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第38次越冬隊抵達富士圓頂基地後,就開始與第37次隊隊員們進行交接準備工作。在此期間,西村也著手進行炊事作業,他為隊員們準備的第一頓午餐是魚肉蓋澆飯。除了炊事作業外,西村也要和其他人一道從事建築工程。在第37次隊離開時,留下的越冬隊員們舉行了簡單的送別儀式。
九位大叔
在與第37次越冬隊及支援隊告別後,我們第38次圓頂越冬隊的越冬生活也就正式開始了。一切都既平淡又普通,既沒有電影《南極物語》經常響起的主題曲《範吉利斯》,也沒有九名越冬隊員手牽著手,面對太陽走向明天的堅定眼神。
當天晚餐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們隊裡的人大多是沉默寡言,不喜交談。自從踏上南極大陸以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在濃厚的家庭氛圍中,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頓溫熱可口的晚餐。按道理在這種環境下,每個人都會放鬆心情,敞開心扉,談笑風生,可是當晚的餐桌上大家依然沒有什麼興致,大多數時候都在各自咀嚼著食物。我最初以為他們只是思念家鄉,便不露痕跡地跟每個人搭訕,他們只是不帶什麼情緒地簡單回應,感覺既不討厭,但也不親近。這時,我才意識到,他們只是單純地不喜歡說話而已,可是已經太晚了。其他愛說話的人都遠在1000公裡之外的地方,看來我在未來一年內只能和一幫悶葫蘆相伴了。
■影片《南極料理人》中越冬隊員們圍坐在一起進餐的場面。
川村隊員與我有相同的感受。他來自奈良女子大學,新婚燕爾,卻拋下嬌妻前來參加越冬隊。他雖然是關西人,卻沒有關西人的酒量,幾乎滴酒不沾。在看到身邊的人都談興不佳,只好轉向我說道:「這裡的隊員看起來不行吶,接下來的一年我們倆得多培養培養感情才行。」
以這一天的晚餐為界限,在此後一年的餐桌上,關西腔和帶著微醉感覺的北海道腔一來一往,東拉西扯,期間偶爾會有鹿兒島腔、廣島腔、名古屋腔有一搭沒一搭地摻和進來。下面就為大家正式介紹一下第38次越冬隊的成員們。
金戶副隊長:我們稱他為「金醬」,有過兩次在南極越冬的經驗。此前也提到,他就是那位在文中一個·代表停頓15秒的仁兄,跟他說話真有一種浪費生命的感覺。金醬是來自氣象廳的科考人員,在未來一年中負責深夜和早上的氣象觀測。他工作起來就像機器人一樣,每天的觀測都一絲不苟,雷打不動,從未遺漏。雖說他超級寡言,但也並非完全如此,有時也會突然蹦出一句玩笑話,讓你驚愕地啞口無言。不過,他很少出聲,而且說話聲音也小,大多數時候沒有隊員聽見他的話。金醬表面看起來很瘦弱,但脾氣很暴躁,發起火來可了不得。聽說在從昭和基地前往圓頂基地途中,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讓他暴怒不已,但我沒有親眼看到,所以不能確定此事的真實性。
本山隊員:我們稱為「本桑」,來自國立極地研究所的冰雪學家,本桑的日常工作就是每天不聲不響地採集冰雪樣本,用鑽頭從上千米深的冰層下提取冰塊,然後進行分析和打包。我們兩人在越冬期間是很要好的酒友,每天晚餐前都會聚在一起喝「開胃酒」,就我們兩個人。在10月之前我們就喝掉了約150升酒精度65度的濃縮威士忌。我記得我只喝了10升左右,而他喝了140升。可能因為過量飲酒,他經常按著腹部喊道:「我的肝好疼啊!」回到國內後,我想他應該戒酒了,聽說還為自己取了戒名。後來再見到他時,依然那麼精力十足,世界上還是有厲害的人吶。本桑和金醬一樣,也有過在南極生活的經歷。
平澤隊員:平日裡都叫他「平桑」,來自國立極地研究所的氣象專家。這是他第一次踏上南極大陸,每天都是很興奮的樣子。平桑起初看起來頭腦清晰,沉穩理智,溫文爾雅,說話也慢條斯理的,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暴露出食色之徒的本性,被認為是「隊裡頭號貪吃鬼和無與倫比的好色」。平桑酷愛吃甜食,每周三必做甜點,自吹是「平澤糕點鋪」的社長。不過,在我們幾位專門僱來的行家面前,他的業餘甜點技巧實在是班門弄斧。到了後來,他就成了光說不練的評論家,對我們做的糕點品頭論足,實際上就是吃閒飯的。另外,他的別名是「極研第一好男人」。
林隊員:他應該是我們越冬隊裡最有特點的一位,名號頗多,比如「林桑」「細菌人」「椿象(放屁蟲)」「猿公」等等。他是來自名古屋大學的大氣專家,為了測量氣溶膠等還特意自己帶來一個大氣球。為了觀測數據,身材瘦弱的他強迫自己挖了一個5米見方的雪洞,在零下60度的低溫下不帶手套給氣球繫繩打結,廢寢忘食地從事觀測作業,真可謂幹起活不要命,十足的拼命三郎。林桑特別討厭洗澡,只有每隔八天輪到他當值的日子才會入浴,之後「細菌人」就成了他最常用的稱呼。他性格有些孤僻,但喜歡喝酒,經常呆在基地唯一的酒吧裡,稱得上是地球邊緣小酒館裡的「媽媽桑」。他只要一喝酒就像變了個人,抓住一個人就會喋喋不休地開始說教。
福田隊員:我們都稱他「醫生」,他也確實是醫生,負責全體隊員的身體健康。在整個越冬期中,我和他相處的時間最多,關係也最好。他出身鹿兒島縣九州市,原本是砂川市立醫院麻醉科的醫生,雖說已經46歲了,身體卻很健壯,曾經參加過鐵人三項賽,順利通過了乘鞍嶽的冬季訓練和菅平的夏季訓練,身體素質可以說壓倒了其他隊員。福田醫生在基地的生活也一刻閒不下來,又是釀造啤酒,又是幫忙拍公開視頻,還是每周三固定菜譜「咖喱飯」的掌勺人。有時在氣溫零下60度時只穿一條短褲踩單車,在氣溫零下70度時穿著羽絨服慢跑,在零下75度時頂著風速5米/秒的大風將油罐從100米外的地方滾回基地。他說是個醫生,倒更像是大力王,全天候高速運轉的機器人,是我們越冬隊裡最寶貴的人材。然而,背後有人說他是「完全不聽人言的呆老頭」。
川村隊員:綽號「浪速的哥哥」,來自奈良女子大學,在學校冰雪研究部門的支持下加入越冬隊。他操著一口風趣的浪速腔,性格活潑開朗,喜歡插科打諢,逗人開心,他就像一劑潤滑油調劑著我們的生活,不時刺激著我們因為漫長越冬生活而低落的情緒,可謂作用巨大。我們這屆隊員大多不愛說話,所以他也是我們餐桌上聊天部門的一個重要成員。
西平隊員:外號叫「盆」,來自共同通信社,負責通信和機械方面的事務。他常幫我打下手,手藝也不錯,此外還是電腦達人和拍照名人。在整個越冬生活期間,他好像拍了幾千張照片,但我不確定他最後有沒有將那些相片都衝洗出來。西平隊員來自廣島,是廣島東洋鯉魚隊(廣島當地的職業棒球隊——編者注)的超級粉絲。他表示,如果1997季賽廣島東洋鯉魚隊沒有獲勝,他就剃光頭。不過,他的頭髮本來就少,就算剃光了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西平總跟我一起行動,就像我的一個小弟。
佐藤隊員:我們都叫他「主任」,來自一家汽車公司,負責解決雪地車的機械問題和維護保養。他特別特別特別怕冷,很難想像他怎麼會願意到地球上最寒冷的地方工作。他生性敏感,很容易激動,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尤其在喝了酒後更加情緒失控,每次喝酒都會哭得一塌糊塗。他在出發前購買了相機、數碼攝影機、電腦等高科技產品,可是在整個越冬期中誰也沒見過他用過其中任何一種。
西村隊員:人稱「大將」,正是鄙人。來自海上保安廳,負責全隊的飲食。這是我第二次來到南極。前一次是在昭和基地越冬,全年過度地投入工作,此次我強烈希望能愉悅地度過南極越冬生活。我是個任性的懶惰者,雖然好奇心很重,但總是三分鐘熱度。我喜歡抽菸、喝酒、熬夜、不脫衣服睡覺、口味很重,鹹甜不拒,總之,所有對身體不好的事物全都喜歡。慢跑、體能訓練、飲食節制、早睡早起等有益於健康的活動我倒是完全沒有興趣。總之,就是一個不良中年。他們給我起的「大將」的外號,或許也反映了我的生活方式。
以上九個人就是「第38次南極地域觀測隊富士圓頂觀測據點越冬隊」的全體成員。
下期預告:為了慶祝越冬隊入駐後的第一個大工程——大氣觀測所的落成,隊員們提議舉行一場宴會。西村為此準備了用各式海鮮構成的散壽司和非常講究的鮟鱇火鍋,後者使用的食材還是第37次隊留下的,但只有魚身,而沒有其他部分,這未免有些遺憾,因為鮟鱇的不同部位風味各異。為了讓火鍋更加美味,西村施展調味大法,用各式調料改造火鍋味道,讓大家吃的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