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的羅丹工作室,時年43歲的羅丹,遇到了19歲的卡蜜兒,作為爸爸的掌上明珠,她終於來到了夢寐以求的大師工作室,為了表示感謝,她送給羅丹一塊自己雕刻的石雕,那是一隻青筋微露的腳,羅丹立刻意識到這個女學生的才華,當然也注意到她美麗的藍色眼睛和動人的臉龐,他愛上了她。
作為法國當時小有名氣的雕塑大師,羅丹有一個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未婚妻羅絲,羅絲以前是羅丹的模特,在羅丹還沒有成名的時候她就肩負起一邊做裁縫養家一邊照顧著她們的兒子的生活重任,她吃苦耐勞、無怨無悔、默默奉獻,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她的所作所為經常使羅丹想起自己的親愛的姐姐。
羅丹出生於一個貧窮的家庭,爸爸是個警局文員,媽媽是個家庭主婦,小時侯因為學習不好,經常被家人訓誡,只有姐姐支持他做自己喜歡的事,那就是畫畫,她掙錢養活弟弟,把弟弟送到巴黎美術工藝學校,使羅丹對藝術有了系統的學習。
羅丹一開始痴迷於繪畫,可因為油畫顏料太貴,他只好轉到了雕塑班,而後又想去巴黎美術學院深造。可考了三次都沒考上,最後還被批示「此生毫無才能,繼續報考,純屬浪費」的評語。
而姐姐又因失戀進了修道院,兩年就病死了,羅丹的精神在這雙重打擊之下,徹底崩潰了,他毅然選擇姐姐的路,準備當一名修道士了此殘生,直到修道院長勸他「用藝術為上帝服務」,羅丹才又回到了藝術之路。
所以羅丹敬愛姐姐,就像對他的未婚妻羅絲一樣,他們是共同生活的伴侶,羅丹視她為家人,是不能夠拋棄的,就算他們之間只剩親情。
因此,當羅丹遇見了卡蜜兒,她眼神冷漠,沒有少女的瑩潤,卻充滿魅力;她天賦驚人,能用嗎死人的骨骸雕刻作品,大理石對她來說都太軟。
她從小就立志成為一名雕塑家,是父親的驕傲,弟弟的偶像,她崇尚愛情,更崇尚藝術。於是,這個富有天分和野性的絕世佳人使羅丹徹底淪陷了。
當時,羅丹正在創作取材於但丁「神曲」的《地獄之門》,這是一件與建築緊密相連的巨大藝術工程,共有186個形體。羅丹正陷入這件耗費他後半生精力,直到去世也沒有完成的作品的苦思冥想之中。
卡蜜兒的到來就象是一份上天賜予的禮物,她不但是勤奮的學生、得力的助手,更是模特和他的靈感謬斯,她參與到羅丹的創作中並提出許多有價值的建議。
其中,《地獄之門》中的一件名為《吻》(圖4)的作品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它來自但丁的詩歌中一對受到詛咒的偷情男女,羅丹以卡蜜兒為模特,以極為古典的寫實手法,刻畫了一對戀人,他們光滑柔軟的身體和底座粗糙的石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他們起伏、細膩、優雅的肌體和姿態,產生了極為生動的光影效果,他們無與倫比的羅曼蒂克和綻放的激情使每一個人觀者都產生對生命本源的感動。
而作品《沉思》的模特也是卡蜜兒,羅丹別出心裁,在正方形基座上烘託著一個沉入遐思中的少女頭像。她那恬靜、執著的神情,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少女的內在精神似乎被千年積澱的石質緊緊包裹著,給人以難以捉摸的誘惑力。
羅丹曾說:「世界中從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他還說:「藝術之源,在於內在的真,你的形,你的色,都要傳達情感。」羅丹相信,藝術即感情。的確因此,羅丹的作品形象生動且富於內在的精神氣息,如《地獄之門》中被獨立放大的傑作《思想者》雖然在沙龍上展出時受到了猛烈的攻擊,學院派們稱它為「妖怪」、「猿人」。
一個具有高度智慧的巨人,痛苦地俯首坐在那裡沉思,把右肘放在左膝上,手託著下巴和嘴唇,審視著下邊發生的所有悲劇而陷入絕對的冥想之中。那壓彎的肋骨和緊張的肌肉似乎要被智慧的火花爆炸開來,《思想者》是羅丹最偉大的傑作,它甚至被視為改造世界力量的象徵。
《加萊義民》是大型紀念碑雕塑,羅丹以真實的手法創作了這一組為了保全加萊城人民的生命財產,光榮地獻出了生命的六個義民,他們並沒有被雕塑成無私無畏的戰士或標籤口號式人物,而是賦予了每個人獨特的個性和精神狀態,有堅定者、有絕望者、有聽其自然者。
而另一幅表現法國大文豪巴爾扎克的雕像一開始曾被法國文學家協會拒絕接受,他們指責這尊雕像像一隻企鵝、一堆煤、一個怪胎,是頹廢風氣和精神錯亂的象徵。巴爾扎克被羅丹刻畫成披著睡衣在夜間了,而面部精神卻被突現了出來。
據說原稿中,羅丹給巴爾扎克雕有一雙手,當聽到旁邊的助手讚美說:「他這雙手雕得太好了!」時,羅丹立刻拿錘子砸掉了它們,因為過分突出的局部會讓人忽略了主要部分。他希望人們從雕像模糊不清的動態和模樣中聯想到他的生活、思想和社會環境,意識到一個活生生的人。
羅丹說:「最主要的是感受、愛憎、希冀、吟哦、生活。要做藝術家,先要從人做起」。他對卡蜜兒說,「我只愛你。」 在他與卡蜜兒延綿持續的15年戀情之中,羅丹達到了他創作的巔峰時刻,他最打動人心的作品也大多誕生於那段日子裡,因此後來的史學家們又把這段時期稱為羅丹的卡蜜兒時期。
當卡蜜兒說,「羅丹,我們結婚吧。」羅丹說,「這不像你,也不像我們。我們是高尚的,自由的。」自知永遠只能充當羅丹情人的卡蜜兒留下了一座羅丹頭像後,絕望的離開了。
她將自己關在位于波旁街的工作室裡,終日離群索居,足不出戶,她不停雕刻著又把作品全部砸碎,錯過一年一度的大型展覽。
她蓬頭垢臉,周邊的人對她議論紛紛,她得了妄想症,她似乎透支了一生所有的幸福,對羅丹的怨恨充滿了她的內心,使她跳進了永難回頭的深淵。
1913年7月,在家人的委託下卡蜜兒被送往精神病院,在那裡度過漫漫長夜,孤獨終老。在被關的三十年裡,身邊只有一張鐵床和便壺為伴,最後被葬在瘋人院公墓,墓碑只有一串編號——1943-N0392。
卡蜜兒的愛情如飛蛾撲火,她是天才祭奉在藝術祭壇上的供品,以燃燒自己來照亮天才,得到的是灰燼般的永恆。可卡蜜兒本身也是一位天才,她卻在全民的無情和漠然中鬱鬱而終。
羅丹的未婚妻羅絲在苦等了五十多年後,羅丹終於跟她舉行了婚禮,當時的羅絲已經72歲了,僅僅兩個星期後,她就離開了人世。而77歲的羅丹在羅絲死後,也一病不起,最終,他跟羅絲葬在了一起。
但他堅持羅丹博物館一定要留出一部分展示卡蜜兒的作品,希望她的才華能為後世所見,這也算是對卡蜜兒的一點安慰吧。
愛情燃燒生命,將藝術燃至巔峰,也使人跌進塵埃裡。也許世人嘲笑卡蜜兒低到塵埃的愛情,沒有全身而退並驕傲活著的謀略,可在真正的愛情裡,誰還有理智?當然,在這場留給人類璀璨的唏噓與感慨的愛情悲劇裡,她至少綻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