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有點早,穩紮穩打,一擊而中,飄飄灑灑中白了天地。
氣溫隨即直線下降。
翻箱倒櫃找出圍巾,手套,保暖褲,棉衣,帽子一應過冬的東西,準備應對。
朋友圈熱鬧了,滿屏都是美麗的雪景,都是讚美、呼喚、渴望,都是雪地裡縱情的快樂。
運氣還不錯,下雪這天恰好休假,不用義務掃雪。
一覺睡起來已是中午,收拾完屋子,吃完飯,不知何去何從。
宅在家裡,站在窗口,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乾乾淨淨的白,不知道為啥,我現在特別喜歡「乾乾淨淨」這個詞。一遍遍刷朋友圈,在虛擬世界裡欣賞人們與冬的寵物擁抱共舞。
因為天氣突變,兒子沒上班。他說如果我想去山裡看雪景可以送我,然後他回來,等我賞夠了雪景,給他打電話,再去接。
腦補了一下畫面,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畫面好像挺有詩意。可是真要把我一個孤老頭子扔進冰天雪地,寒風呼嘯的山裡,還是心有餘悸。
萬一手機沒信號,或者雪中迷了路,或者凍成一座冰雕,或者跌入雪窖……再讓別的把我「獨釣」了咋辦?
祥林嫂就不止一次提醒人們,冬季狼在深山沒啥吃會跑到山外來的。現在狼是少了,不過野豬挺多的,他們不冬眠,又是雜食動物,葷素不拒……
不去。一會去政法校園裡轉一圈,感受一下,拍幾張校園雪景,發一遍朋友圈。滿足一下好奇心虛榮心和衝動。
突發奇想,要是能在冬季以外的時候下雪多好,可以盡情的去玩,赤腳踩在鬆軟的雪地上,穿著背心短褲在雪地裡打滾,打雪仗。
六月是絕對不能下雪的。六月雪是不祥之兆,天象有異必生禍端,不生妖孽就生冤案。很早以前一個叫竇娥的女人冤死時下過三個重咒。這六月飛雪就是其中一項。
武裝齊備,下樓,去超市買了一包煙,決定去清涼山或政法校園拍雪景。
寒氣嗖嗖往衣服裡鑽,往臉上脖子上拍,約走了一百多米後,站在十字路口,勇氣消耗殆盡,並非矯情和懶,是真真的嫌冷,轉身又往回走。
還是對她愛的不夠濃烈。
路邊停著一溜車,人行道上,男孩和女孩抓著車頂的雪,跑來跑去一會互擲,一會又互相打掃,舉手投足皆是幸福。感覺特別自然和理所應當。
笑聲感染到了來往的人們,不由看著他們,看著看著也笑了。
人老了,心沒老,所以就特別羨慕年輕人的無所顧忌。有時也忍不住猛浪一下,任怎麼努力都是東施效顰,感覺做作和虛假。
年輕人一旦遭遇愛情整個世界都會黯然失色,眼裡心裡只有對方。中年人的愛情就像一隻快遞過來的大閘蟹,層層包著死死綁著,生怕橫著跑了,生怕夾了人。
流年逝水,歲月無情。無數美好的東西失去了就失去了,唯有感嘆!
要是也學男孩女孩那樣,忽然給劉姐脖子塞進去一點雪,以我對她多年同床共枕的了解,得到的肯定是橫眉冷對後的一句,神經病,想死了。
有一次劉姐問我,神經病和精神病得是一樣,我說不是的,精神病是自己痛苦難受,神經病是讓別人痛苦難受。
自從她搞清楚後,就堅定不移的診斷我是神經病患者。
冬天在我心裡有嚴重陰影,小時候凍怕了,領教夠了凍傷的滋味。
我一直懷疑上輩子是凍死的。我媽也無數次在人前人後說我,這娃是凍死鬼託生的。
可見,我的懷疑沒錯。難怪這輩子如此普通平庸。
前世能夠凍死肯定跟錦衣玉食無關,跟紅泥小火爐無關,跟擁爐開酒缸無關,就是狐裘不暖錦裘薄也不至於凍死。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種凍死鬼也太過窩囊和悲慘了。我希望我是大雪滿弓刀,單于夜遁逃,那個追擊單于而凍死在塞外大漠的凍死鬼。是烈士,有撫恤金拿。
小時候的冬天要比現在冷得多,雪也多,印象裡整個冬季都是冰天雪地。
母親每年都早早為一家人收拾好了過冬的必需品。隨著天氣的變化我們一點點加上去,直到把整個人都裝進了棉花套子。
棉窩窩、棉套袖、棉手套、棉帽子、棉褂褂、棉褲、毛線耳套、毛線襪子,這些東西我總是比小夥伴們穿戴的早,比他們齊備。
冬季我很少在外面玩,不是上學就是上炕,記憶裡幾乎沒打過雪仗,怕冷不敢抓雪,他們都折房簷下低垂的冰涼柱玩,我也很少去碰。
偶爾太陽出來,天氣晴好,小夥伴約著出去玩,我大部分時候都是看客,也是包裹的最嚴嚴實實的一個。腳趾頭又腫又疼根本跑不動,也怕讓人踩了。
整個冬天我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用來保護手和腳,耳朵和臉。然而沒有用,照樣凍腫凍爛,怎麼保護都不行,逃不過這個坎。
晚上一睡到炕上,不大功夫腳手就開始發癢,那種滋味撓心抓肺實在難忍。母親常常抓著我的手,不讓撓,越撓越癢,越癢越想撓,凍腫的皮膚很脆,稍不注意就會撓破。
耳朵是重災區,一個冬天耳輪上仿佛套著一副青色的硬硬的鎧甲,痂接痂,痂背痂,一碰就流血。聽到最多的話就是,這娃咋把耳朵凍成這樣子了?
小夥伴間玩耍,誰要撞了我的耳朵,絕對見紅,不過從來沒有怨過別人,深知自己的毛病。凍傷一直要持續到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痂才慢慢脫完,恢復正常,猶如蛇蛻皮。
開始,我把所有怨氣的都歸咎於下不完的雪、陰魂不散的寒氣、無孔不入的西風。後來語文課上學了一個叫「吹彈得破」形容皮膚的成語。我釋然,難怪扛不住凍,我自身也有責任,這就是「吹彈得破」的皮囊,臉皮又薄又嫩。
沒辦法,老天賜的,愛與不愛都得接著。現在怎麼不凍爛了?臉皮老了厚了。
母親每年冬天都會在隊上豆腐坊提滾燙的豆腐水,或者在家裡煮茄子杆水讓我泡手泡腳。
這偏方鄉黨都說很管用,然而對我沒用,沒有任何療效。
豆腐水泡腳確實很光滑很享受,還能聞到濃濃的豆腐味。遺憾的是全隊就一個豆腐坊,提水的桶天天排隊,輪不到的時候多。
長大後,腳手慢慢好了,沒那麼嚴重。耳朵依然難逃劫數。直到快三十歲,才慢慢擺脫了爛耳朵的尷尬。現在偶爾也凍爛,不過微不足道。
隊上跟我一樣耳朵質量不行,逢冬必凍的有好幾個。老楊比我更嚴重,六十多歲了還年年冬季把耳朵凍爛,年年戴耳套。
如今皮糙肉厚,冬季的取暖有了各種設備,不再有凍手凍腳的擔心,可是,要在冰天雪地裡跟大自然親密接觸還是很怯火。
不大的值班室,上面是空調,地面是小太陽電暖扇,還穿著棉衣。老雷上身只穿著一件保暖衣坐在旁邊。我問他冷不?他說沒一點感覺,這幾個保安就你成天喊冷,窗門關的死死地,抽著煙在屋裡燻獾,凍死鬼託生的。
很奇怪,是誰洩露的消息,他怎麼知道我是凍死鬼託生的?
生在四季分明的北方,大自然不會因為人們喜歡那個季節就恩惠那個季節,它只是固執的周轉。我行我素。
好多不喜歡的事都是在無法改變中,學會了接受,學會了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待,甚至學會了喜歡。
人是矛盾體,一生都在取捨中生活選擇。居家者羨慕在外面闖蕩的灑脫和自由,漂泊者羨慕居家的安逸和溫馨。擁有的時候總感覺不如意,跟心中想要的有差距,懷念失去的,盼望得不到的。等到再次失去時,又後悔當初為啥不珍惜。
喜歡夏天,真到了夏天,熱的汗流浹背,無處可逃的時候,罵著這鬼天氣想把人往死裡熱,開始懷念冬天的好。
到了冬天,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又開始懷念夏天,全把受過的熱,當初罵夏天的話忘了個徹徹底底。
沒有雪的冬是半成品。怕冷歸怕冷,怯火歸怯火,心中還是喜歡雪來時天地一片蒼茫,渾然一體的壯闊;喜歡柔柔弱弱的她在不聲不響中一統江湖的氣度;喜歡在鏡面一樣的積雪中來個首秀,留下一串串腳印。
當然前提是做好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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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浪,先努力苟且吧,詩和遠方很貴,你還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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