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會感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娛樂明星對普通人來說簡直是人生導師、靈魂燈塔、精神指路人。
藉由媒體的傳播,他們作為普通人的一面經常會被放大,然後暴露在我們面前。什麼潛規則搶資源、拜金主帶資進組、買黑粉撕番位,什麼撤熱搜蓋醜聞、言論暴露惡臭三觀,什麼勾結官商違法亂紀、價值多元腐朽墮落、痴男怨女傷風敗俗.簡直數不勝數。
這使得我們這些普通人, 哪怕再缺乏自知自省的能力 ,也多少能從明星們身上看到人性裡不那麼好看的一面,明白人和人之間在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再高尚的靈魂也終究是被禁錮在肉身之中,再美麗的肉身也可能只是惡鬼的皮囊。
於是開始明白,即便光鮮亮麗如明星,還是難以逃出「人」這個物種固有的局限,最終我們還是要直面自己身為「人」的缺點。
萬一有吃瓜群眾再突然開個竅,看完娛樂新聞後突然悟道「某某明星這個樣子不和我一模一樣嗎,哎呀這可真是要不得,我可不能再這樣了」,那麼他就算是就完成了一次自我升華。
真是吃瓜又升華,小民笑哈哈。
而明星名流們犧牲自己的個人生活,為普通人提供反面教材以促進其自省進步 —— 如果這都不能稱之為「具有自我奉獻精神的人生導師」,那什麼才叫人生導師呢?
所以啊,有時候還真得感謝這些不停造瓜、為人民群眾提供精神食糧、引導世人自我反省提升維度的娛樂明星呢。
娛樂圈大瓜日日有,而導師更常有,周周更新。
這不,最近我的人生指路人又更新了,她就是伊·公主教教主·半百少女心·不作不死小作精·能靜靜子。
因為她在最近的綜藝和節目訪談裡,充分暴露了自己根深蒂固的 victimhood mindset (受害者思維),引發了我深深的思考。
照例,先介紹一點英語單詞小知識吧。
今天的關鍵詞是 victimhood mindset, 意思是「受害者思維模式」,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受害者心理」。
其中,victim 是一個非常中規中矩的詞,表示「受害者」。說它中規中矩,是因為它的各種變形都很常規,也好記。
- 加上含有使役性質的後綴-ize/ise, 就變成 victimize, 「使...受害」,經常配合被動語態來使用: European residents were victimized by the grand acid rain last year.
- 在上一步基礎上,變詞尾e為後綴-ation,得到一個表示行為過程的名詞,victimization,「迫害,受害」: The probabilities of victimization has become higher.
- 再加上一個常用來表示「身份/狀態/屬性」的後綴-hood,變成了一種狀態,搭配表示「觀念模式/思維傾向」的單詞 mindset (好詞!比thinking高級!記住它!),就能表達出「受害者心理/思維」這樣一個看似專業的意思了。
不過,因為「受害者心理」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心理學術語,所以我們暫且還是譯作「受害者思維」。
很多人會非常堅定地說:「那些有著受害者心理的人很討厭,他們一點也不無辜。」
可是習慣於以受害者身份自居的人卻不這麼覺得。
他們總是覺得世界在虧欠自己,自己就是被選中的那個不幸的人,所遭遇到的挫折和困難都是因為外界 —— 例如別人和環境 —— 的加害,自己並不能改變什麼。
公演失利,當面假意安慰其他人,轉身卻在其他採訪裡吐槽設備、運氣和隊友,就是沒談自己這個團長的問題。
畢竟,對他們來說,如果有什麼事情被做成了,那是因為自己努力、能幹和優秀;要是有什麼事情被搞砸了 —— 對不起,和我沒關係,這一切都是這個人,那個設備,這個地方,那個突發.造成的。
被受害者思維佔據大腦的人還喜歡用各種方式尋求別人對自己不幸遭遇的認同感。症狀輕微的,或許只是暫時化身為祥林嫂叨擾周圍的人;嚴重一點的,會停下正常的生活和社交,陷入對過往遭遇無盡的「回味」之中。每回顧一次不愉快的經歷,就會覺得自己的悲慘更多一分,對自己的自我同情也就更合理一分。
最好,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讓那個想像中的「加害者」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同時他還要表現出深深的愧疚,這樣似乎就伸張了正義,維護了世界運轉。
另外,「受害者」們還有道德上的優越感。因為很多「受害者」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眼中的人也是如此,只有「好人」和「壞人」兩種人。認同自己、和自己有共同點的,就是好人,反之就是壞人。
利益基礎也是一種共同點。
好人理應對壞人進行道德上的批判不是嗎?
所以,「受害者」們就會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指責那些沒有和自己站同樣立場的人自私、惡意、不公平,而自己則是無暇的絕世白蓮。
即便刨除意識形態的問題,方方之流也大抵也還是屬於此類情況。質疑和批評她的,就是「極左」和「言論專制」,認同她的就是「極富人道主義關懷」「文明進步」,「定體問」和「這國怎」體現的是他們心懷天下、仁濟蒼生的慈悲情懷。
「我批評你們是應該的,你們批評我就是壓制、專政、言論不自由!」
主張言論自由的人,連批評的言論都容不下了嗎?
有人可能會覺得自己不會有「受害者」思維。但事實是,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有這樣的思維。
一個常見的例子是大家經常討論的「不好好說話」這個問題。在人際交往和家庭生活中,不好好說話這件事可謂是挑起事端、禍禍感情的不二利器。
「你今天的菜好像鹹了點啊。」
「那你來做啊!」
「你今天挺好看的。」
「難道我之前都沒有引起你的注意嗎?」
「這次的文案寫得不是太好,還得再調整一下。」
「你知道我為了寫好這份文案有多努力嗎?」
這些日常的對話,我們可能都聽過和說過。如果對號入座一下,會發現在特定情形下,人人都有過受害者思維,只是有的人是一過性的,有的人則已經將其固化成難以改變的性格了。
上面例子裡的回應,幾乎都伴隨著情緒暗流的洶湧:說我的菜鹹就是在否定我的廚藝和勞動,我好委屈;誇我今天好看,說明以前沒有關注過我,我好委屈;評論我文案寫得不好,說明不知道我的付出和努力,我好委屈。
想要時時事事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委屈、別人只要不給自己的行為打滿分就等同於否定、自己的不開心都是別人的錯.這些經常出現在普通人身上的感受,不也都是受害者思維的體現嗎?
不過,凡事都有原因,我們這些不經意出現的受害者思維,以及有些人一直以來的受害者人格,也都有著各自的源起。
原因之一是,人在經歷了不愉快的事情甚至身心創傷之後,往往會建立起某種防禦機制。在直面痛苦和轉移痛苦之間,趨利避害的人性會驅使我們選擇後者,而這種防禦機制就是通過轉移痛苦來發揮作用的。
轉移痛苦的方式包括:
- 把責任歸咎於外部因素而非內部因素;
- 尋找自己的「好」和「對」(比如強調自己非常努力,或者佔據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的不好;
- 屏蔽對他人的同理心(當然也可能是從來沒有),專注於強調自己的不幸,在這種強調中尋找一種扭曲的安慰:「我是弱者,我很無辜」;
- 以各種方式塑造自己「弱者」的形象,獲得同情。
吳昕很喜歡在鏡頭前哭,參加綜藝也一直在表現自己的不自信和怯懦。好在在新的團隊裡,她開始快速成長了。這也說明人是可以走出思維定勢,實現自我突破和成長的。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受害者」們在成長時期的心理需求被忽視了。他們從小缺乏來自身邊長輩的認同,也因此缺乏對自己的認同。於是,隨著自己逐漸長大,獲得他人的認同感就成了他們的心結。
在這個心結的影響下,他們就很容易將別人正常的反饋認作是對自己的「不贊同」、「不承認」,於是就會出現相應的應激反應:要麼上綱上線覺得對方是在否定自己(比如做飯不行),要麼就用盡手段塑造弱者形象以博取對方的關注和「同情」—— 這種同情對他們而言,就等同於「認同」了。
而無論是何種原因,這種思維傾向又會進一步造成「受害者」本身對待自己的經歷、境遇、回憶和人際關係的選擇性偏差,更加傾向於回憶相關的痛苦經歷,用其來證明自己當下感受的合理性,在事後則偏向於復仇而不是諒解等等。
也許有人會覺得,即便如此,這也是「受害者」自己的事,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認可的方式來對待生活,我們無需過多討論。
真的是這樣嗎?我來給大家講一個深藏在老一輩人心中的故事。
21年前,北京曾出過一件大案。在一個初夏的夜晚,石景山一幢普通居民樓裡一起合租的8個姑娘被殘忍殺害了。
兇手的作案手法是泯滅人性的,而警察破案的過程也曲折離奇,然而最讓人想不到的是,兇手竟然是一牆之隔的一個普通到走在路上沒有人會多留意一眼的男人、鄰居眼裡老實本分的丈夫和父親。
那天晚上,他殺了人以後,還翻陽臺回到家中陪伴5歲的兒子睡覺。就連在附近值夜班守場子的妻子急匆匆回家詢問情況時,他都沒有流露出絲毫異常。
而犯罪的動機也很簡單:這個男人長期以來不得志,並且在他的認知裡,這種不得志是因為別人不理解他而造成的。他渴望出人頭地,但現實的落差又一次次往他的心口扎針 —— 他覺得老天虧待了自己,他要用「英雄」的手段對此作反抗,證明自己是個能人。
住在隔壁的8個姑娘是珠寶銷售公司的職員,每天一起說說笑笑地上下班。兇手看在眼裡,心中漸生恨意:憑什麼我受苦了大半輩子,而這幫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卻掙得比我多,活得比我開心?
他不去思考自己是否具備飛黃騰達的背景、能力和運氣,卻把所有的問題歸咎於與他幾乎素不相識的姑娘們身上。而她們每天的歡笑,就是在對他有意無意地進行炫耀和嘲弄。她們的錢,應該屬於他。
他覺得自己太慘了,需要教訓一下這些姑娘,奪回可以屬於自己的錢。於是,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他出手了。
人生各有各不如意的際遇,大多數人也會去思考前因後果,然後要麼安然與命運共處,要麼努力改變現狀。
但是在一些人眼中,一切都是社會的錯、別人的挑釁、老天爺的不公引起的。自己只是個受害者。
我並不是有意將輕鬆的娛樂八卦和多年前的重大案件聯繫在一起的,只不過,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在這兩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裡,主角都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將失敗歸因於基本不相干的他人,在一步步的自我麻醉裡,對他人做出了傷害。
受害者思維在普通人群裡很常見,但正是這種常見在蠶食著歲月安好的日子。它的結果可能是一個來自屏幕裡的笑料和談資,也可能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人生,一段破裂的關係,或者某個家庭的一地雞毛。
甚至是犯罪。
1999年北京石景山案兇手趙連榮
如果大家留意觀察,就會發現很多身負重案的罪犯大抵有著相似的心路歷程。在電影裡,哥譚小丑的邏輯不也是「社會病了,人們病了,我是被逼無奈的」麼。
韓國電影《寄生蟲》裡的窮人一家,也是在這樣的思維方式裡一點點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合理化的。
所以,「受害者思維」不僅僅是無傷大雅的心理微恙,在條件充分的情況下,更是犯罪的催化劑。
受害者思維這個高度個人化和內化的問題有解嗎?有解。
因為我們對造成這種思維傾向的原因已經分析清楚了,接下來就是對症下藥:理性思維、責任意識的培養以及及時的心理關愛是防止形成「受害者思維」的良藥。
既然方子已經開了,那麼下一步,就是行動起來。
比如,成年人要有意識地培養和喚醒自己的同理心,多自省和觀察比較人們的生活,對同時為自己的選擇和言行負責;而身負教育職責的家長和老師,要通過言傳身教去幫助孩子們建立起勇於承擔責任的意識,以及理性思考的習慣。更重要的是,多關注孩子的心理,不要以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孩子們,多給他們一些發自內心的認同,尊重他們天然的、積極的個人特質。
這個話題又涉及到教育了,要是詳聊的話可以展開很多,不過今天就先在這兒停筆吧。畢竟,多留給主動思考一點空間,也是對我們的思考方式進行優化的好方法。
你看,作來作去的伊能靜讓我一口氣想了這麼多,要說起來,她還真能算得上是我本周的人生導師呢。
又是周末,祝大家放鬆心情,有空看點兒輕鬆愉快的節目吧,說不準就能找到下周份的人生導師了呢!
我是小柏老師,
前新東方集團優秀教師/教學督導
劍橋大學《CELT-P/S教師資格證》首批線下培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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