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娛樂專稿(文/瀋河西)
我們的時代感似乎是由此起彼伏的神曲塑造的。這一次,是彩虹合唱團的《感覺身體被掏空》,一首抗議之歌,獻給佔人口基數最大比例的上班族。
看看這些年的神曲,大致可以分為這麼幾類。一類是像龔琳娜的《忐忑》這樣的,它的「神「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挑戰了我們的聽覺,完全違背我們習以為常的那套美學觀念。在一個所有人都習慣喋喋不休的時代裡,這首歌以無言的咿咿呀呀的吟唱,復活了一種神奇的聽覺體驗,它是千軍萬馬,冰河入夢,也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它的實驗性遠甚於薩頂頂式的偽造的異域東方情調。
另一類是像《最炫民族風》和《我的滑板鞋》這樣的,它們的「神」更多不是體現在歌曲形式本身的天馬行空,而是它代表了一種社會下層階級的審美,在某種程度上它們給白領、小資或中產們一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撫慰。即便你是一個加班狗,但當你在KTV裡高歌一曲《最炫民族風》的時候,你還是覺得從這種審美層面的「自甘墮落」中獲得滿足:你不是真正認同《最炫民族風》和《我的滑板鞋》,而是慶幸自己並不是這類歌曲所表達的那個社會階層的一員。又或者說,你通過這樣的歌曲認識到自己在社會中的階層位置。
但現在的《感覺身體被掏空》又有一點不同,不管你是小資,還是白領,還是中產,這種身體被掏空的疲憊感都不再是屬於另一個社會階層的體驗,你再也無法五十步笑百步了。加班就像霧霾一樣,奇蹟般地抹平了這個時代的階級差別,因為沒有人能倖免。
譬如,表面上,這首歌曲是以加班狗的口吻出發,旗幟鮮明地對老闆發出拒絕加班的抗議。但實際上,當老闆說「再開個會好不好」的時候,他何嘗不是加班的囚徒?老闆的上頭可能還有老闆,在這個食物鏈裡,他或許也只是一個「華麗上班族」。這些年出現最多的過勞死新聞裡,高層猝死不在少數。
加班讓我們「活得像一隻狗」,那怎麼辦呢?歌裡說「我要去雲南」。然而,去雲南能解決問題嗎?想起有一部電影叫《戀愛中的城市》,裡面有一段是講新婚燕爾的張孝全和江一燕去北海道旅遊,但本該屬於小夫妻倆的蜜月之行卻沒完沒了地被男方老闆要求代購的電話所騷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裡有一點隱喻的意味,意思是說你的閒暇時間其實本質上也被老闆收買了,他可以隨時控制你8小時之外的生活。你就像孫悟空永遠無法逃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當然,在北上廣如此兇殘的競爭環境下,朋友圈那些動輒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上班族們,喊下一句「我要去雲南!」的宣言時,我們很難將其解讀成一種自我欺騙。當你體驗過加班到凌晨的滋味時,你或許能明白去旅行、去尋找別處生活的渴望多麼崇高。當然,《感覺身體被掏空》最大快人心的大概還是結尾那句「不要加班」的宣言,開玩笑地說,「不要加班」對於今天的工薪階層來說,幾乎就相當於一百年前的《共產黨宣言》。
如果說歌曲末尾喊出的那句「不要加班」幾乎是我們當前所能想像的最終極的反抗。那如果更進一步,我們能拒絕工作嗎?有趣的是,在60年代,有一位叫德波的法國思想家在牆下寫下了一句振聾發聵、離經叛道的宣言:永不工作!德波確實沒工作過,甚至不屑進入大學接受科班教育。他喝酒、逛街、寫作、拍攝電影,他用怠工和停工來抵抗墮落的社會。當然,這樣的激進在很大程度上只能停留在思想批判的層面,在現實中大概沒有任何實現的可能性,因為德波這種不工作的生活方式的前提是得到妻子的經濟支持。彈指一揮間,五六十年過去了,這個世界早就遺忘了這個法國思想家當年的瘋言瘋語。
《感覺身體被掏空》看似激進,但並不真的能化成一種有效的行動。與其說這首歌曲在情感的層面動員我們,倒不如說它在瓦解我們。你從這句「不再加班」的抗議聲中獲得滿足,但一切僅僅停留在「這說的不就是我嗎?」、「早已淚流滿面」這樣的一時之快中。你會真的因為聽了這個歌曲而憤起拒絕加班了嗎?情況或許恰恰相反,它反倒可能起到一種反向的情感激勵效果:你看,這麼多人都在加班,大家都在鬼哭狼嚎地哭訴自己是加班狗,這個世界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如此悲催。
這樣的邏輯結果是:我還是乖乖加班吧。因此,《感覺身體被掏空》這樣的歌曲在藝術感染力上的共鳴很可能同時也在瓦解現實層面的反抗意志,它只能起到致幻劑的效果。
當然,更可怕的或許是這樣的現實,加班除了帶給我們疲憊感,它也可以被扭曲成下列成就感:我在忙、我沒有閒著、我很努力、我加班是因為我很負責。很遺憾,這樣的意識形態有時是老闆以甜蜜蜜的方式施加給你的,而你或許真的就那麼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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