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場愈演愈烈、供不應求的青團大戰麼?杏花樓、沈大成、王家沙等紛紛推出了各種餡料的青團,曾經一度消沉的老字號,隨著社交網絡的宣傳,儼然有著逆襲躥紅的態勢。
那麼硝煙散盡之後,「飄洋過海來買你」的青團,究竟要怎麼翻譯才能飄洋過海呢?
相比餃子(jiaozi or dumpling)、包子(baozi)、豆腐(tofu)、饅頭(mantou)已經被廣泛傳播、乃至被收錄於權威英語詞典的中國美食,「青團」尚未見諸權威的漢英詞典及英英詞典。「青團」常見的英語譯名有sweet green rice ball(字面義「綠色甜的糯米糰」)、green dumpling(字面義「綠色的糰子」)、qing dumpling(字面義「青色的糰子」)、qingtuan(中文音譯)。
上文所示的「青團」翻譯,有純意譯的,有意音混合譯的,也有純音譯的,均有各自的道理。但是哪一種作為跨文化傳播最為合適呢?首先純意譯的sweet green rice ball,作為釋義存在於篇章注釋或詞典解釋尚可,但作為文內用語或者口語表達,顯然過於冗長。
那麼我們先從「青團」的「青」字談起。江南一帶吃青團的歷史最早追溯到周朝,老百姓熄炊而寒食三日。此時的江南正值春天,就像朝氣蓬勃的青年,而綠色是最能表達這個季節特點的顏色。古人講究人與自然的融合,而這種以艾草、麥青汁液做成的食品,無疑最應時當令。因此將「青」翻譯為green,而恰恰英語中green也有著「精力旺盛」「青春」的修辭意義。至於qing dumpling中將「青」翻譯為qing,恐怕並不合適,一方面green本身能夠從「青」的藍、深綠、黑等多重含義中予以明晰,此時沒有必要保留音譯;另一方面qing與英文dumpling的結合,往往也會讓外語讀者引起誤會,內心猶疑難道qing青團與常見的英語詞彙qing(清朝)有些關係?
至於「團」,指裹餡兒的糯米糰子。有些人將「團」譯為dumpling,取自《英漢大詞典》(第二版)中「湯糰、糰子、餃子」的釋義,而《牛津英語詞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的釋義為「a small savoury ball of dough which may be boiled, fried, or baked」(即蒸、烤、炸的小麵團),似乎符合「青團」的定義。如此看來,意譯的green dumpling似乎最為合適。
我們不妨在谷歌上輸入「green dumpling」,出現的圖片結果和新聞報導卻都是綠色的水餃和蒸餃。看來對於dumpling,隨著中國文化的輸出,餃子這一概念已深入人心。譯為green dumpling的青團,此時想要獨樹一幟,還是有些困難的。其實,將餃子、糰子翻譯為dumpling,也頗具爭議。上文提到OED的釋義,顯然與中國的餃子、糰子未盡相符。也有人建議餃子的譯名借用ravioli(義大利餃),其實這既拐彎抹角,又喪失文化特色。近些年來,餃子音譯為jiaozi則愈發受到認可。
我們再來看看臺灣和日本與青團類似節令小吃的翻譯。日本關西地區的特產草餅(くさもち)是一種用餅草和糯米粉搗成的餈,根據日文發音音譯為kusa mocha。而草餅也往往會被做成蓬大福(皮為綠色)。我們對大福並不陌生,其英譯名為daifuku,也是根據日文發音音譯,並沒有譯為sweet glutinous rice cake(字面義「甜的糯米點心」)。而青團在臺灣的變種為草仔粿,也音譯為caozaiguo;類似的麻糬,英文名同樣為音譯的mochi。
由上我們發現,具有地方鮮明特色的美食往往採取音譯。比如spaghetti(義大利麵),soba(蕎麥麵)、udon(烏龍麵)、sushi(壽司),中國的tofu(豆腐)、wonton(餛飩)、baozi(包子)也盡數被權威字典收錄,比如OED在2005年便收錄了pao-tzu(包子)。本文所談的青團、麻薯等一系列的「點心」,其音譯名dim sum更是早在1948年便被收錄於韋氏詞典(Merriam-Webster English Dictionary)及OED等權威詞典中,緣於當時在海外打工的廣東籍華人。
順著這樣的思路,青團譯為qingtuan,看起來既簡潔準確,又能體現地方特色。英文版維基百科(Wikipedia)以Qingtuan為條目收錄了青團。而相關的英語新聞報導中,CNN Travel(美國廣播公司)在2011年3月關於上海特色小吃的報導直接使用了qingtuan,而頗具中國外宣特色的China Daily和CCTV English亦使用了音譯qingtuan。
因此對於地方特色美食的英譯,除了考慮跨文化傳播的準確性外,如何引起食客注意,滿足獵奇性的廣告效應,也當列入考慮範圍。外國友人面對這樣具有異域特色的音譯,一回生,二回熟,同時這也正是中國逐步輸出文化、樹立文化自信的體現。當然,外語讀者也需要一定的學習過程,翻譯者不妨使用短譯名與長譯名、長注釋結合的辦法逐漸予以過渡。
(宋瑋婕,復旦大學外文學院碩士研究生一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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