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kk,人人影視認證評論員,一個誤入理科的文學愛好者,一個愛看電影的美劇迷。
好久沒碰如此兇殘的題目了,整個人都瑟瑟發抖了起來,截了半天的精美圖片,到臨陣檢驗的時刻,竟也無圖可用了。
關於本片,筆者手上明明有好多圖片與人分享,想法是美好的,實踐是艱難的,當好多圖片失去展現自身的土壤,這種「多」即刻淪為「少」,所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們無時無刻不活在矛盾中,在矛盾中尋求辯證,在辯證中達到統一。
《羅馬帝國豔情史》貴為「世界十大禁片」之一,以其大尺度、大規格的sex表演著稱,萬人同屏「競技」的畫面令人頭暈目眩,相信多數觀看本片的影迷皆是慕名而來的老司機。
sex常有,高級的sex可不常有,如《羅馬》這般高級殘暴的sex,那可真算是稀世珍品了。
禁片的魅力恰恰就在此處,那種窺視所帶來的心理快感,壓倒窺視對象本身的審美價值,好比禁書《金瓶梅》(文學本身的審美價值也是超一流的),它夾在文明社會的縫隙中,活在人們的擠眉弄眼裡,通過旁敲側擊、半遮半掩的觸及方式,達到作品的完滿——正是因為隔閡、神秘,作品的存在顯得如此耀眼。
《羅馬帝國豔情史》就是這樣的電影:名聲赫赫,內容卻不過如此,若你抱著不純的目的打開本片,結果必然令你失望,因為本片足夠扭曲、噁心,將湧現的欲望打回原形。
事實上,若將《羅馬帝國豔情史》的現有標籤剝除,做個還原,我們就會發現,本片的敘事核心直指矛盾;換言之,《羅馬帝國豔情史》全片就是一部以戲劇的方式展現出來的矛盾綜合體。什麼情色啦,暴力啦,血腥啦,統統都是表面功夫,是表現矛盾的手段,非矛盾的實質。
矛盾是什麼?
矛盾是權力與生存,是愛與倫理,是仁慈與暴力,是主角卡裡古拉麵對祖父提比略的威權的惴惴不安與祖父死後卡裡古拉利用權威的變本加厲。
矛盾是一種錯位,是咬齧整齊的齒輪瞬間卡殼,是現實與理想的不協調,是存在與死亡對存在者的雙重召喚,在加繆那裡叫作「荒謬」,在薩特那裡叫作「噁心」。
卡裡古拉這位暴君,在矛盾的撕扯下,精神長時間處於緊繃,又在漫長的壓抑下,驟然獲得常人所不及的自由,自由是人間的極致,卡裡古拉並不滿足,他要超於人間的極致,達到絕對的自由,即為神。權力最終扭曲了他的靈魂,賦予他與神比肩的狂妄,在追求絕對自由的道路上,成為絕對的囚徒,最終慘死刀下。
「如果一個人得到了世界,卻失去了靈魂,那他還能擁有什麼?」影片開頭拋出這個問題,用一整部來回應——
當一個人得到了世界,卻失去了靈魂,他得到了最為空虛、荒蕪的世界,在他眼中,這個世界脆弱不堪,轉瞬間被輾為齏粉,唯有永恆的彼岸世界,才是超越此生,長盛不衰的世界,在彼岸面前,眼前所見皆為虛無,端莊即為下作,尊敬亦可玩弄。
「這是邏輯。」卡裡古拉如是說。每當「邏輯」從他口中而出,暴虐荒謬之事如影隨行,口含邏輯者,恰恰是失智的瘋子——因為,一切瘋狂在邏輯的統合下,顯得合情合理。這就是邏輯的力量,在邏輯中蘊含辯證,辯證亦可成為詭辯,詭辯為不合理找尋合理,為邪惡搜尋道德,為現世樹立彼岸。
既然現世是虛假的,那麼彼岸是真實的;既然現世是荒邪的,那麼彼岸就是純潔的;所以,在現實中,沒有什麼行為是不可以的,沒有什麼殺戮是不道德的,如果彼岸可以抵達,殺戮就是一種善,一種觸及永恆的小小犧牲品,必然被光芒照耀,被原諒。
至於卡裡古拉自身的命運,本身也是「歷史邏輯」的一個環節。當老邁祖父提比略召見卡裡古拉,向他訴說命運不可違,死亡時刻籠罩著「愷撒」,卡裡古拉是不理解的:每一個強權者的上位沐浴鮮血,每一個強權者也必然倒在血泊中,這依然是邏輯的,命運符合邏輯,邏輯只能推延,卻無法避免,因為邏輯就是一切,是法則,是不可動搖的神意。
「要麼自殺,要麼殺人。」邏輯不可避免,那就憑自身的意志做反抗,反抗是無果的,所以,反抗的手段是無限制、無道德的,所以,荒淫、殺戮、權力都是合理的,因為一切都在邏輯中。卡裡古拉自以為利用了邏輯,卻無時無刻不受邏輯的統籌;拔刀出鞘者,必死於刀下。
理解了這些,也就理解了本片的立意——
正因此,才有了本片中荒淫無度、肉慾橫流、血腥暴力的場面。上梁不正下梁歪,帝國的最高統帥直接影響了帝國的宮廷、社會形態,國家、秩序、人民,在他眼中不過是玩物,這一切又反過來,加深了最高統治者的瘋狂。
而卡裡古拉似乎忘了,賦予他玩弄世界的合法性的起點並非邏輯,而是權力。一個乞丐獲得了權力,未必不比你更懂得尋歡作樂,問題僅僅在於,如何獲得權力,權力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只享受權力的快感,不承擔權力的責任,任性妄為,糊弄人民,卡裡古拉與一切暴君一樣,都是無力主導大局,卻站在權力中心的「孩子」,他們無所適從,只能用行為藝術,自欺欺人。
「他不是瘋子,他只是個孩子,喜歡把得到的玩具拆開。」導演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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