作品，不禁讓人為其捏了把汗。按照預想的那樣，有部分網友在彈幕上反駁、在社交平臺上發出抗議聲音，但截至目前，《見字如面4》依然獲得了豆瓣9.3的高分。
《見字如面》來到第四季，我們首先看到的是讀信、品信的不變模式，是標誌性藝術家和優秀青年演員構成的新老陣容。而對於實力文化打造的這檔高內容價值類節目而言，更應該被看見的是更深層面的架構。節目延續了前三季輸送多元認知、激活獨立思考的獨特價值觀，進一步用對現實的深度關照、對敏感社會話題的觸碰，在這個一開口就容易被黨同伐異的時代，推崇著理性思考和思想自由。
合輯主題「會說話」
關照現實有銳度、有角度、有溫度
從第二季開始，《見字如面》有了主題化的操作，分為人間、萬象、情愛等篇章，第三季同樣包括錯位、守望、不舍等讓觀眾期待的熱門話題。而這一季的主題從兩個字的詞語擴展成三個字的詞組：藝文志、怯貧富、傷別離、兩情悅等，自帶情感色彩和觀點態度的表達，讓觀眾從開篇就能更直觀感受到當期的價值導向。就像品信嘉賓史航在節目中說，最喜歡「怯貧富」這個題目，心生膽怯，不是憤怒，而是憂傷和恐懼。
進一步從內容上看，《見字如面4》在信件選擇上保持著高標準的同時，更傾向於節目的主動表達，更強調與當今受眾個體成長利益的相關性，與社會生活、文化生活的相關性。開篇「藝文志」收錄了六封信件，將電影、音樂、小說、出版各界「不和諧」的聲音匯聚到一起，馬丁 斯科塞斯認為漫威電影是「為快速消費而生產的完美產品」；李宗盛控訴流行樂壇：「這些消費者，這些聽音樂的人，你餵他豬食，他就變成豬」；網友王左中右則狠懟出版界標題黨亂象：「這種糟蹋名著的痛經文學，我希望能早死早超生」……堪稱一場「文藝圈的吐槽大會」。
嶽躍利讀李宗盛致金曲國際論壇
可以發現，整期節目建立起一條堅實而有力的邏輯線，這些信件討論的是商業電影對文藝電影的擠壓、粉絲經濟與偶像效應、文字的異化等各領域的話題，也引發人們對藝術與市場如何並行、通俗藝術與嚴肅藝術關係的思考和討論。如果說第一期是作為「局內人」的《見字如面4》對文藝界的精準「冒犯」，那麼接下來的「傷離別」、「怯貧富」、「兩情悅」，則透露出這檔節目對待社會議題的獨特視角和人文關懷。
生死一向是國人避諱的話題，尤其是疫情當前，讓人擔憂「傷離別」是否會太過沉重或悲痛？馬克·吐溫痛失愛女之後無法解脫；法國哲學家高茲追隨罹患絕症的妻子自絕而去；在中國工作的澳大利亞青年菲利普不幸離世前，將身上的多處器官捐贈給了五位中國人……看完節目會發現，《見字如面4》沒有刻意煽情，而是用幾個特殊的故事告訴我們：雖然如何面對生死是人類永遠的難題，但還是要接受世上所有人都會死去的觀點，每個人都應該為生命的離去做好準備，無論是自己的，還是親人的。
小柯讀彼得致愛子菲利普
在成功學大行其道的當下，「怯貧富」卻聚焦社會發展和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視角，在貧富差異、學校教育等問題上站在了弱者那一方。中國農大人文與發展學院院長葉敬忠對即將從事農村扶貧工作的學生們反覆叮囑要關注普通人、關注弱者，「要像弱者那樣感受世界」。農村出生的網友麥子信中對於無處不在的城鄉差距表示自己「不想怨天尤人」，因為「這個世界的公平永遠是相對的，這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對不公平的視而不見」，她舉了兩個荒唐的例子：有人提議為改善衛生狀況開發一款高檔面巾紙，供給九億農民飯後擦嘴；精英同學給輟學務工少年建議一邊讀書一邊打工，一個暑假能賺幾萬塊學費。網友桌子指責全面叫停毛坦廠中學的人：「就跟說『人吃不上飯幹嗎不吃肉』一樣混蛋。」
葉璇讀麥子致白領朋友們
城鄉差距在不斷縮小、貧困問題在被不斷解決，但依然有人對不公平視而不見，偽強者用居高臨下的俯視態度給出所謂的良心建議，仇富炫富、嫌貧愛富的例子比比皆是。節目直面警示貧富差距，直指每個人都面臨的現實問題，發出了當前稀缺又亟需被聽見的聲音。
如同觀眾對這一季節目給出的評價：「直面現實，直面人生的各種困惑，特別有力量」，《見字如面4》有著更尖銳的觀點，更獨特的視角和更深厚的人文情懷。當客觀批評、為弱者發聲、觸碰敏感話題變得越來越難，我們越需要《見字如面》這樣的節目，將現實撕開一道口子，把那些大眾選擇性忽視的社會問題擺到檯面上。
演繹+解讀實現「見字如面」
每一種聲音都能被聽見
以第一人稱表述的書信，包涵著其他文體不具備的特殊信息，當中有著特定歷史時期的烙印，有著真實人物充滿細節的經歷，有著寫信人與收信人之間專屬的情感勾連。《見字如面4》選擇的每一封高質量的書信，都是一個認知世界、了解他人的窗口。
何冰讀葉敬忠致農大人文學院畢業生
而打開這些信件，充分釋放當中承載的信息，離不開歸亞蕾、何冰、李光潔等表演藝術家和王珞丹、牛駿峰、熱依扎等青年演員的演繹，也離不開陳曉楠、許子東、史航、吳伯凡、李菁等品信人的解讀。
第三期節目裡，演員公磊演繹高茲致妻子多莉娜的信件《我不要參加你的葬禮》時，彈幕上滿是「像信裡的主人公一樣」、「這一刻，我覺得他就是高茲」、「他的眼裡仿佛就有此情此景」的評論。公磊全程脫稿的演繹極具感染力，他將自己與2006年的高茲融為一體，帶來了一場富有戲劇張力和表演層次性的大戲，「你給了我你的生命，你的一切，在剩下的日子裡，我希望能夠給你我的一切」，將這世間少有的離世體驗真切展現。
公磊讀高茲致妻子多莉娜
基於信件內容的年輕化和現代化，本季邀請了更多青年演員加盟，他們的演繹也很好地引發了年輕受眾的共鳴。比如面對網友麥子寫給都市原生青年的《我奮鬥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葉璇的演繹幾乎成了一場脫稿的演講，聲情並茂，酣暢淋漓；在演繹傳奇詩人茨維塔耶娃致裡爾克的悼亡信時，王珞丹沒有哭天搶地，眼中滿是堅定的深情，受到眾多網友稱讚。正是這些表演藝術家和優秀青年演員出色的演繹，才讓觀眾能夠「見字如面」。
王珞丹讀茨維塔耶娃寫給裡爾克
轉至第二現場，嘉賓們憑藉個人的學識經歷對信件進行個性化解讀，旁推側引出信件背後的歷史背景，為觀眾提供更多思考問題的角度。比如許子東提出高茲與多莉娜超越常人的愛情長跑中，體現了穩定的婚姻結構中一些規律性的要素：男性主動追求、男性婚前猶豫、男性更有欲望而女性更有計劃。
在解讀茨維塔耶娃的悼亡信時，吳伯凡現場讀出了茨維塔耶娃文集中一句絕望的情詩：「今夜，我對你的呼喚是一列被截停的列車。你的名字，就是俄羅斯漫長的國境線。」單這一句，就將那個封閉年代二人炙熱的情感和愛而不得的疼痛展現得淋漓盡致。在葉璇、公磊演繹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安娜往來信件後，史航普及陀思妥耶夫斯基苦難的一生：四年苦役，六年當兵，替去世的哥哥背著債務流亡海外，生命最後十四年是老天給他的一顆糖。
品信人對信件進行提點、分析和「轉譯」，但並不意味著他們的表達，你就必須照單全收。第三期「怯貧富」中，當嘉賓在解讀《我奮鬥了十八年 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那裡不是地獄 是天堂》等信件時，部分觀眾認為，這些居廟堂之高的文人學者無法真正感悟到拼命追趕的艱辛，所言略顯空洞無物。
雖然這些嘉賓有著媒體人、編劇、知識分子等身份，但他們在節目中不單是觀點輸出者，更大的功能在於激活個體的獨立思考。每個人的人生經歷和看問題的視角都十分有限，觀眾對嘉賓表達的不認同，恰恰再次表明這些書信值得被看見，其背後的的話題值得被認真探討。
牛駿峰讀桌子致出身寒門的高考生
節目總導演關正文在採訪中強調：「我們的初衷一是傳達多元有趣的認知價值，二是希望引發大眾更多討論。所選的信件大多不是在節目中首發的，只不過其原先在書刊、網絡引發關注和討論的範圍相對較小。我們每期都有幾千萬受眾，希望大家都能參與到討論中來，每個人可以得到自己的結論。」可見不論是對於信件選擇的爭議，還是對於嘉賓解讀的爭論，本質上都對應著節目的初衷，是大眾再思考的體現。
截至目前，#見字如面#微博話題閱讀量達到7.5億人次，討論量達228萬次，這幾百萬條留言和所構成的龐大討論場，已然證明了《見字如面4》把多元認知和理性思考推到了大眾面前，越來越多的人正在享受著更高級的精神愉悅。
結語
「好的內容是全民審美的結果。」李宗盛信件中形容音樂圈的這句話，同樣適用於電視圈。《見字如面》這檔特立獨行的節目最初能夠在行業中存活下去，就表明了它所帶來的高層次精神愉悅和發人深省的功能，符合當下觀眾的審美和精神需求。
好節目生命周期的延長，是創作者和用戶相互推著走的過程，創作者的審美會決定當下觀眾的審美，用戶不斷提高的需求也倒逼創作者前進。《見字如面》四季以來持續輸出更高價值的內容，踐行著輸送多元認知、激活獨立思考的初衷，值得也正在被更多人看到。而當前綜藝行業想要真正構建起多元生態，這一IP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 THE END —
作者 | 劉翠翠
編輯 | 楊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