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特·斯坦恩 鳳凰網讀書
01自古以來,最普遍的毛髮疾病可能就是男性脫髮。
這種病通常發生在三四十歲,但在青春期性成熟後也可能發生。這是一種遺傳性疾病,因此在某些家庭中的發病率更高,有的家庭是遺傳自父系,有的則是遺傳自母系。毛髮脫落的現象很常見,事實上,在北美洲的男性中,整整有一半的人口在50歲時會表現出一定程度的禿頂。
只要男人還存在,脫髮這種現象就不會消失。有一份距今4000年的埃及草紙捲軸描繪了禿頂的男人,這種類型的脫髮在歷史上一直困擾著男性,即使是那些有權有勢的大人物也不例外。
最好的例子就是威名赫赫的將軍、政治家、羅馬第一位獨裁者——尤利烏斯·凱撒(Julius Caesar)。凱撒一直試圖掩蓋那令他備受困擾的鋥亮腦門兒。羅馬史學家蘇維託尼烏斯(Suetonius)在《羅馬十二帝王傳》(The Lives of the Twelve Caesar )中寫道:「他的禿頭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缺陷,因為他發現這已經成為批評者口中的笑柄,所以他經常把稀稀拉拉的頭髮從王冠裡向前梳出來。」
尤利烏斯·凱撒不過,雖然我們明白「光頭」這個詞是指頭皮上沒有頭髮,然而事實上,這是一種誤用。一顆「光頭」其實有很多毛囊和頭髮,只是它們非常細小,只有通過顯微鏡才可以看得見。禿頭的機制包括毛囊及其毛幹的逐步退化:隨著病情的發展,毛囊及其毛幹在每個周期都越來越小。
這種脫髮困境的解決方案是在1942年找到的。
當時,耶魯大學醫學院解剖學的詹姆斯·漢密爾頓(James Hamilton)教授對男性脫髮十分感興趣,他找到了104位閹割過的男性。這些人不具備成熟的男性特徵,只有很少體毛,沒有鬍子,性器官未發育,而最重要的是沒有脫髮。但當他們被注射了雄性激素後,就不僅重新獲得了成熟的男性身體特徵、更健壯的肌肉和增大的性器官,其中有家族脫髮史的人還開始脫髮了(這種實驗在今天是無法完成的)。
這個研究足以說明,脫髮需要滿足兩個條件:第一,雄性激素是脫髮發生的必要條件。第二,必須有遺傳基礎——一個禿頂的父親或祖父。為避免產生歧義,漢密爾頓也指出,被閹割的男性在開始脫髮之後,即使降低雄性激素水平,脫髮也不會停止;也就是說,一旦脫髮發生,降低雄性激素水平,甚至閹割,都無法逆轉脫髮。
神奇的是,脫髮不是隨處都會發生,它只發生在頭皮上,更具體來說,只發生在頭頂的區域。不是頭部側面,不是腋下,也不是生殖器或者下巴的區域。由此我們知道,毛囊的位置對這種形式的脫髮是否會發生很重要,只是我們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知道的是,產生健康的頭髮需要一副健康的軀體。因為毛囊產生毛髮需要消耗很多東西,因此這也成了身體健康的標誌。毛囊中的細胞可以算是人體增長最快的細胞,所以其生長必須得到充分的營養。
有了健康的身體作基礎,才會長出濃密的頭髮。就像對大多數動物來說,大量的皮毛能為它們提供抵禦外界威脅和環境驟變的屏障。現代人類雖然不需要毛髮來保護自己,但還有其他重要作用。
02儘管我們更願意相信我們現在的頭髮造型新奇獨特,但事實上,這些髮型已經被用過無數次了,最早幾乎可以追溯到古埃及時代。雖然不同風格間變換的時間間隔從幾年到幾百年不等,但事實是它們的變化如同一組完整的月相般顯示出可預見性。
在美國獨立戰爭期間,民兵的頭髮想留多長就留多長,這通常意味著披頭散髮。1780年,喬治·華盛頓(George Washington)覺得軍隊需要一個更幹練、更嚴謹的形象,於是命令手下的人「剃掉鬍子,梳理頭髮,再擦些粉」。
12 到19世紀早期,年輕人為了和軍隊裡那些梳著粉頭的舊時代的人區分開來,紛紛剪了短髮。而二十多年後,新一代年輕人為了和老一輩人區分開又把頭髮留長,有時甚至燙成捲髮。那些曾剪短髮的人由於被自己的兒子嫌棄而深感憤怒。
到19世紀末,短頭髮再次流行起來,並被完全接受。20世紀40年代中期,這種趨勢有了進一步的發展。當美國士兵從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場返回時,他們帶回了小平頂或板寸頭。有些人甚至模仿演員尤爾·伯連納(Yul Brynner)在1951年的電影《國王與我》(The King and I )中的造型,剃起了光頭。
《國王與我》劇照然而在20世紀60年代末,留長髮的趨勢又在貓王埃爾維斯·普裡斯利(Elvis Presley)、披頭四樂隊和鄉村文化的影響下復興了。
90年代早期,我們一次性目睹了各種各樣的髮型:長頭髮、短頭髮、連鬢胡、小鬍鬚和大鬍子,多數情況下,只要打理整齊都會被平等地接受。在那之後,尤爾·伯連納那種時尚的光頭又回歸了,現在,剃光頭的男人為自己的光頭形象所散發的魅力和性感感到無比自豪。
另一面,女性頭髮的潮流趨勢也具有反覆性。
在18世紀的美洲殖民地,女性的髮型模仿了歐洲婦女,頭髮擦著脂粉,後面扎得很短,前面則捲成髮捲。雖然多數的年輕女性留著長發,要麼梳成辮子要麼披肩。但到19世紀90年代,一種更隨意的髮型隨著美國插畫家查爾斯·達納·吉普森(Charles Dana Gibson)創作的第一美女《吉普賽女郎》(Gibson Girl )一同問世。
女性短髮和吉普賽女郎髮型她把頭髮向上梳成一個柔軟、蓬鬆的髮捲,兩側的頭髮也向上捲起,在頭頂用馬鬃墊起一個發枕。因為她那雲朵一般的髮型,社會將她視為獨立、自信、意志堅強和值得尊敬的女性。大約在同時,馬塞爾的捲髮器讓女性可以給她們的波波頭增添一些漂亮的波浪。
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隨著女性承擔起更多家務以外的工作,她們開始傾向於留短髮;到20世紀20年代末,上百萬的女性不論年齡,都留著短髮。
到了40年代,受名人效應的影響,如維羅妮卡·萊克(Veronica Lake)那充滿誘惑的垂髮和瑪米·艾森豪(Mamie Eisenhower)的標誌性劉海,長發又復興了。
到了50年代,流行的髮型從奧黛麗·赫本的短髮轉變為傑奎琳·甘迺迪(Jacqueline Kennedy) 蓬鬆的髮式以及遍布大街小巷的年輕人的馬尾辮。
甘迺迪夫婦然而短髮在60年代再次出現,到70年代,法拉赫·福西特(Farrah Fawcett) 式的長髮又流行起來。
從歷史來看,這些髮型都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交替,經過一個短暫的流行期,然後快速消亡,並在一段時間後出現一個集各種優點於一身的「新東西」。一種特定的髮型往往可以代表一代人,但代表不了這一代人之前或之後的人,因為他們大多是反對這種髮型的。
03在傳說、藝術和歷史中,人們一次又一次地用頭髮來區分人類和動物、文明的公民和未開化的野人、本地人和外來者、朋友和敵人。
在巴比倫的吉爾伽美什(Gilgamesh)傳說中,造物女神「沾溼了手,取了一些黏土置於曠野,揉捏並按自己的意願來塑造出一個男人,同時也是戰士、英雄,他就是恩奇都(Enkidu),如戰神一樣強大而勇猛。他的身上毛髮濃密,頭髮尤其厚重,像女人一樣垂到腰間」。
恩奇都動漫形象在傳說中,這位新創造的英雄與周圍的動物一樣兇猛而狂野。附近的牧羊人感到自身安全受到他的威脅,便向國王吉爾伽美什求助。吉爾伽美什讓他們去尋求一個女祭司的幫助,這位女祭司果然盡情展現了自己的風情,用親吻徵服了恩奇都。之後的七天裡,兩人沉浸在淫逸之中。
經過這麼費力的攻關,你猜我們的英雄做了什麼?他「剪掉了自己的頭髮」!通過「馴服」他的頭髮,恩奇都完成了從一個可怕、笨拙和捉摸不透的野蠻人到一個負責任的人的轉變。通過這個轉變,恩奇都表示自己現在已經開化了,並且還成了吉爾伽美什的親密朋友。
《聖經》把沒有毛髮的人視為天選之人,擁有很高的社會地位。
在《舊約》中,常常待在帳篷裡、沒有毛髮的「普通人」雅各(Jacob),偷走了哥哥以掃(Esau)應得的權利和祝福 ,後者是「一個出色的獵人,一個奔波在外的男人……一個毛髮濃密的男人」。在這個故事裡,毛髮成了區分上帝的寵兒雅各與棄兒以掃的關鍵。沒有毛髮的雅各不僅沒有因散布謠言而受到懲罰,而且還生下了以色列十二支派的創始人。
聖經插畫中的雅各(左)對古典時代的羅馬人而言,蠻族人是那些頭髮蓬亂的異域野人的一種,與羅馬人的文化、語言、服飾都格格不入。這些包括日耳曼人和凱爾特人在內的蠻族,頭部和面部往往有長而蓬亂的鬚髮,與居住在地中海沿岸那些儀態整潔的城市居民形成鮮明對比。
再如17世紀的清朝早期到21世紀,中國哲學家認為人性(能把智人和動物區分開的文化要素,如歷史、藝術、法律和不會互相殘殺等)與人體的毛髮數量呈負相關。
他們認為,既然濃密的體毛是動物的一個特徵,那麼動物身上的毛髮數量就決定了它在動物世界中的地位。由於當時的中國人體毛稀疏,因此他們認為毛髮濃密的人是不開化的——如果還可以被稱為「人」的話。所以當十六七世紀,體毛濃密又鬍子拉碴的歐洲人抵達中國時,中國人感到困惑不解,也不願意平等地接待他們。
不過,實際上在東方,頭髮的樣式,而非數量,也能反映一個人在社會上的地位。在古代中國和朝鮮,通過頭髮的編織方式就可以區分所有社會階層和年齡層次的人。
通過以上,可以見得頭髮在人類歷史中扮演重要的角色。這種神奇的纖維還會一直繼續和我們打交道。
我相信,如果地外生命對我們毛茸茸的外表感興趣的話,毛髮將成為我們之間首次對話的一部分。當然,如果地外生命沒有它們自己意義上的毛髮的話,我會相當吃驚的。
本文節選自
《頭髮:一部趣味人類史》
作者:庫爾特·斯坦恩
譯者:劉新出版社: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出品方:新民說
出版時間:2018-1
編輯 巴巴羅薩
圖片 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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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毛髮那些事兒:從凱撒大帝脫髮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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