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海澱·故事第760篇文章
新形態新動力藝術
賞析系列之二十
他們使我懂得了建築物的
意義和目的:
正面要裝飾
背面要掩藏
紅土走廊
黑石門廳
影明水淨的地方設置藏書室
陰涼的地方放置藥劑師的藥品
……
——《遠徵》
今天的藝海欄目要為大家帶來的是詩歌——《遠徵》。
遠徵
作者:聖瓊·佩斯
朗誦:趙曉東
城市的建立 石塊和青銅
黎明時荊棘的火焰裸赤了這些
巨大的綠色的石塊
油光光的像教堂的和公共廁所的基石
而那海上的船員
我們的煙可以飄到他那兒
他看見大地已經根本改變了面貌
從海上即可望見燒草肥田和
山區的引水工程
於是在清晨
在一個神聖的名字的唇音中建立了、
安置了這個城市
營地從山上撤消了
而我們這些在那兒在木廊中的人
在新奇的世界裡跌足赤腳
我們憑什麼嘲笑
我們憑什麼
處在我們的地位
嘲笑姑娘們和母驢們登岸
自從黎明以來
關於這些揚帆航行的人
有什麼可說的呢?
——糧食到了!
而那些船隻
比天國白孔雀下面的伊利翁更高
越過沙洲
停留在這死水中
那兒漂浮著一隻死驢
我們必須決定這條茫然的
蒼白的河流的命運
它的顏色像被壓出液汁來的
蝗蟲的顏色
在那邊岸上新升起的巨大的喧譁中
鐵匠是他們的爐火的主人
鞭子的噼啪聲在那些新的街道上
卸下成車成車的尚未出世的罪惡
啊,母騾,我們在銅劍的寫真下
四顆倔強的、和拳頭聯結在一起的頭顱構成一個活的花序
襯託著藍天
庇護所的建者們在樹下聚會
探討他們對選擇場地的看法
他們使我懂得了建築物的意義和目的:
正面要裝飾,背面要掩藏
紅土走廊,黑石門廳
影明水淨的地方設置藏書室
陰涼的地方放置藥劑師的藥品
於是銀行家來了
吹噓著他們的鑰匙
而在大街上
已經有一個人獨自唱歌
他是那些在前額上
畫上他們的上帝的密碼的人們中的一個
在這個空曠的垃圾區
昆蟲的嘈叫聲不停地響著
這不是向你講述我們和彼岸的人們之間聯合的場合
水 在羊皮袋裡
為港口工程提供騎兵
和親王們的費用是用魚通貨來支付的
一個孩子因猴子死去而悲傷
他有一個很漂亮的姐姐
卻給了我們一隻
放在玫瑰色緞鞋裡的鵪鶉
寂寞
一隻巨大的海鳥
產下藍色的卵
而在清晨海灣的樹葉間
綴滿了金色的檸檬
這是在昨天
鳥兒已經飛走了
明天 節日和喧譁
栽上蘋果樹的街道
而在清晨
清潔工人運走大片的枯棕櫚葉
巨大的翅翼的斷片
明天節日
碼頭官員們的選舉
郊區的練聲
在溫和的風暴醞釀期
黃色的城市
帶著陰影的頭盔
窗子上懸掛著女孩子們的褲衩
在第三個朔望日
那些在山頂警戒的人們
疊起了他們的帳篷
一個女人的身體
在沙地焚燒著
一個男人
走向荒漠的門檻
他的父親的職業是
推銷香水瓶子的商人
聖瓊·佩斯,原名阿里克夏·聖·萊熱,法國詩人、外交官,於1960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他曾於1916年—1921年在法國駐華大使館工作,期間隱居於北京西北一座小山上——一座沒有了香火的道觀中,創作出他的代表作之一——《遠徵》(也譯作《阿納巴斯》)。
聖瓊·佩斯的詩不是紀實敘事詩,但《遠徵》中一些字句很像是北京西山一帶的境況,比如「於三岔口渴飲古銅色大碗水,碗底印有捐捐家善人的姓氏」就很像是妙峰山香道上茶棚的景觀。
聖瓊·佩斯亭
聖瓊·佩斯在他的日記和文章裡,多次提到西山那座已經破落沒有香火的道觀,那是詩作《遠徵》的誕生之地。
1917年8月2日,聖瓊·佩斯寫信給母親,信中提及:「我從一個小廟宇裡給您寫信,它位於北京西北部的一個山崗上……在我的腳下,距離一條因流沙淤塞的河道不遠處,一個村落正在消亡……它建在一座小山丘上,從這個小山丘可以俯瞰那通往西北邊陲的絲綢之路。」
據考證,這座道觀就位於海澱區蘇家坨鎮管家嶺村西北的一片林木蔥鬱的山崗之上。也正是沿著道觀下的這條路,聖瓊·佩斯和他的同伴踏上了遠徵戈壁灘尋找古老陸上絲綢之路的艱辛歷程。
法國前駐華大使毛磊認為,是中國喚醒了聖瓊·佩斯。《遠徵》的創作時間,比賽珍珠的《大地》要早了大約10年。不過,1921年之後,聖瓊·佩斯沒有再回到中國。
聖瓊·佩斯也是一位驚人的預言家,早在1917年,這位來到中國僅有一年多,不懂漢語的法國人就預言,中國會走上列寧式集體主義的道路,農民會是中國革命的基本因素,中國會在國際合作中利用自身豐富的資源成為比肩美國的工業強國。如此敏銳的洞察力,確實是讓人吃驚的。聖瓊·佩斯作為外交官,還完成了在張勳復闢時,解救被廢黜的總統黎元洪的家眷的工作。
聖瓊·佩斯在自傳中寫道:
「到外地去探訪遊歷。精神抖擻。離北京城騎馬要走一天的地方,有一片高臺,下面是通向西北的駝隊小徑,上面有座破舊的小小道觀,就在那裡寫出了《遠徵》。」
復建的道觀
聖瓊·佩斯的詩歌感情充沛、語言瑰麗,以描寫自然意象為主,從第一部詩集起,大自然就成為他取之不盡的靈感來源。大自然是聖瓊·佩斯作品不變的主題。
在《遠徵》中,描寫的對象從以往的海洋轉到了沙漠,但是在《遠徵》中,沙漠的意象有著同大海一樣的內涵,同樣廣闊無垠,同樣神秘莫測。
人類對於大海和沙漠永遠都會懷著同樣的無限敬畏卻渴望徵服的激情,這兩種矛盾的情感不可思議地膠著在一起,成為文學創作的源泉。《遠徵》就是這樣一部具有史詩風格的作品。在這之後,詩人進入了創作的又一個高峰期,
在詩中,馬和異鄉人構成了全詩的基調。馬是全詩精神的外化、聚結;異鄉人成為詩人靈魂的影像。向人手中放置漿果這一場景混合著風俗習慣及作者曾經的經歷,成為一種特殊的祝福或暗示。
不妨將這個過客形態的異鄉人視為作者軀殼的離場,這些小小的漿果將誘惑擴大開來,不經意中完成了時空交接。因此,漿果賦有了證據的意義,用來證明詩歌時空的實有,證明此行不虛。外省是詩人心底的一個情結,這裡暗示著廣大的距離,暗示著未知。
「撤消」和「跌足赤腳」並不是很重要的詞,它們僅僅使句子看上去有了情節。在這個短句中,通過情節動態的表象,天象、物象與人象產生各自的特殊作用,並經過快速的意象轉換達到一種神秘的美——它佔有了極大的空間。
可以說,異鄉人是隱身的,他懷有許多的故事,某種意義上已經代表了遠徵的目的。
當然,沒有哪個意象是純淨的,詩人可以充分使用所有的意義自然、平實地敘述。
「噼啪聲」弱化的是其傳播聲響的功能,強調的仍是古老的隊列意義,以及未被表述的外部環境反差。這是一個靜止的場景——某種停在遠徵者肩上或臂上的猛禽——直到準備者決定了最終的去向。
其潛在用意直指遠徵者內心的細微感受:騷動,迫切,渴望。願望與現實之間的差異不可消除,遠徵者無法升到高處,佔據廣袤空間以及更為遙遠、神秘、陌生的前方。
它蘊含了神話意味——伊卡洛斯負著蜜蠟粘織的巨大翅膀背倚太陽在大海高處沿海岸線飛行,腳下是古希臘的地貌,這種地貌的感覺可能影響著無法俯瞰的遠徵者——這種平面意義上的遠徵無形中與遷徙、放牧等同起來;他不能知道哪個方向更好。
詩感、貌似游離的意象與語言內蘊的融合,形成了中心狀態的多維視角;或許,快樂源自在路上的狀態,未必有什麼目的性。詩人也不需要符合歷史,這只是一個已經消失了的時空,幾乎由幻象重構——或者,它是對宿命的驗察過程。
「喧聲」是往日的復現和疊加,無論它是歲月之樹,還是行進中的輪轂,無疑是遠徵幻覺與歷史實體的完美融合。
編輯 / 李敏
審校 / 馮煥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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