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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嗨……」
倪真真多少還是有點被嚇到,只是學琴的她比以前更優雅,像貓一樣,不緊不慢地,微微一笑,也沒怎麼寒暄。「你怎麼來了?」
何澗直接掏出了當年語文課上的那張紙,摺痕處被磨出了一些毛邊紙那樣白絨絨的東西,字跡依稀,那是阿紫的字,不算漂亮,卻也是中學女生特有的娟秀——
「遇見你真好」
真真下意識地按了按飛機起飛前她吃剩的糕仔,想起這個動作跟當時吃鱟粿的何澗是那樣相似,也是這般扭捏。
那塊CD確實是絕版了,也不知道何澗怎麼買到的,後來還是讓小語幫忙帶給倪真真的。其實,真真在鱟粿店就看得出何澗的異樣,就這麼按著包包,那個CD的四方形盒子早就露餡了。
何澗不知道,也永遠不知道了吧。
好多事情都是那麼相似,又是那麼不同,想不到這個弟弟樣的男生現在這麼高了,想不到居然還保留著她寫的紙條,想不到這麼多年沒聯繫再次相遇也不會尷尬,想不到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這麼多年你去哪了?」
「這麼些年你去哪了?」
倪真真反問了一句。
似乎整個機場的燈都亮了,似乎遲到了千年,似乎跟小時候吃花佔餅乾一樣,糾結了很久,結果還是幸福,無論是糖花的甜,還是餅乾的香。
花佔餅乾也算不上小城的特產。
只是這座城的真真們何澗們都對這種小餅乾情有獨鍾,跟大白兔奶糖一樣,小時候何澗的爸爸去上海出差回來,總會帶大白兔奶糖和花佔餅乾,據說閩南人叫肚臍餅乾,而且是改革開放後內地才有,之前是香港的遠親才有得享受。
那是一個個扁扁的球狀餅乾,也是佔了奶的麵粉烤出來的,除了小,除了胖,除了扁扁的圓,也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這種扁的圓,似乎滾起來有點難。在這餅乾上點綴著螺旋狀的糖花,是用糖漿粘上去的。
仔細一想,這種糖花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紅的,黃的,白的,綠的……何澗總會挑出所有顏色排成一排,似乎組成七顆龍珠可以召喚神龍,但,那時候好像只有六種顏色……
烤這種餅乾火候也是個經驗活,畢竟餅乾很小。「這上面的糖漿也是很容易燒焦的,餅乾面積小,糖花也小,只要輕輕一點,因此沾花沒那麼容易。」廚師在蛋黃色的廚房裡指點著,這家小吃的主廚是郝胖子的朋友,聽說何澗想了解花佔餅乾的製作,就一口答應了,畢竟現在花佔餅乾也沒那麼多人在做,手工太繁瑣,機械成本高,這樣的產品,銷量一般,銷路也多是海外。
「那時候你總是喜歡先吃餅乾,留著糖花在那裡舔著。」這桌布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味道,精緻的小盤子放著剛出爐的花佔餅乾,奶香濃鬱,輕輕的甜味從各色糖花裡瀰漫開來,倪真真調侃著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安靜地打量著他,頂光打下來,他的發梢似乎閃著光,跟他的眼睛一樣閃著光……
「誰像你啊?先把甜的吃了,剩下的餅乾該多麼沒味道。」何澗似乎喜歡跟真真爭論這些有的沒的,從真彩的筆芯滑還是晨光的筆芯好用,到王后雄的題好還是薛金星的書好……那時候總是要糾結這些問題,錯過了有時候就錯過了,到底是先吃糖花好呢還是先吃餅乾好呢?現在的何澗,也懶於去糾結了,他一定要將糖花留到最後吃,那麼紛繁的糖花,他堅信是甜的,甜甜的。
「可是,一直那麼甜,你不怕太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