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一個被洗腦的拜上帝教普通教眾來看天國內的這幾位大王,那都是神一樣的存在。洪秀全那是爺火華的兒子,偉大光榮正確。楊秀清是爺火華的化身,更是通靈半仙。但是,洪秀全、楊秀清、韋昌輝、秦日綱這哥幾個可都互相知道大家都是什麼貨色,那這就有意思了。
太平天國在廣西起事的時候,核心領導班子就是所謂的首義六傑。這六位裡邊,洪秀全是精神領袖,馮雲山是實際領袖,就石達開是個外人,只有幹活的命。在廣西的時候,馮雲山死了。在湖南的時候,蕭朝貴死了。那這個班子的實際操控人就是號稱爺火華附體的楊秀清,從武漢到南京,基本上都是楊秀清在指揮。除了楊秀清要定都洛陽被老船長勸阻去了南京之外,其他的事都是楊秀清說了算。結果到了南京以後,洪秀全天天坐六十四人抬的轎子,而楊秀清坐十六抬,那楊秀清能平衡嗎?所以,楊秀清不開心的時候,就把洪秀全叫來跟訓兒子一樣訓一頓。洪秀全明知道楊秀清是在玩他,但是他又不敢說楊秀清是假的。如果楊秀清是假的,那洪秀全也就不是真的。還有更好玩的,洪秀全在南京進行選美的時候,標準定的很奇葩。首先顏值高這個正常,其次得是平胸,第三得是大腳。中國自古以來,漂亮的女人幾乎都小腳,大腳的都是家境貧寒長得不怎麼樣的。非要找漂亮、平胸且大腳的,真不容易。所以當時南京周邊的百姓緊急放棄裹小腳,因為如果漂亮且平胸的女人還在裹腳,太平軍小將們來了就得一刀斬斷人家的腳。這個事得這麼看,別管裹腳是不是陋習,但是這是中國人上千年來的習俗。你可以勸百姓不裹腳,但不能見誰裹腳就是一刀。洪秀全後宮兩千多女人,其實質量有待商榷。終於有一天,洪秀全終於得到了一個符合他三大標準的女人。這還沒來得及深入交流,東王楊秀清變身爺火華把這姑娘給帶走了。洪秀全連個屁也沒敢放,瞪眼乾著急。再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楊秀清聽江南的評彈知道了九千歲是誰,又變身爺火華去罵洪秀全,說楊秀清是爺火華的三兒子,出力最大,憑啥只能當九千歲,必須封萬歲!洪秀全跪在地上只能答應。當然封萬歲這個事有爭議,李秀成說的是楊秀清逼迫洪秀全封他為萬歲。而石達開說的是洪秀全故意封楊秀清為萬歲,好讓楊秀清繼續招黑。
其實天王和東王的矛盾並不足以釀成大禍,關鍵是北王韋昌輝也有想法了。他們一塊混起來的,洪秀全是個什麼貨色他還能不知道嗎?一個沒義氣的半文盲而已,當初馮雲山被捕,洪秀全撒丫子跑路的事他還記得。楊秀清又是個什麼東西?燒炭挖礦的純文盲而已,就會裝神弄鬼。而韋昌輝是地主出身,識文斷字。在大清當年的通緝令上,一直把韋昌輝當做匪首。原因就是在這幾位爺的家鄉,就韋昌輝最有名氣。比如在花縣,打聽火秀、洪仁坤都知道是誰,問洪秀全就沒人知道了。
韋昌輝只服馮雲山,馮雲山死後韋昌輝誰也不服。當了這麼多年的匪首,但是只能在南京做第三把交椅,憑什麼?人家鹹豐皇帝還拿韋昌輝當老大看,怎麼在南京就成老三了?更何況楊秀清太不把韋昌輝當盤菜了,當然了,楊秀清連洪秀全都不放在眼裡,何況韋昌輝呢。
平時楊秀清責打韋昌輝的小弟也就罷了,打韋昌輝三百軍棍也能不提了。但是韋昌輝的堂哥跟楊秀清小妾的哥哥發生了財產爭執,結果楊秀清不問青紅皂白,逼迫韋昌輝把堂哥五馬分屍。這倆人的仇你說小得了嗎?
這裡邊也少不了石達開,這位翼王的老丈人,就是處理韋昌輝堂哥和楊秀清大舅哥財產糾紛的官員。老頭那是兩邊勸,誰也不得罪,大事化小處理。結果楊秀清不滿意,把老頭打了三百棍廢為庶人。
另外一個關鍵人物就是燕王秦日綱,為啥楊秀清指揮他作戰,秦日綱總是虛晃一槍就回去呢?那就是因為楊秀清急了也打秦日綱,三百棍起步。三國時關羽打了劉備的小舅子糜芳,糜芳還不顧劉備的面子投降東吳。何況秦日綱呢?
總之,楊秀清那是天怒人怨,天國中的諸王都在心裡默默的詛咒他。
回到上節課說的,江南大營的向榮攻打南京,楊秀清緊急召回西徵的石達開回援。在這之前的1854年,琦善病死,江北大營的接班人是善於衝鋒陷陣的託明阿。託明阿勇而無謀,在1856年4月,秦日綱擊破江北大營,清軍潰散。同年,武舉出身,學過兵法的石達開採用圍魏救趙之計,帶兵突入江蘇,引誘向榮救援。實話實講,向榮身患足疾,歲數也大了,跟當年那個在新疆平定張格爾叛亂的向榮不一樣了。到1856年,江南大營成立了三年。這三年,江南大營圍困南京的同時,由於不怎么正面打仗,導致這支部隊迅速的腐化。向榮這支部隊,特別像南宋中興四將之一劉光世的部隊。軍官、士兵很多跟當地人結婚,軍營裡沒準還曬著尿布。這哪是來打仗的?這是來過日子的。但是這十數萬人在這蹲著,太平軍又不能當他們不存在。這回石達開聲東擊西,誘出了向榮的主力,秦日綱奉石達開將令,突襲江南大營,向榮慘敗。鹹豐帝沒有對向榮進行實質性處罰,希望他戴罪立功。但是在1856年8月,向榮病死,江南大營瓦解。後來李秀成在給曾國藩的自白書中說,其實向榮是自殺的。但是不管怎麼說,向榮死了,江南大營廢了。
清朝在江南的綠營軍,全軍覆沒。這回楊秀清更加膨脹,覺得無敵於天下。而在1856年的夏天,英法聯軍已經在向廣州附近集結,大戰一觸即發。清朝北方的正規軍戍衛京畿不敢輕動,國號為「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國」的這個政權發展到了頂峰。
外無強敵,那不內訌還等什麼?韋昌輝秘密去見洪秀全,要求殺楊秀清。洪秀全不敢,但是考慮到這不是韋昌輝一個人的意思,也就默認了。所以,在1856年9月1日,韋昌輝和秦日綱連夜突襲東王府,楊秀清還沒睡醒就被全家問斬。後邊的事,就特別的中國了。韋昌輝以搜捕「東黨」為名,把南京城的異己分子全給殺了,一時間南京城人心惶惶,東王的六千多大軍隨時有兵變的可能。9月2日,洪秀全發明文怒斥韋昌輝濫殺無辜,同時安撫東王的六千部眾不要怕,都來天王府躲躲,天王愛你們。這六千多人都去了天王府,然後就升天了。沒想到洪秀全更狠,騙進來這六千多手無寸鐵的將士,全給屠戮了。九月底,同謀誅殺東王的合伙人石達開回來了。石達開一回來,就去了天王府開會,韋昌輝和秦日綱興奮的給石達開講述誅滅東黨的過程。石達開聽著聽著就拍桌子了,你大爺的韋昌輝,你殺的人裡邊還有我的人!
這場尬會不歡而散,當晚韋昌輝就想殺石達開。石達開連夜殺死門衛逃走,韋昌輝就殺了石達開全家。韋昌輝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的傑作,洪秀全發表了重要講話。洪秀全說他和楊秀清、韋昌輝都是兄弟,而且從金田到南京,楊秀清居功至偉,韋昌輝大開殺戒,大逆不道。韋昌輝一聽就怒了,還有這種操作?無敵神甩鍋!所以韋昌輝帶了三千人就去攻打天王府,天王府的侍衛和韋昌輝的三千人就在天王府門口開槍對射。洪秀全在王府倒是不著急,他讓子彈飛一會兒,然後派出了兩三千神秘部隊突襲韋昌輝。韋昌輝知道天王府的兵力部署,但是沒想到突然多出了將近三千人殺過來。韋昌輝當場蒙圈,而韋昌輝的部眾見勢不妙紛紛叛變,活捉韋昌輝獻給洪秀全。洪秀全肢解了韋昌輝,天京事變結束。
這次動亂,南京城死了軍民兩萬多人,長江上浮屍連綿不絕,讓北岸清軍都驚呆了,難道是孔子、如來佛、關聖人、嶽武穆在南京城把爺火華群毆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一定想知道關鍵時刻洪秀全的神秘部隊哪來的?那都不是外人,是洪秀全三千個妻妾小蜜,這就是女人頂起半邊天,殺的北王哭連連。天京事變這麼好的形勢,清朝之所以沒能趁勢拿下南京,那就真是天不佑中華了。
1856年10月,天京事變還沒結束,第二次鴉片戰爭已經打響,比十多年前的英軍更進步了一個時代的英法聯軍殺來,清軍主力不得不在天津一帶布防,顧不上洪秀全了。同時,雲南回民暴亂,蔓延到了陝、甘、新疆一帶,西北局勢岌岌可危,境外反華勢力開始往新疆滲透,企圖搞所謂的「聖戰」。趁著華北清軍往京津一帶收縮,河北、山東、河南一帶的捻子又重出江湖,這幫人殺人越貨,為禍一方。鹹豐帝從東北抽調了大量野戰軍入關,導致東北兵力不足,沙俄趁勢侵佔了黑龍以北、外興安嶺以南六十多萬平方公裡的土地。
在那個時候,中國面臨的是解體的危機。鹹豐帝焦頭爛額,死的心都有了。1856年11月,石達開被召回南京。同年,胡林翼收復武漢,被「平均」了三次的武漢成了一片廢墟。欽差大臣德興阿收復揚州,重建江北大營。南京城內,哪知道洪秀全召來石達開,就是為了殺他。1857年,石達開再次跑路,帶隊西徵。也就是那一年,英法聯軍攻克廣州,活捉兩廣總督葉名琛。
1858年,欽差大臣和春重建江南大營。石達開流竄作戰,大肆劫掠蝗災加旱災的江西。1859年,石達開突入湖南。這回石達開遇到對手了,曾國藩的大刀早就饑渴難耐了。石達開發動寶慶會戰,被湘軍阻擊成功,隨後就是湘軍追的石達開滿世界跑。石達開在湖南玩不下去了,就跑回了夢開始的地方廣西。隨後竄入四川四處遊蕩,不再是一支有威脅的部隊。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清朝的戰略調整為北方依靠僧格林沁,南方依靠曾國藩。而洪秀全也終於正兒八經當了天國領袖,終將直面曾國藩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不過洪秀全還是做了一定的掙扎,那麼洪秀全到底做了哪些掙扎?下節課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