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1年,維也納維多劇院經理請莫扎特為一部歌劇譜曲。當時的莫扎特生活窘迫,疾病交加,抑鬱不得志,精神處於極度絕望的境況,但創作熱情不減,欣然同意。這部歌劇是用德語演唱的《魔笛》,是在莫扎特生命中最後一年寫就的。
莫扎特的手稿 資料圖 新華社供圖
莫扎特是神賜奇才,3歲演奏,5歲舉辦音樂會,8歲歐洲巡演,9歲指揮,11歲創作了第一部歌劇。雖然德奧天才作曲家不乏其人,但莫扎特在任何種類的音樂都是首屈一指的。他的交響樂比海頓寫得更加細膩,更個性化、靈動而頗具韻味,仿佛一個頑皮天真的孩童在盡情嬉戲。海頓似乎過於程式化,總板著一副古典派的面孔。在藝術歌曲方面,莫扎特全勝貝多芬,堪與舒伯特比肩。僅鋼琴協奏曲他就寫了27首,而舒伯特未見一首。他的作品數量和創作速度也是驚人的,除大量歌劇外,19歲一年就寫了19首小提琴協奏曲,風格精緻、理性、典雅。然而莫扎特最大的神性在於:他雖一生寒酸窘迫,直到臨死也沒有任何對離世的嘆息、不舍和悲哀的幽怨。他的作品也有傷感之作,如23號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鋼琴表現出的悲訴以及樂隊的慰藉感人至深,催人淚下,但那是樂觀中對人世苦情的洞察,絕無沮喪頹廢之情。
《魔笛》創作的後期莫扎特的身體每況愈下,作品是在握筆維艱的狀態下完成的,而我們卻聽不到一絲衰微絕望的抱怨。恰恰相反,該劇音樂將神秘、聖潔的宗教色彩和明朗、歡快的世俗色彩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活力四射,十分動聽。它統一了義大利歌劇與德國民謠的風格,既帶有正劇的嚴謹又包含著喜劇的靈活。劇中捕鳥人所唱《我是一個捕鳥者》是那樣的歡快輕鬆,無憂無慮,與莫扎特面臨死神的境況大相逕庭:
我是快樂的捕鳥人/哼著快樂的曲調/我很驕傲/因為我名滿天下/……我的笛聲會使鳥兒陶醉/所以我是快樂的人/因為所有的鳥兒都屬於我。
夜後的女高音花腔詠嘆調《復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燒》更是空前絕後的美豔絕倫。小提琴與女高音的較勁呼應使高潮應接不暇,令聽者的心提到嗓子眼兒,呼吸停滯,驚愕不已。狂風驟雨般的旋律將夜後欲斷絕母女關係的剛愎自用,兇狠驕橫的霸氣表現得淋漓盡致。這首詠嘆調成為花腔女高音詠嘆調中數一數二的炫技名曲,如此美妙動聽,使貝多芬也大為震撼,遂將《魔笛》曲調主題寫入了其兩首大提琴變奏曲中。然而這樣的音樂卻是莫扎特已手無縛雞之力的狀態下完成的,高亢的花腔旋律已耗盡了他的元氣,正抽絲剝繭地脫離他的肉體。他的內心卻一如既往的強大,將歡笑和美妙留給了人間。
即便如此,莫扎特的天才腦洞也才開啟了一半。莫扎特譜曲到一半之時,夜晚家中造訪了一位神秘的黑衣人,說受一位伯爵的委託,請莫扎特寫一部悼念伯爵亡妻的《安魂曲》,說罷甩給莫扎特一小口袋銀子便揚長而去。莫扎特認為黑衣人是上帝的使者,是來索取他魂魄的,於是拼盡全部精力,通宵達旦地創作這首在他看來似乎是為自己而作的《安魂曲》,最後終因體力不支而徹底崩潰,於次年過世。《安魂曲》雖未完成,卻成為了歐洲傳統中最偉大的安魂曲之一。
在莫扎特最窮困潦倒、同時也在創作著最歡快輝煌的《魔笛》時期,他天才的另一半腦洞借用宗教音樂的形式,表現了自己最真實的情感和精神境界。曾有人說,莫扎特的宗教音樂創造出了一個精神和肉體公共狂歡的桃花源,是神所賦予的聲音。雖然死神隨時在召喚著莫扎特,他的安魂曲卻是歡樂及盛宴之前的歌唱,是狂歡中自己的心靈。我們沒有感覺到一絲傷感,卻體會到升入天堂的喜樂和安詳。《安魂曲》無論在樂曲結構還是合唱織體方面,都是18世紀上半葉巴赫的《馬太受難曲》以及亨德爾清唱劇的餘緒。莫扎特寫到第八部分《痛哭之日》時去世,但下行合唱旋律結尾的「阿門」卻讓我們感受到仰面聖父祈禱「請賜永恆安息」的主題,深知莫扎特在神靈的庇護下將輕揚而去,靈魂不朽。
(原標題:腦洞雙開莫扎特)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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