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2019雨果獎最佳短篇​|女巫的異世界穿越指南

2021-02-15 不存在科幻


來了,來了,雨果獎周來了!

今天的小說原名《A Witch's Guide to Escape: A PracticalCompendium of Portal Fantasies》,是最新揭曉的2019年雨果獎最佳短篇小說

小說講述了一名女巫圖書管理員遇上一名由社會福利機構撫養的黑人男孩讀者的故事。男孩在人生裡遇到困難,想從書籍中尋找慰藉,而女巫圖書管理員如何用書籍的力量幫助這個男孩?

拉到文末點擊「寫留言」,和我們聊聊你的閱讀感受!*也歡迎添加未來局接待員微信:FAA-110,在「不存在科幻」小說討論群中參與小說討論。

⚠️預告:2019年雨果獎最佳短中篇小說《倘若初戰未捷,何妨再接再厲》將於明天發布,敬請期待。

阿利克斯·E·哈羅是一名美國新人女作家。成為專職作家前,她的職業經歷複雜,當過農場工和收銀員,也當過老師和白領。她的短篇小說《女巫的遁逃異世界實用綱要指南》獲得2019年度星雲獎、軌跡獎、雨果獎、世界奇幻獎的提名。

譯者 | 許子穎   校對 | 周雨暘、Mahat 責編 | 孫薇


 (全文約9800字,預計閱讀時間25分鐘)
你可能以為,我們這些圖書管理員樂於看到一個孩子無數次查閱同一本書。但其實,這讓我們愁得覺都睡不好。《逃跑的王子》是上世紀90年代中期的低成本青少年奇幻小說之一,在那之後,J.K.羅琳才出現在大眾視野,用那些印在脆弱泛黃的紙張上的小說讓大家知道,魔法也可以很酷。《逃跑的王子》講的是一個孤獨的小男孩在出走時意外發現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魔法門,並開啟了他的中世紀曆險;但是,因為這本書的印刷錯誤太多,很多人還沒看到他發現魔法門的部分,就讀不下去了。但那個孩子沒有。他把那本書從書架上取下來,在青少年小說區盤腿坐下,髒兮兮的紅色書包緊緊抱在胸口。好幾個小時,他都沒有挪位置。過道上的其他老主顧們不得不中途折返,並紛紛向他投來懷疑的、「你並不屬於這裡」的目光,好奇這個假裝閱讀一本奇幻小說的瘦削黑人少年正在背地裡盤算著什麼。男孩把他們通通無視了。他頭頂上的圖書們抖動著身體,發出沙沙的聲響;他全神貫注的閱讀讓它們非常高興。他把那本《逃跑的王子》帶回了家,還在網上續借了兩次;第二次續借時彈出的灰色對話框像是來自1995年的使者,它提醒著你:「本書已達到續借限制」。透過屏幕,你似乎能看到一個圖書管理員正冷臉盯著你。(縱觀古今,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圖書管理員:第一類圖書管理員又迂腐又刻薄,口紅都滲到唇邊的皮褶子裡;她們把圖書館的書當作自己的私有財產,認為主顧們都是些想來偷東西的小流氓;第二類圖書管理員就是女巫。)我們的滯納金是每天25美分,或是在夏日食物募捐中捐出一份罐頭食品。當男孩終於把那本書放到了歸還位置時,他已經欠了4.75美元。我不用刷他的借閱卡也知道;任何一個優秀的圖書館女巫都能通過讀者肩膀的角度看出帳單的確切金額。「你覺得這本書怎麼樣?」我用一種「哥們會保密」的語調問他,這招對百分之十六的青少年管用。他聳聳肩。這招對黑人少年成功率較低;因為我們身處南方鄉村,不管我們身上有多少紋身,他們都不會傻到去相信三十多歲的白人女人。「哈,是不是沒看完?」紙張溫潤的觸感出賣了他,我知道他起碼通讀了四遍。「不,我看完了。」他的眼神閃爍,長長的睫毛下,菸灰色的眼睛露出痛苦而疏離的神情。仿佛他知道,在事物平庸的外表下,有著他永遠觸摸不到的東西,禁忌而閃閃發光。曾幾何時,這樣的眼睛屬於巫師和預言家。「結局真掃興。」他說。故事的最後,這位遁逃的王子離開了中世紀的冒險樂園,關上了身後通往異世界的傳送門,回到了家人的身邊。這本該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加裡森·艾倫·B《塔瓦裡安編年史》—v. I-XVI—F GAR 1976厄休拉·勒古恩《地海巫師》—J FIC LEG 1968四天後,他又回來了,路過亮藍色的展覽區:「這個夏天,一頭扎進書籍的海洋吧!」(誰知道他們還能去哪兒遊泳呢;尤利西斯縣唯一的公共遊泳池六十年代就用水泥填了,倒不是因為種族隔離。)因為我是第二類圖書管理員,所以總能佔卜出別人想要的書。每個人都散發出獨特的味道,你能聞出來,他們想要謀殺類懸疑,還是政治傳記,又或者是無腦的勵志類圖書,最好還能附帶女同元素。我盡力向讀者提供他們想要的書。在研究生院,這一目標被稱作是「確保讀者們能夠接觸到有吸引力和情感回饋的文本與材料」。而在我的(女巫)教育體系裡,她們稱之為「佔卜出讀者們的靈魂裡的空缺,然後用故事和星光去填補它們。」不過都是一個意思。我不會在某些人身上浪費時間。那些在手掌上草草記下勾搭對象電話號碼的人,腦瓜空空蕩蕩到各種書名能在裡頭蹦躂,就像是賓果遊戲[i]抽獎時的情形,他們不需要我。而對那些只看獲獎文學作品,衣服的肘部打著補丁,並認為《暮光之城》的大熱等同於美國民智的淪喪的人,你也做不了什麼;他們的心靈閉鎖,對新興的、神秘的、未開墾的領域不感興趣。所以,我只關注一部分特定的老主顧們。他們的眼神像靈活的指尖輕撫過書名;他們探著腦袋,對書本的渴望升騰著,像七月份的人行道上的熱汽。這裡的書籍沉浸在這種渴望中,即使那些1958年來就沒人碰過的書也是如此(這類書已經不多了;我跟艾格尼絲會輪流把過時的書運回家,比如那些認為冥王星仍是一顆行星的天文學課本,還有用豬油的食譜書,我們把這些書帶回家純粹是為了避免它們自暴自棄。)我們會挑選一兩本書,擦拭它們的書脊,讓它們在昏暗的書堆裡閃閃發亮。人們會去拿它們,卻並不知道為什麼。背紅色書包的男孩是個沒什麼經驗的過道漫遊者。他來回遊走,腳步快到來不及看清書名,兩手空空地、不知所措地垂在身體兩側。兩旁書架上的書籍開始竊竊私語。縫紉圖案書(646.2)說,他的牛仔褲很久沒洗了,也小的不合身,T恤的領子髒得黃膩膩的。烹飪書(641.5)診斷出,他只吃冷凍的華夫餅跟加油站的披薩。我正坐在前臺,在閃爍的紅色掃描儀下處理退還信息,並開始佔卜他的氣息。我以為他會借《亞瑟王故事新編》,或者是有劍鬥場面的青春愛情小說之類的。然而,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少年混亂的欲望,正在吵鬧著,嚎叫著。兔子洞、隱蔽的門扉、9又3/4月臺、奇境、綠野仙蹤、納尼亞……來自一千個神秘異世界的味道朝我撲來。他散發著渴望的味道。上帝佑我,免遭渴望者的傷害。這些無法被滿足,無法被安撫,在世界的邊緣試探,想要突破世界的限制的渴望者,沒有書能救得了他們。(當然,這是個謊言。有一種「書」能夠拯救所有凡人的靈魂:有關巫術、佔卜術和鍊金術的書;魔杖之木製成書脊,月亮之塵製成書頁的書;比石頭還要古舊,比龍還要狡詐的書。我們向讀者提供他們急需的書,當我們不給時除外。)我給了他一本70年代的「劍與魔法」系列,這是書中的垃圾食品,他需要這種能讓他長胖的東西,我也希望這整整16卷的書可以充當壓重,阻止他渴望的靈魂升上天空之外的以太空間。我也讓勒古恩的書向他發出信號,因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點格得[ii]的影子(野性又充滿渴望)。我沒有選架子上撞來撞去,顯示自己重要性的《納尼亞傳奇:獅子、女巫和魔衣櫥》;這書會讓小孩子躲進魔法衣櫃裡,再也不回到現實世界。格雷森·伯納德《當一切都不再重要:抑鬱症青少年生存指南》—616.84 GRA 2002一旦你看了《塔瓦裡安編年史》的前四卷,你就會迫不及待想看到第十四本,真正的塔瓦利之劍出現,年輕的農家男孩登上了他應得的王位。整個夏天,背著紅書包的男孩幾乎每周都來借這一系列的下一本。我混進去了幾本書(都十分古老,也比較正經;我們的館長是個不苟言笑的浸禮派教徒,認為奇幻故事會教壞孩子去崇拜魔鬼,所以我的大部分館藏請求都被神秘地拒絕了)。《時間的皺摺》被鬼鬼祟祟還回來了,散發著塞在背包裡的味道,他喜歡這本書,但覺得內容有些幼稚;他根本就沒看完《兔子共和國》的前十頁,我想,那些有關兔子們的算術的腳註[iii]可能不適合所有人;《黃金羅盤》的最後一章聞起來有凌晨三點的手電筒的味道,它自己也對此沾沾自喜。我剛搞到一本跨館借閱的《女巫阿卡達》,可是他卻不來了。我們的展覽區「開學必備!」上塞滿了SAT教材,以及黃色的大開本各領域入門傻瓜書。艾格尼絲用帶斑點的手工用紙裁出樹葉狀,貼在前門上。每當學校開學,大多數孩子的生活會被社團和小組活動佔據,不再來圖書館閒逛了。不過我還是擔心。那本我未來得及給他的書,像是一個錯誤的音符,一顆缺失的牙,一種磁力的喪失。正當我考慮向尤利西斯縣中學編造有學生未歸還CD的時候,他回來了。他第一次跟其他人一起來。那是一位矮胖的白人女士,戴著一個塑料姓名牌,她的頭髮燙得有點方方的,只有那些櫥窗裡貼著褪色的美人照片的南方美髮沙龍才做得出來。男孩緊緊跟在她身後,看上去消瘦、緊張,像是夾在字典裡的花瓣。我想,他得多麼調皮,學校才會派一個督導員隨時陪同,直到我注意到女人的名牌:社區服務部,兒童保護與關懷部門,兒童社會工作者(II)。女士帶他來到了非虛構書籍區(她走過的時候,旅遊指南嘆了口氣,咕噥著加班的辛苦,並推薦去遠方的陽光海灘度假),她停在了616號書架前。「嘿,我們看看這些書吧?」對於和寄養兒童一周相處60個小時的人來說,她自然已經熟悉了這種悶悶不樂。她快速地把書從架子上拿下來,塞到男孩懷裡。「還記得我們說好的嗎?我們覺得你需要讀點更實用的書,對你真正有幫助的書。」《對抗抑鬱》(616.81 WHI 1998)、《戰勝憂鬱:變得正常的5個步驟!》(616.822 TRE 2011)、《給抑鬱靈魂的心靈雞湯》(616.9 CAN)。這些書用撫慰的、甜膩膩的聲調向他問好。男孩一言不發。女人說道,「我知道你喜歡看那些個有龍的書,還有,額,精靈,」哦,託爾金,這些可都是你幹的好事,「但是,有時候我們還是要面對眼前的問題,不能逃避現實。」真是胡扯。我正在後面的房間,拿光碟修復機處理有劃痕的DVD,所以只有艾格尼絲能聽到我的罵聲。她對我露出她獨家的「眼鏡片上方」的「真不要臉」的凌厲眼神。這樣的眼神如果使用得當,能把吵鬧的老主顧們變成灰燼或者鹽柱。(艾格尼斯也是一名第二類圖書管理員。)但是,說真的,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孩子不能停止奔跑。他需要一直逃避現實,直到他可以蛻去原有的皮囊,掙扎出令人窒息的黑暗,展開他的羽翼,這羽翼在另一個世界中價值連城,如稜鏡一樣折射光芒。有些人總喜歡把「逃避現實」掛在嘴邊,似乎這是一種道德淪喪,一個欠妥的嗜好,一種心理健康疾病。男孩的社工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但「逃避現實」是凡人們在悲慘塵世中所能接觸到的最高階的魔法之一,就和真愛,預兆之夢,還有六月夏夜螢火蟲的連綿閃爍一樣強大。可他們都意識不到這一點。男孩和社工穿過過道,朝前臺走去。男孩縮著肩膀,似乎身體兩邊有兩堵看不見的牆夾著他。路過青少年文學區的時候,一本廉價的平裝書從還書的手推車上掉了下來,重重撞上了他的膝蓋。他把書撿了起來,用拇指輕輕地在書名上撫摸。那本《逃跑的王子》在他懷裡發出咕嚕聲。我身後傳來一陣長長的、熟悉的嘆息聲。我轉身看見艾格尼絲在借閱臺後盯著我,碧綠色的指甲輕敲著格裡森姆的小說的封面,眼神裡滿是遺憾。噢,親愛的,不會又來一個吧。它們說到。我面無表情地繼續處理那堆DVD,心裡想著:你懂什麼,這個男孩不一樣,哦糟了。亞歷山大·仲馬《基督山恩仇記》—F DUM 1974周二上午十點三十分,男孩回來了。圖書館的官方規定要求,我們得向高中上報曠課的孩子名單,因為校董事會認為,圖書館已經成了「無人監督的和違法亂紀的青少年們的避風港」。然而,我認為這正是圖書館應該追求的方向,而且應該把它刻在正門的牌子上。他們要求我嚴肅些,否則就別幹了。總之,我們得舉報翹課用我們的電腦打《英雄聯盟》的孩子,或是躲在在漫畫區的孩子。我看著男孩小心翼翼地挪到書架旁——他的肌肉緊繃,靈魂像籠中野獸一樣扭動和撕扯著——便沒有去打電話舉報。艾格尼絲的臉上依舊是熟悉的關愛智障的表情,不想過多指責我。我給了他一本《基督山恩仇記》叫他回家,小部分是因為這本書需要全身心投入,甚至得製作一個流程圖用來記錄情節走向,而這小傢伙缺的就是讓他能分心的事;但大部分原因是大仲馬在倒數第二頁說的那句話:「人類的智慧就包含在這兩個詞裡面:『等待和希望』。」他們會骨折,會情緒崩潰,會在牢裡撿肥皂;他們會做不可救藥的蠢事,然後你就會看見他們的高中畢業照片登在《尤利西斯報》的新聞上,放大的照片充滿了顆粒感。然後接下來的五年裡,你都會不停自責:要是我給了她那本正確的書就好了。J.K.羅琳《哈利波特與魔法石》—J FIC ROW 1998J.K.羅琳《哈利波特與密室》—J FIC ROW 1999J.K.羅琳《哈利·波特和阿茲卡班的囚徒》—J FIC ROW 1999我指的不是初版《愛麗絲漫遊仙境》或者荷蘭語譯本的《小熊維尼》這類書。而是那些強大的、有影響力的書,發出誘惑的低語,只有第二類圖書管理員知曉它們的存在。每個女巫都有自己的一套藏匿書的體系。年代最為久遠(那種帶橡木牆板和拱形天花板,還有美女與野獸風格的梯子)的圖書館的壁爐或者書架後面,藏有密室,你得拽拽書架上某本特定的書,才能打開那個房間。巴黎的聖日內維耶圖書館的地下有巨大的墓穴,古老的圖書管理員們守護著它,自己慢慢風乾脫水,成為了一本本人形的書:皮膚薄得成紙,血管裡流著墨水。在廷巴克圖,我聽說他們僱傭了魔法匠人,製造了宏偉的鍛鐵大門,只有擁有純淨的心靈的人才能進入。在尤利西斯縣圖書館的梅斯維爾分部,我們的特別館藏室有一個上鎖的拉蓋書桌。上面的牌子上寫著:「內含古董!請尋求工作人員幫助。」我們只有十來本禁書,天知道它們是從哪兒來,又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女巫的正當復仇指南》有鋒利的鋼製書頁,使用含砷油墨。《女巫的全年齡初沐愛河指南》聞起來像是十七歲時的星光和夏天。《女巫的神秘烘培指南》包含30多張全彩色照片,能蠱惑你的朋友、折磨你的對頭。《女巫的遁逃異世界實用綱要指南》根本就沒有字,只有一頁頁的地圖:有中土地圖的手繪仿製品,地名奇奇怪怪;有繪著小船駛向世界邊緣的中世紀掛毯地圖;有馬丘比丘的地形圖;有蘭德麥克納利地圖出版社在上世紀70年代印刷的伊斯坦堡的街道地圖。我的工作就是讓那些背著紅色書包的無可救藥的中學生找不到這些書。我們女巫學校的女師傅稱之為「保護先輩女巫的神聖秘術免遭俗世覬覦」;我們的教授則稱之為「保存珍貴歷史文獻」。兩種說法都是一個意思:我們向讀者提供他們需要的書,除非我們不給。再除非他們迫切急需。他為《基督山恩仇記》付了1.5美元滯納金,書的最後一頁上有眼淚的痕跡。這眼淚不是因為「我最愛的角色死了」,或者「這本書結束了」。它是苦澀、泛酸的,有八角的味道:那是嫉妒的淚水。他嫉妒伯爵和海黛泛舟遠遁,駛向未知的藍色世界。他嫉妒他們成功逃離了這個世界。我有些驚慌,便給他加碼了《哈利波特》的前三卷,一方面因為直到小天狼星和盧平出場,故事才開始變得精彩;還因為它講的就是一個被忽視的孤獨孩子收到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邀請函並就此消失的故事。喬治·JC《逃跑的王子》—J FIC GEO 1994艾格尼絲的聲音有魔力。她負責在館內廣播「還有10分鐘就要閉館了」,好像你要是不在9分50秒內離開,她就要摘除你的器官去給別人移植。即便是最不願挪身的老主顧也會即刻起身朝出口走去。廣播裡響起艾格尼絲的聲音時,紅書包少年在大開本書架徘徊(都是些長篇大論、老掉牙的書,隨著可以改變字體大小的電子書的出現,這些無聊的書就沒人看了)。男孩躡手躡腳地走著,看起來要做什麼蠢事,他躲在閱覽桌下面,用黑色帽衫蒙住頭。大開本的書們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刺耳尖叫。這天是我輪值關門,所以艾格尼絲九點鐘就走了。九點十五分的時候,我背著我的NPR託特包,拿著鑰匙站在門口,猶豫不決。把讀者鎖在圖書館過夜裡是一種非常、極其、完全不符合規定的行為,更別說這個讀者還是個有心理健康問題的未成年人。無論是從常規意義上(驚慌失措的監護人會打爆這裡的電話,警方會搜查,指控我們對犯罪行為疏於防範),還是其他層面上(入夜的圖書館可比白天時候更加熱鬧),都是個大問題。我從來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我開車時無視路口的停車讓行標誌,在公眾場合大聲喧譁,我做網上的性格測試的時候,會作弊來得到想要的結果(赫敏、艾莉亞·史塔克、喬·馬奇)。但是,無論是第一類還是第二類圖書管理員,我都足夠稱職,而稱職的圖書館員應該遵守規則。即便他們並不想遵守規則。是艾格尼絲叫我遵守規則,在五年前我剛來梅斯維爾的時候。那個女孩開始在星期天下午出現在圖書館裡。她梳著馬尾,十分可愛,穿著那種「抵制婚前性行為」風格的及膝牛仔裙。我開始穩定、持續地給她灌輸逆反類文學(奧威爾、布雷德伯裡、巴特勒),她突然對小說失去興趣時,我正準備給她一本《使女的故事》。她在書架間遊走,臉像空白書頁那樣蒼白空洞,海軍藍的裙子拍打著她的膝蓋。直到她走到618號書架,我才知道了真相。母嬰育兒區的書用顫抖的聲音,發出虛情假意的祝賀。她忍住害怕,滿懷期待地用手指划過《孕期完全指導》的書脊,並果斷帶走了它。在接下來的九個禮拜裡,我借給她的書大多關於勇氣和膽量,如何對你的父母說不,以及鼓勵女性抵抗權威。到後來,我完全放棄了隱晦的暗示,直接把計劃生育宣傳冊扔進了她的書筐,即便離這裡最近的診所也有6個小時車程,一周只營業兩天。最後那些傳單都被塞進了廁所的垃圾桶裡。我從未給她真正需要的書:《女巫的無負罪應對人生必經意外暨回收覆水指南》。那是一本皮面的魔法書,裡面畫滿了精密的鐘表機械圖,有昨日早晨和後悔的味道。我把它鎖在了拉蓋書桌裡,它發出滴答聲,自言自語著。這就是我們不外借禁書的原因。我們的女師傅以前會用凡人暴走的故事嚇唬我們:有人用那些禁書偷竊、殺人、傷別人的心;有人施展奇蹟,並創建宗教;還有好多人隨之憎恨女巫,花了漫長的幾個世紀的時間將我們燒死在火刑柱上。如果我外借禁書的事情暴露了,她們會拋棄我、辱罵我,剝奪我的身份。她們會用永恆的紫色女巫火焰燒掉我的圖書館卡,用灰燼和鮮血在《背信棄義之書》上記錄我的罪行。我會被永久禁止出入任何一家圖書館,沒有了書,我算個哪門子的圖書管理員呢?當被逐出文字和讀者的有序世界,被逐出永恆講故事和吞食故事的銜尾蛇閉環後,我又算什麼呢?傳聞說犯錯被逐的圖書管理員都成了遠離圖書館體系的瘋女人,生活在未能落筆的詞句和未被傳頌的故事爭相哀嚎的混亂中。但是沒有人會羨慕她們。最後一次我遇到那個馬尾辮女孩的時候,她還穿著那件牛仔裙,紐扣已經扣不住了,扣眼的地方拿橡皮筋系住。她聞起來有絕望的味道,像個等待和希望都已落空的人會有的味道。四天後,女孩的照片出現在了報紙上,那篇文章不停在我眼前晃。(意外中毒身故,遺體告別會於2點到3點半在齊默曼與霍姆斯殯儀館舉行,如有捐款敬請直接匯至梅斯維爾浸信會。)艾格尼絲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我都聽說了,親愛的。有些事情,我們無能為力。」這是個善意的謊言。那張剪報仍放在我的抽屜裡,既是一種紀念,也是一種提醒和警告。那個紅書包男孩正一身冷汗地躲在書桌下。他聞上去有絕望的味道,就像那個女孩一樣。我該撥打兒童保護組織熱線嗎?在敷衍的社工過來把他接走之前,跟他尬聊一會兒?或者告訴他,「嘿!我跟你一樣,以前也是個來自窮鄉僻壤破地方的孤獨青少年。」還是說,我應該讓他逃走?即使逃走也不過是徹夜躲在圖書館裡而已?我踉蹌著走開,當你知道自己要犯傻了的時候,就會這樣踉蹌。門「哐」地一聲鎖上了。我穿過停車場,空氣中傳來十月份的焦糖和冰霜的味道。我期望著——近乎於祈禱著,如果女巫們願意祈禱的話——那樣做就足夠了。我提前了一個半小時開館,想搶在艾格尼絲之前,把「你們看到一個沒有成人監護的未成年人了嗎?」的語音留言刪掉。通話記錄顯示了一個安全系統公司的自動推銷電話,三個社區成員打電話問我們幾點開館(顯然,谷歌搜索不到我們的開館時間),還有一個志願者打電話過來請病假。根本沒有人打電話來問那個男孩的消息。天殺的尤利西斯縣領養機構。九點四十五分,他露面了,這個時候老主顧們開始多了起來,方便他混在其中。他身上的衣服皺巴巴、松松垮垮,整個人就像來自另一個星球的訪客,還沒有理解人類的肢體語言。又像是在書籍堆裡待了一整晚的樣子,他仿佛聽到了來自千千萬萬個不同世界的悄悄話,希望自己能消失在一方世界裡,再也不要回來。我忍著不哭出來,並強抑著忽視拉蓋書桌裡的那本書召喚男孩的聲音,以至於我掃描了他的借閱卡,並把書給了他的時候,沒有意識到那本書是《逃跑的王子》。梅斯維爾公共圖書館通知:你有(1)本逾期書籍。請儘快歸還。書本借出的第十五天,系統會顯示逾期通知。第十六天,我調出男孩的帳戶,上面用紅色字體顯示,逾期書籍:J FIC GEO 1994。我狠狠地盯著這行字直到屏幕開始吱吱作響,微弱地冒著煙。艾格尼絲給了我一個「女人,悠著點」的表情。《逃跑的王子》的氣息越來越弱了,它正離我越來越遠。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好像我正拿著一支平光的單筒望遠鏡看著它,但它仍是我的圖書館借出去的書,所以仍然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你們這些中學時候從來不還館藏書的人,或者在亞馬遜上買貼著檢索號的書的人,你們都在我們的眼裡呢。)從那本書上,我間接地感知到男孩身上微弱的味道:徒勞無益、隨波逐流、還有一種黏稠的、滲淌汁液的氣味,就像死掉的逐漸凝固的,渴望。他還活著,但應該活不了多久。我說的不是肉體的自殺;我們這些能看到靈魂的人都知道,有很多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死去的方式。你在電視上看過那些報導從拉斯維加斯三流馬戲團的恐怖表演中解救動物的電視節目嗎?等他們終於打開籠子,獅子只是雙眼失神地坐在那裡,因為它們忘記了什麼是欲望。那種渴望、切盼的感覺,身體裡填滿了活著才有的劇烈的、金色的飢餓感。每周,我們的志願者都會在2號媒體室放映電影,所以我忙著整理書架。直到我走到F DAC-FEN過道,拿著那本折角的《基督山恩仇記》,我才意識到愛德蒙·唐泰斯是個徹底的、十足的混蛋。如果愛德蒙沒有復仇,他就會在孤島上的牢房裡待上四十年,而馬爾塞夫伯爵、維爾福和其他人仍然富足而幸福。基督山伯爵的真正寓意更像是:如果你搞砸了一個人的人生,那就做好準備,等著這個復仇大師在20年後回來搞砸你的人生吧。又或者是: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你想要正義和善良佔上風,你就得為此拼上老命。這可能會很難,會付出代價,往往還不合法。你得為此打破規則。我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金屬書架上,閉上了眼睛。如果那個男孩回來,我向克萊奧和卡利俄鉑[iv]發誓,我將盡我最神聖的職責。(寫於女巫歷2002年,交由尤利西斯縣公共圖書館系統管理)我想,他是回來說再見的。他把《逃跑的王子》悄悄放回歸還區,在過道裡遊蕩著,紅色書包掛在一邊肩膀上,手指沒像往常那樣輕拂過書面,眼睛卻直直地盯著地板。他的眼睛仍舊是菸灰色的,但魔力卻消失了,只剩下了悲傷和衰老。他經過旅遊指南區的時候,一本沉重的、布面精裝的書夾在了《實用流浪指南》(910.4 HAS)和《飛機、火車、徒步:短期環球旅行家實用指南》(910.51)之間。那本書沒有索書號,書脊上印著歪歪扭扭的燙金字母:《女巫的遁逃異世界實用綱要指南》。我能聽到他胸腔內心臟跳動的聲音,能感受到希望開始復甦的痛苦。他伸向那本書,那本書也在伸向他,這本特殊的書已經很久沒從特別館藏室的拉蓋書桌裡出來過了,正如我們需要讀書,書也需要我們的閱讀。黑黢黢的手指撫摸著染成綠色的布面,這就像是某件破碎物品的兩半最終合而為一;像是丟失的鑰匙終於打開了它的那把鎖。圖書館內的書集體騷動起來,為讀者和書籍神聖的結合而唏噓。艾格尼絲正在一排排電腦前,跟一名新主顧解釋我們的三十分鐘政策。說到一半,她望向索書號900區的方向,生氣地皺著鼻子。接著,她轉過身來看著我,表情介於指責和疑惑不解之間。我迎上她的眼睛——相信我,你不會想在艾格尼絲憤怒時迎上她的眼神——嫣然一笑。當她們將我拉到女師傅面前,燒掉了我的圖書館卡,用半是哀悼半是指責的語氣,要我坦白為什麼要背棄吾輩的誓言?我就會說:嘿,女士們,是你們先背棄誓言的。不知什麼時候,你們忘記了最初和最純粹的目的:向主顧們提供他們最需要的書。哦還有,他們獲得所需書的方法;他們終生獲得所需書的方法。我有些恍惚,也有些恐慌,我想知道,那些犯錯被逐的圖書管理員是如何度日的?她們有專屬的俱樂部或社團嗎?捕獲野生書籍的感覺如何?那種不為敘事結構所馴化、不受書本形式所束縛的野性故事。我也開始好奇,我們的禁書來自何處,又是何人所寫。一陣突如其來、不易覺察的魔法湧動,仿佛有一陣怪風襲過層層書架,卻沒有翻亂一頁書。幾個人不安地從屏幕前抬起頭。《女巫的遁逃異世界實用綱要指南》被遺棄在地毯上,翻開的那頁,是一幅用烏賊墨汁畫的奇鄉異國的地圖。書的邊上放著一個紅色書包。

[i]賓果遊戲:在5×5的卡片上進行的一種連線遊戲,遊戲主持人會用一個類似彩票抽獎的機器抽出代表號碼的球,這裡用抽獎時幾十個球在球形容器裡來回撞擊情形,形容上文。

[ii]格得為《地海傳奇》系列中的出場人物。

[iii]在《兔子共和國》裡,兔子總共只能數到四。

[iv]克萊奧和卡利俄珀均為希臘神話中的女神,克萊奧掌管歷史,卡利俄珀司辯論、史詩。

上海果閱文化創意有限公司已獲得本篇權利人的授權(獨家授權/一般授權),可通過旗下媒體發表本作,包括但不限於「不存在科幻」微信公眾號、「不存在新聞」微博帳號,以及「未來局科幻辦」微博帳號等

戳下列連結,閱讀更多雨果獎相關內容:
2017雨果獎提名作品 | 偕外星人同遊

行業 |2019雨果獎來了,美國會繼續以科幻反抗現實嗎
行業 | 美國人用雨果獎三連冠宣告:我們不再嚮往太空

相關焦點

  • 2019年雨果獎頒布,女性和族裔等社會政治議題介入趨勢明顯
    撰文 | 徐展笑當地時間8月18日,在愛爾蘭首都都柏林舉辦的第77屆世界科幻大會(Worldcon, World Science Fiction Convention)上,2019年雨果獎的評選結果公布。美國作家瑪麗·科瓦爾(MaryRobinette Kowal),憑藉The Calculating Stars摘得了最佳長篇小說獎。
  • 喬治·華盛頓的9顆黑人牙 | 2019雨果獎最佳短篇提名
    2019年雨果獎最佳短篇小說《女巫的遁逃異世界實用綱要指南》和2019年雨果獎最佳短中篇小說《倘若初戰未捷,何妨再接再厲》2019年雨果獎最佳短篇小說提名作品《The Secret Lives of the Nine Negro Teeth of George Washington》。
  • 2019年雨果獎揭曉!盤點獲獎作品改編的電影,我們發現……
    每經記者:杜蔚 杜毅 每經編輯:宋紅愛爾蘭都柏林當地時間8月18日20時許,第77屆世界科幻大會的重頭戲——雨果獎正式揭曉。從1953年起,每年雨果獎都會在世界科幻大會(World SF Convention)上頒發,它是無數科幻作家夢寐以求的榮譽與認可,時至今日已舉辦了66屆。
  • 穿越異世界的動漫
    1.關於我轉生變成史萊姆這檔事 主人公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上班族,結果在道路上被歹徒捅死了莫名其妙的就穿越到了異世界。(自己居然沒死,是個很慶幸的事)但發現自己居然變成只史萊姆,但他可以通過吞噬其他物種獲得能力。
  • 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盤點十大經典穿越動漫
    今有《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古有《犬夜叉》,不管電視劇小說還是動漫,穿越都是一個最常用到的題材。身處不同的時代,有碰撞才會有故事。犬夜叉作為穿越的經典代表,代表了無數人的童年。下面我們就一起來看看,那些經典的穿越動畫吧。
  • 【小站佳作】歡樂書客:天朝,穿越,異世界
    P.S這是一個講述天朝穿越到異世界的故事                                                                        推薦語:亮點頗多的群像劇,整體風格類似臨高五百廢,並非無腦小白文,作者腦洞大設定妙可惜筆力不足。2018年太監了。
  • 2020雨果獎獲獎作品介紹
    雨果獎最佳長中篇小說 ▲ 註:通常寫作Novella《輸掉時空戰爭的方法》阿邁勒·艾爾-莫塔,麥克斯·格拉德斯通作者之一的阿邁勒·艾爾-莫塔是近兩年異軍突起的作家,「不存在」曾刊登過她的2017年星雲獎、雨果獎、軌跡獎得獎作品
  • 穿越異世界的冒險,10部好看的異世界穿越動畫推薦
    我覺得應該是史上最可憐男主穿越變形吧?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某個機緣巧合上恢復了人形。不過性別就……穿越到異世界中,也是開掛般存在。先是從擁有著悠久歷史的傲嬌暴風龍那裡得到了名字——利姆露。然後開始在各個種族之間開始冒險,結交朋友,壯大自己的隊伍。這部番獲得力量的方式比較特別,一是從異世界來帶來的特殊技能;二是通過獲取名字得到賦予人的部分魔力。從此,史萊姆踏上了取名字建立國家的悠悠漫長之路。
  • 從9.8分跌到7.0分,這部異世界穿越動畫怎麼了?
    動畫由KINEMA CITRUS負責製作,於2019年1月9日起每周三在AT-X首播,中國大陸由嗶哩嗶哩獨家正版發布。截止至6月17日,《盾勇》已經播出了23集,作為一部總劇集為25集的番劇,《盾勇》也算是臨近了尾聲。在B站,一般來說集均播放量超過150萬次的番劇就算比較火的番劇。
  • 一覺醒來,穿越到「異世界」的我該如何出人頭地!
    勇者生涯竟如此悲慘坎坷,這還是我嚮往的「異世界」生活嗎。如果哪一天,真的穿越到了「異世界」,我該怎麼辦.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異世界」這個題材,經常被用在輕小說當中。主角要麼是出場滿級的「龍傲天」,要麼就是「外掛帝」,他們儘可能的在異世界利用主角光環不斷強化自己,也可能憑藉自己「獨特的」中二知識發揮意想不到的才幹。
  • 創造歷史,《三體》英文版獲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
    導讀:劉慈欣《三體》獲雨果獎,為亞洲首次獲獎的科幻小說。美國當地時間8月22日晚間,2015年雨果獎頒獎儀式在華盛頓州Spokane市舉行,於去年在美國出版的《三體》小說第一部英文版歷史性地拿下今年雨果獎的最佳長篇小說。
  • 除了9¾站臺,通往異世界的入口還有這麼多…
    魔法世界有著永恆的誘惑力,不光是孩子渴望魔法世界的錄取通知書,無數成年人也做著穿越的大夢,成就了無數穿越大劇和架空文學。究竟怎樣才能到達異世界,從現實世界通往異世界的入口藏在哪裡?今天,一起去兒童文學中尋找通往異時空的入口。
  • 2019年雨果獎,這項科幻界的大獎,無疑將由女作家繼續包攬!
    本月初,世界科幻協會(WSFS)公布了2019年雨果獎提名,長篇、中長篇、中篇、系列等共有23部作品、21名作家入選。在這21名作家中,僅有4名男作家(其中還有1名公開自己是跨性別者),17位科幻女作家在每個類別都佔有絕對優勢!這是一次巧合還是趨勢?什麼是佔有絕對優勢?
  • 異世界穿越大作《妖精種植手冊》聲優公開!
    別人家的主角穿越當魔王,我家的主角穿越去種地!
  • 穿越異世界被女神嫌棄.....
    嘿嘿,又到了小海螺漫畫推薦時間了還是那個穿越異世界熟悉的配方~是的你沒有看錯主角被父母坑去了異世界~在得知穿越的契機是父母本身就是異世界人而且還和女神籤訂了契約~(獻出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最終主角還是決定捨棄了原來的世界
  • 【企鵝娘測試】你會帶著什麼東西穿越異世界?
    不過與單純身穿的少年不一樣,有很多的少年都是帶著身邊的什麼東西穿越的,你別說,這些東西還是挺有利於男主角發展的。那麼你穿越的時候會帶著什麼東西呢?你所帶著東西會有利於自己在異世界的生活嗎?想知道的話就跟著企鵝娘來一起來測試看看吧!1.你是一個相信有異世界的少年嗎?
  • 推薦四本種田文,穿越異界和女巫種田,西幻式種田文書單強推給你
    大家好,我是心矢,今天給大家帶來四本種田文推薦,主角穿越異界和女巫一起種田,西幻式種田文書單強推給你,希望大家喜歡,下面進入小說推薦環節:《放開那個女巫》337萬字完本程巖原以為穿越到了歐洲中世紀,成為了一位光榮的王子
  • 【企鵝娘測試】你適合穿越到哪個異世界生存?
    大概少年們都比較喜歡那種和現實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觀設定,所以動漫中才會有那麼多穿越題材的動漫,主角們穿越的世界也無疑和原先的世界有著很大的差異。那麼,你好奇自己適合在什麼樣的異世界生存了嗎?你想知道自己在什麼世界生存最有前景嗎?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跟著企鵝娘來一起測試吧!
  • 2021年,異世界+穿越番-8部
    就目前公布的新番來看,今年一月穿越番蠻多的,老白數了下包括續作的話總共有八部,裡面包含異世界穿越和原世界穿越,接下來就給大家介紹下穿越番,讓你們稍作了解。《不過是蜘蛛什麼的》第二部是異世界穿越番,名字叫《不過是蜘蛛什麼的》,開播時間1月8日,這部可以說是純正的異世界轉生番;蜘蛛子屬於輕改動畫,故事圍繞全班同學突然轉生到異世界,而主角(女性)卻轉生成了一隻小蜘蛛,為了能活下去,小蜘蛛不斷吃魔物成長,成為了一頭蜘蛛女王!
  • 異世界穿越開掛番
    鈴木悟以骷髏外表的最強魔法師形態,憑藉遊戲角色「飛鼠」的身份和整個公會一起穿越到異世界。此時,NPC們也突然擁有了獨立思想,飛鼠率領的公會「安茲·烏爾·恭」將展開前所未有的奇幻傳說。骨傲天就是開局滿級,打架各種buff砸死你,各種扮豬吃老虎。現在出到第三季了,小說是第一人稱口吻敘述。據我了解雅兒貝德是裡面的最強設定守護者,比她姐姐還牛,因為主角改了代碼,喜歡骨頭並且甘願為此殺死其他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