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林:劉備「 失妻棄子 」的歷史之謎

2021-02-07 當代作家


在《三國演義》裡,孫權聞劉備入川,便想奪回荊州,張昭獻計,遣人將孫夫人劉備的老婆騙回來,順便把劉備惟一的兒子阿鬥帶來,叫劉備用荊州來換。孫權覺得此計妙,就派了周善帶500人,喬裝打扮,混入荊州,騙了孫夫人帶了阿鬥前往東吳,趙雲巡哨回來,聽了這個消息,大驚,馬上帶了四五個人就沿江去追,看到一隻漁船,就棄馬上船,追上了吳船。趙雲質問孫夫人,聽她說回去看母,便要把阿鬥帶回,孫夫人不肯,趙雲就搶了阿鬥回來,向孫夫人說了一句響了一千多年的話:「主母差矣,主人一生,只有這點骨血。小將在當陽長阪坡百萬軍中救出,今日夫人卻欲抱將去,是何道理?」因為這句話帶上了趙雲長坂坡的單騎救主這個故事,趙雲截江奪阿鬥名正言順,也升華了趙雲的英雄形象。千百年來,扶不起的阿鬥劉禪就是劉備長子,也就成了家喻戶曉的正常理念。


其實不然,據史載,劉備多次失妻棄子,除了甘夫人這個老婆與劉禪這個兒子之前,劉備還有妻與子,只是劉備的那些「妻子」被我們不小心弄丟了。
         

劉備的妻兒子女在《三國演義》裡的出現,最早是劉備守徐州時,張飛喝酒,被呂布佔了徐州,還擒獲了劉備的妻兒,劉備回來後,甘願做呂布的小弟,把徐州讓給了呂布,呂布也把劉備的妻兒交還給了劉備。還有一個事,曹操攻陷徐州,抓了劉備的妻兒,關羽降漢不降曹,屯土山約三事,後來關羽幫曹操斬顏良文丑,解白馬之圍,在曹操不舍的情況下離開了曹操,帶著兩位嫂嫂,過五關斬六將,瞎打瞎撞的與張飛古城相會了。這兩個來自《三國演義》的故事是大家廣為熟悉的。演義畢竟是演義,那麼真實的歷史又是什麼樣的呢?
       

在建安元年,即公元196年,陶謙病世後,劉備在陳登與北海國相孔融的勸說下,劉備接管了徐州。袁術前來攻打,劉備率軍與之相戰於盱眙、淮陰一帶。這一年,曹操還上表舉薦了劉備為鎮東將軍,封爵宜城亭侯,任上了徐州牧。與袁術戰鬥的相持階段,呂布冒出來了,《三國志:先主傳》記載「呂布乘虛襲下邳。下邳守將曹豹反,間迎布。布虜先主妻子,先主轉軍海西」。也就是說,這一次下邳的失守,是「下邳守將曹豹反,間迎布」,呂布還虜獲了劉備的妻兒。劉備呢?忙於戰爭,抗擊來犯之敵的楊奉、韓暹去了,暫時也沒顧得上這些事,「先主邀擊,盡斬之」之後,才來與呂布講和,這一次呂布主動歸還了劉備的妻兒。表面上看,劉備與呂布的關係也挺好的,「請和」就可以了。接下來,劉備在下邳召集了一萬多人的兵力,呂布這一次就沒這麼好說話了「呂布惡之,自出兵攻先主,先主敗走歸曹公。」劉備投曹操之後,曹操待劉備「曹公厚遇之,以為豫州牧。」給了劉備軍糧,還借了兵馬給劉備攻呂布「給其軍糧,益與兵使東擊布。」結果還是打不過,曹操聞之,就派了夏侯惇幫忙,呂布派遣高順攻擊,劉備再次大敗,高順這次還擒獲了劉備的老婆孩子。高順呢,把劉備的老婆孩子獻給了呂布「」復虜先主妻子送布」。大家記住了,劉備這兩次丟失老婆與孩子是在建安元年,即公元196年。
        

我再來回到劉禪的問題上來,《三國志:後主傳》記載:「漢獻帝建安二十四年(220),先主當了漢中王,立劉禪為王太子」,也就是說,劉備自立為漢中王時,是在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20年,劉禪多少歲呢?這裡沒有記載。在劉備過世後劉禪登基時,《三國志:後主傳》記載劉禪的年齡為十七歲:「章武三年(223)夏四月,先主病逝於永安宮。五月,後主繼承皇位在成都稱帝,時年十七歲。」從而可以計算出劉禪出生的時間是公元207年,在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劉備被呂布與高順擒獲的妻兒與劉禪沒有任何關係。與劉禪的母親甘夫人有沒有關係呢?《三國志:二主妃子傳》記載:「先主甘皇后,沛人也。先主臨豫州,住小沛,納以為妾。」這段記載告訴我們劉備在豫州時,才納甘夫人為妾氏,不是正妻。而劉備在豫州有什麼時候呢?也正是被呂布攻打失敗「先主敗走歸曹公」之後的那段時間。也正是那段時間,劉備被曹操表為了豫州牧。那麼呂布第一次虜獲劉備妻兒與她也沒有關係。高順擒獲劉備的妻兒,獻給呂布的有沒有甘夫人呢?我以為沒有,第一,那時甘夫人還只是劉備的妾氏,如果有,《三國志「二主妃子傳》會有記載。也就是說,建安元年,即公元196年,劉備兩度被呂布擒獲的妻兒不小心在歷史裡消失了。         

是不是呂布第二次獲得劉備的妻兒,沒有還給劉備?呂布在白門樓被曹操擒獲後,因為這個事而讓劉備生恨,才說那句「公不見丁建陽、董卓之事乎?」鼓動曹操殺了呂布呢?據《三國志:先主傳》記載,後來,曹操東徵,幫助劉備攻破了呂布,「助先主圍布於下邳,生擒布。」而且也殺了呂布。「先主復得妻子,從曹公還許。」也就是說呂布沒有交還劉備之妻兒的事情是不成立的,也是沒有任何歷史依據的,只一次的失而復得,還是曹操幫的忙,還帶著老婆孩子同曹操一起回了許昌。那麼劉備那些妻兒又丟失在哪呢?     


我們回到《三國演義》裡的過五關斬六將的故事中來,真實的歷史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劉備是因為衣帶密詔事件,徹底與曹操決裂,劉備守下邳,還殺了徐州刺史車胄,建安五年,曹操東徵劉備,劉備大敗「曹公盡收其眾,虜先主妻子」,還「並禽關羽以歸。」這時候,劉備為了活命逃到了青州,投奔袁紹之子袁譚。後來關羽幫曹操殺了顏良之後,關羽直接去了袁紹處,正史上並沒有記載關羽帶著兩位嫂嫂尋兄的記載,《三國志:關羽傳》記載「羽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先主於袁軍」,接下來記載的就是同劉備來到了荊州,依附了劉表。對於曹操俘獲的劉備妻兒,沒有任何交代。從陳壽記載的「而奔先主於袁軍」的話中分析,關羽是在戰場上直接去袁紹軍中找的劉備。從而可以看出歷史上,沒有關羽五關斬六將,也沒有古城相會,這些都是羅貫中虛構的。那麼劉備在建安初被曹操這次東徵中俘獲的妻兒,又到哪去了呢?只能說,這時候劉備的妻兒開始消失在歷史的視野之中。       


那麼長坂坡上,劉備所扔下的是不是不止甘夫人一個老婆呢?所以就顯得趙雲單騎救主的重要?我以為,趙雲的單騎救主只是演義的過程,實際情況,趙雲根本沒有進入戰場,而是帶著甘夫人與劉禪躲在某個地方,或者是喬裝打扮成百姓,混過了曹操部隊的耳目。而在戰場拼殺曹操大將的人,是陳到,因為劉備是一個公眾人物,曹操大軍熟悉的面孔只有劉備、關羽,這時候的關羽不在逃亡的路上,據《三國志:關羽傳》記載:「曹公追至當陽長阪,先主斜趣漢津,適與羽船相值,共至夏口。」也就是說,關羽是從其他地方趕來的,趕到之後,劉備才上了他的船,安全的逃到了夏口。那麼,此次長坂坡之戰戰鬥最為激烈的地方只有劉備身邊,尾追劉備的曹操部隊,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放過立功的機會,陳到作為護衛長,他就有仗可打,很多離奇的戰鬥一直伴隨著他。《三國志:趙雲傳》對趙雲單騎救主只有這樣的記載: 「雲身抱弱子,即後主也,保護甘夫人,即後主母也,皆得免難」。一點是明確的,趙雲所救的,只有劉禪與劉禪的母親甘夫人,對於劉備其他的妻兒沒有交代。


也就是說,劉備在建安元年時期的妻兒,也許在長坂坡的流亡中走散了,或許死在了亂軍之中。至於《三國演義》裡,糜夫人為了能夠減輕趙雲的負擔,多給劉禪活下去的機會,選擇了跳井而亡,是沒有任何歷史依據的。據《三國志》記載糜竺敬獻妹妹,即後來的糜夫人,有買官的嫌疑,「先主轉軍廣陵海西,竺於是進妹於先主為夫人,奴客二千,金銀貨幣以助軍資」,他敬獻妹妹也是在呂布虜獲劉備妻兒之後。對於糜夫人的死,《三國志》沒有記載。不過我們從事情的側面可以獲知,劉備對這位糜夫人很深情。關羽荊州失敗,糜竺任南郡太守,投降了孫權,後來「竺面縛請罪,先主慰諭以兄弟罪不相及,崇待如初。」也就是說,劉備看在了娘舅的情分上「崇待如初」。從而可以看出,糜夫人與建安元年,呂布所獲的劉備妻兒也沒有關係,《三國演義》裡說的跳井而亡,或許只是死在了長坂坡逃亡戰役中。     


至於劉禪母親甘夫人,應該是死在劉備駐紮在荊州期間,「後卒,葬於南郡」,劉備稱帝後的第二年,「章武二年,追諡皇思夫人,遷葬於蜀,未至而先主殂隕。」
     

那麼建安元年即公元196年時期,劉備的妻兒在歷史中是不是沒有任何蹤跡呢?據《三國志:二主妃子傳》記載「先主數喪嫡室,常攝內事」也就是說,劉備的正妻「數喪」,甘夫人只能「常攝內事事」。「數喪」是什麼意思呢?數次死亡,因為劉備長期徵戰造成了很多種死亡方式,或者說,陳壽也不知道劉備那些丟失了的妻子具體是怎麼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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