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往事:高倉健的《鐵道員》,日本老一代鐵道人的絕唱

20年前，日本影星高倉健出演的電影《鐵道員》悄然問世。這部堪稱為小成本製作的小人物電影，卻創造了世紀末的一個奇蹟。該片不僅獲得了20.5億日元的票房，獲得了數十項電影獎項，還入選了高倉健演藝生涯中的十大經典作品。電影《鐵道員》讓人們懷念即將過去的二十世紀，鐵道員佐藤乙松平凡的人生所折射出來的人性光輝，也讓很多人在觀看此片時潸然淚下。

高倉健飾演的鐵道員佐藤乙松，出生於鐵路工人家庭。乙松的父親就是一位鐵路工人，乙松年輕的時候開過很多年的蒸汽火車，後來在日本的北海道地方支線幌舞小站擔任站長。幌舞只是一個北海道很小的小站，乙松實際上是這個車站唯一的員工。一個人負責包括檢票、打掃站務衛生、引導和指揮機車經停進出小站以及登記顧客失物等所有事情。儘管事情瑣碎，乙松卻盡職盡責地做著這份喜愛的工作。

幌舞是北海道白雪皚皚的山中一個普通的小站，幌舞鎮上曾經因為煤炭的出產興盛過多年。最多的時候，幌舞曾經有過幾千人口。然而隨著資源枯竭、煤礦被迫關閉後，這裡逐漸開始變得荒涼和蕭條。乙松和鎮上的老人幾乎都認識，他很願意在這裡一直呆下去，他也很喜歡這份工作。

佐藤乙松不願意離開幌舞還有一個原因，他在這裡曾經有過一個溫暖的家。乙松曾經對那個家充滿眷戀，但是女兒和妻子的先後離開使得這一切都成為回憶。鎮上的人越走越少，連日常賣貨的倉買店都經營不下去了。老朋友山浦仙次已經來過幾次，邀請他在退休之後一起去山外邊工作。乙松對此不置可否，其實他一直就不想離開這裡。

乙松是個很講究原則的人，他將這份鐵道員的工作視作生命。即使是在女兒雪兒高燒和妻子敬枝病重需要陪伴去醫院的時候，乙松仍然堅守在工作崗位上。因為耽誤了病情，尚在襁褓中的雪兒最終夭亡。身體一直不好的敬枝也因忽視病情，在離開幌舞獨自去住院之後失去了生命。乙松永遠都不能忘記敬枝懷上雪兒時候的興奮之情，結婚多年一直沒有能夠生下一男半女的敬枝為此一直深感內疚。懷上雪兒也終於使得敬枝能夠得以釋懷。當得知老來得子的喜訊時，外表冷漠的乙松還是把敬枝緊緊地摟在懷裡，心裡充滿了對妻子的感激之情。

對於女兒的早亡，敬枝的心裡是對乙松有怨言的。然而，日本女人心中的隱忍讓她逐漸理解了乙松。作為一個視職業為生命的鐵道員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次要的。敬枝默默地操勞著家務、忍受著失去女兒和健康帶來的痛苦。當自己終於因為病重無法繼續支撐的時候，她再一次獨自一人前往醫院。「我本想照顧你一輩子，但是我做不到了.」，在車站，敬枝看著乙松說。也許是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隔著車窗，乙松把戴著白手套的手放在玻璃上。已經虛弱不堪斜靠在座椅上的敬枝也努力地伸出手，剛剛碰到的時候，乙松就吹響了催促列車行進的哨子。列車開出幌舞小站，也永遠地帶走了乙松深深愛著的敬枝。

前來探望乙松的老朋友山浦仙次帶來了不好的消息，幌舞小站有可能被裁撤。乙松想在這裡退休的想法似乎不可能實現。在冬天的幌舞車站裡，山浦仙次再次和乙松談起了未來。山浦仙次是乙松一輩子的同事和好朋友。乙松曾經救過仙次的命。在蒸汽機車時代兩個人曾經並肩戰鬥了好多年。因為了解乙松的為人，仙次經常牽掛和想念他，為他一個人的生活趕到擔憂。

仙次走了以後，乙松繼續在車站上當值。一天，在車站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她在站臺上模仿乙松指揮火車進出站的動作，然後就離開了。但是乙松發現她把玩具人偶忘記拿走了，乙松很小心的把人偶拿回來並且認真地做了失物登記。晚上的時候，自稱小女孩的姐姐來到車站找人偶。兩個人聊起人偶的時候，乙松感到很奇怪。因為小女孩失掉的人偶和自己多年前在美寄給雪兒買的一模一樣。

第二天，小女孩的姐姐來到車站。姐姐自稱喜歡鐵路，是學校鐵路愛好者俱樂部成員。因為有著共同的喜好，乙松請她欣賞自己收藏的有關鐵路的紀念品。小女孩的姐姐對此很感興趣，並且說的頭頭是道，而且向乙松透露將來希望能夠做個鐵道員。兩個人聊得很開心，女孩還穿著敬枝的紅夾襖為乙松做了一頓晚餐。在聊天中乙松感慨：「自己的運氣不錯，一輩子只顧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結果連累的妻子和女兒都先自己走了。儘管如此，大家都還是對他那麼好」。然而，所有的一切在乙松接到一個電話之後都結束了，根本沒有可愛的女孩子們。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乙松過度思念已經去世的妻子和女兒所產生的的幻想而已。

日本電影《鐵道員》就像是一個老奶奶的講的故事，平鋪直敘地講述著一個人平凡的一生。佐藤乙松就像我們的父親一樣任勞任怨，帶著對工作的認真和對人生的敬畏盡著自己應盡的職責。幌舞小鎮就像我們童年時生活過的地方，我們也像小鎮上的人一樣生活。長大後慢慢離開了小鎮，離開了父母獨自去外地生活。而年邁的父母像逐漸老去的乙松一樣，繼續孤獨地生活在那裡。一百年前工業化運動的興起，催生了無數個幌舞一樣的小地方。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又使得這些小鎮逐漸歸於冷漠和蕭條。《鐵道員》這部電影實際上是日本乃至全世界老一代人的悲歌，他們流血流汗建立了小鎮，有了自己新生活，卻在年老時不得不面對夢想破滅的落寞結局。然而更加殘酷的是，現實卻讓包括連佐藤乙松在內的老人連全身而退都做不到。他們不得不被迫做出些許改變，卻發現根本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影片的結局是乙松死在了他和敬枝分別的站臺上，山浦仙次等人來給他收屍。轟鳴的機車奔馳在白雪皚皚的山嶺間，帶走了一生平凡的佐藤乙松，也帶走了我們關於那個時代的回憶。

鐵道員的故事也有很多遺憾，高倉健曾經想讓上譯的老配音演員畢克繼續為自己配音。可惜此時畢克病入膏肓，已經無法與他再度合作。重感情的高倉健執意將電影《鐵道員》在中國的版權留給自己，並且將該版權贈送給了中國。這件讓人感動的事讓我們敬重這位來自異國的電影表演藝術家，他的所作所為讓我們再次想起了鐵道員佐藤乙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