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梁羽生在香港接受《南方人物周刊》記者採訪時說道:
金庸寫『惡』,寫壞人比寫好人成功,寫邪派比寫正派成功。《書劍恩仇錄》中寫得最精彩的是張召重,寫四大惡人,一個比一個精彩,但寫好人君子,段譽啊,不夠精彩。
不可否認,梁羽生先生所言在理。金庸小說中不乏壞人,而且一個比一個有特色,譬如:
《天龍八部》的四大惡人、慕容復、鳩摩智;《射鵰英雄傳》裡的歐陽鋒、裘千仞、楊康;《神鵰俠侶》裡的李莫愁、公孫止、金輪法王;《倚天屠龍記》裡的成昆、玄冥二老、陳友諒;《笑傲江湖》裡的嶽不群、左冷禪、餘滄海;《俠客行》裡的貝海石、石中玉;《碧血劍》裡的玉真子、溫家五老;《鹿鼎記》裡的洪安通、馮錫範、吳三桂;《書劍恩仇錄》裡的張召重,乾隆皇帝;《飛狐外傳》裡的田歸農、福康安、鳳天南等。
這些人個個都壞的流膿,他們壞的原因也是各色不一,有的為名,有的為利,有的為權,有的為情,有的為地位,有的因為恨,有的因為武學。這些人雖然個個都很壞,但起碼是有原因的壞,還有底線,說出來還能讓人原諒。
但到了《連城訣》裡,壞人的壞,已經壞到令人髮指,壞到不可饒恕,壞道天理難容,壞到忍無可忍。
人若是壞到一定程度,也就沒什麼人品可言了。今天,我們就來說一說《連城訣》裡那些比血刀老祖這個真壞人還要壞十倍,壞百倍的假好人,順道列舉一些他們幹過的駭人聽聞的:壞事。
01、凌退思活埋女兒
凌退思,江洋大盜出身,中過進士,做過翰林,是個集「官匪」身份於一身的人物。此人殘忍無情,心腸歹毒,壞事做絕。為了得到連城訣寶藏的秘密,不惜活埋自己的親生女兒。故而我將他列為《連城訣》中的第一惡人。
小說裡有這段一段描述:
月光斜照,只見棺蓋背面隱隱寫著有字。狄雲湊近一看,只見那幾個字歪歪斜斜,寫的是:「丁郎,丁郎,來生來世,再為夫妻。」
狄雲心中一寒,一跤坐在地下,這幾個字顯是指甲所刻,他一凝思間,便已明白:「凌姑娘是給她父親活埋的,放入棺中之時,她還沒死。這幾個字,是她臨死時用指甲刻的。因此一直到死,她的雙手始終舉著。天下竟有這般狠心的父親!丁大哥始終不屈,凌姑娘始終不負丁大哥。她父親越等越恨,終於下了這樣的毒手。」又想:「凌知府發覺丁大哥越獄,知道定會去找他算帳,急忙在棺木外塗上『金波旬花』的劇毒。這人的心腸,可比『金波旬花』還要毒上百倍。」
說實話,讀到這段文字時,我心裡不禁打了個寒顫。試想一個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能活埋的「人」,你說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在金庸小說裡,殺死親人的大有人在,譬如《書劍恩仇錄》裡的侯仲英,《碧血劍》裡的崇禎皇帝。
侯仲英誤殺兒子,是因為兒子出賣了文泰來,他出於江湖道義,失手誤殺。崇禎殺死妻妾子女,是為了讓他們不受到闖王軍隊羞辱。說起來尚且還可以原諒,可唯獨這個豺狼一般的凌退思,說什麼都不能原諒。
02、花鐵幹吃兄弟屍體
花鐵幹,南四奇"落花流水"中的老二。平時以俠義自居,是江南武林的領軍人物。
都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落花流水」中的老大陸天抒、老三劉乘風、老四水岱三人,均是忠義剛烈的英雄好漢,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武林人物,可唯獨這個花鐵幹,齁不是個東西。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麼跟水岱他們尿到一個壺裡的,陸、劉、水三人竟然回和花鐵幹這種人結拜。也許這花鐵幹跟現在的某些人一樣,天生就是個心機深沉的「戲精」,所以總是能把自己粉飾的很好。
寫文前,我是準備了一肚子話要罵花鐵幹的,但臨了還是忍住了,罵這種人,倒顯得我素質低。
下面是小說裡的一段原文,我們一起來譴責一下花鐵幹的惡行:
這晚三更時分,水笙在睡夢中忽被一陣爭吵之聲驚醒,只聽得狄雲大聲喝道:「水大俠的身體,你不能動!」花鐵乾冷冷地道:「再過幾天,活人也吃!我先吃死人,是讓你多活幾天!」狄雲道:「咱們寧可吃樹皮草根,決不能吃人!」花鐵幹喝道:「滾開!羅嗦些什麼?惹惱了我,立刻斃了你。」
水笙忙從洞中衝出去,見狄雲和花鐵幹站在她父親墳旁。水笙大叫:「別碰我爹爹!」飛步奔去,只見堆在父親屍身上的白雪已被撥開,花鐵幹左手抓著水岱屍身胸口。
……
他二人說話之際,水笙已走到了狄雲背後,突然大聲叫道:「劉伯伯,陸伯伯!」她見花鐵幹雙手拿著劉乘風的長劍和陸天抒的鬼頭刀,北風飄動,吹開他長袍,露出袍內劉乘風的道袍和陸天抒的紫銅色長袍。
花鐵幹沉著臉道:「怎麼樣?」水笙道:「你……你……你吃了他們麼?」她料想花鐵幹既尋到了二人屍體,多半是將他二人吃了。花鐵幹怒道:「關你什麼事?」水笙大驚,顫聲道:「陸伯伯,劉伯伯,他……他二人是你的結義兄弟……」
03、戚長發弒師殺徒
戚長發,鐵骨墨萼梅念笙的三弟子,綽號「鐵索橫江」。
關於他這個綽號的意思,小說裡借丁典之口有過敘述。說直白點,就是讓得罪了他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戚長發為人極其狠毒,作惡指數遠在他的兩個師兄萬震山和言達平之上。
萬震山起碼還念及與萬圭的父子情分,和師父梅念笙翻臉後,不會在裝孫子求原諒後,出其不意的在背後捅師父一刀。
戚長發不一樣,他誤會女兒戚芳偷走了自己的「連城劍譜」後,竟然置女兒於萬家的雷區不管不顧,半點父女情分都不念,心腸之狠毒,不在凌退思之下。他和萬震山、言達平二人一起弒師,在自知不敵的情況下,竟然裝孫子玩懸崖勒馬的把戲,然後出其不意的在背後捅了師父一劍。這是戚長發最讓人鄙視的一點,他老是喜歡在別人背後捅刀子。這種沒品的人,說他都懶得說了,我們一起看看他的背後殺人罪行就可以了:
言達平來到大殿,一晃火把,便要去點神壇上的蠟燭,火光之下,只見燭淚似乎頗為新鮮,心念一動,伸手去捏了捏,果然燭淚柔軟,顯然不久之前有人點過這蠟燭。他心下起疑,吹熄了火把,正要舉步出外查察,突覺背後一痛,一柄利刃插進身子,大叫一聲,便即斃命。
……
這人竟是戚長發。只見他向言達平的屍身踢了一腳,拔出他背上的長劍,又在他背心上連刺數劍。
……
萬震山斷了一臂,掙扎著爬起,衝向廟外。戚長發搶上前去,一劍自背心刺入,穿胸而出。萬震山一聲慘叫,死在當地。
……
狄雲聽到「芳兒」兩字,心頭大震,轉頭一看,卻不見有人,正驚訝間,突覺背上一痛。他反手抓住來襲敵人的手腕,一轉頭,只見那人手中抓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正是師父戚長發。
04、萬圭恩將仇報殺死妻子
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句話用在萬圭,萬震山父子身上最是貼切不過了。
萬圭是萬震山的兒子,這人跟他爹一樣,骨子裡就不是個好東西。
為了得到戚芳,萬圭與師兄弟聯合陷害狄雲;為了連城訣,他竟忍心殺死戚芳和自己的親生女兒。
更搞笑的是,他在誤會妻子戚芳跟吳坎有私情後,竟然是這樣跟他爹說的:
只聽萬圭又叫了聲「爹」,說道:「你兒媳婦……你兒媳婦……原來不是好人。」
……
萬圭叫道:「爹!」聲音顯得甚是痛苦,萬震山叫道:「怎麼?」萬圭道:「你兒媳婦……兒媳婦盜咱們這本劍譜,原來是為了……」說到這裡,聲音發顫。萬震山道:「為了誰?」萬圭道:「原來……是為了吳坎這狗賊!」
他在誤會妻子有私情後,對他老子說話的用詞竟不是「我妻子」或者「戚芳那個賤人」,而是「你兒媳婦」。看到這個稱呼,我真的笑了,說的好像跟他自己沒一毛錢關係似的。萬圭這個稱呼不可謂不妙,自己媳婦出了事,一個稱呼竟然就把責任全推到他老子身上去了。
05、萬震山弒師滅祖
萬震山,鐵骨墨萼梅念笙的大弟子,綽號:「五雲手」。
萬震山為人假仁假義,算是《連城訣》裡智商最低的壞人。他沒言達平有心計,也沒戚長發那麼深的城府。不過心狠手辣,倒是不次於任何一個壞人,他曾經試圖殺死自己小孫女空心菜,並夥同兒子萬圭,恩將仇報的殺死了自己的兒媳婦戚芳。
雖是惡人,但罪行比前面幾位差點,姑且排在第五位。
06、言達平弒師滅祖
言達平,鐵骨墨萼梅念笙的二弟子,綽號:「陸地神龍」。
我嚴重懷疑梅念笙這人眼力有問題,嚴重的「近視眼」,收了三個徒弟,竟然沒一個好東西,個個都敢欺師滅祖。
在收徒弟這一點上,我還是比較佩服周侗,看人家收的弟子,林衝、盧俊義、武松(電視劇《新水滸傳》裡改成了魯智深)、嶽飛,個個都是出了名的忠臣義士、英雄好漢。雖然也出了史文恭那個敗類,最起碼人史文恭沒有欺師滅祖嗎!
說實話,剛開始讀《連城決》,看到狄雲被萬門弟子欺負後,言達平仗義出手,教了狄雲武功,讓他去向萬門弟子報仇,當時我心裡還是覺得言達平這人挺不錯的。可是當我知道他教狄雲武功是深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把狄雲當槍使,來挑撥戚長發和萬震山相鬥,自己則漁翁得利時,心一下就涼了。
彼時彼刻,我不禁想起了孫中山在護法運動時說過的一句話:南北軍閥,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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