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齊(Benedetto Croce),義大利著名的哲學家、歷史學家,1866年2月25日出生於義大利中部佩卡索羅裡(Pecasseroli)一個富貴望族,從小接受嚴格的天主教式教育,但他16歲時就放棄天主教信仰,開始自己的精神生活觀點。
克羅齊認為宗教只是一種歷史習俗,人們可以在其中釋放創造性的力量,但僅此而已,直到去世,他都保持著這個觀點。
成為哲學家是需要錢的,大量的閒和錢,克羅齊的職業軌跡與叔本華有點相像,1883年,17歲的他與家人在伊斯基亞度假,突然遇上地震,父母與唯一的姐姐在地震中死亡,而他也被壓在廢墟中很久很久,幾乎死掉。
大難不死後,他繼承了家族的巨額財富,得以在那不勒斯的豪宅中,投入大量的精力來研究歷史和哲學,日以繼夜的寫作,而不必為生計發愁奔波。
大約在1908年左右,克羅齊形成了自己的歷史哲學觀點,並在1915年出版了他重要的學術著作《歷史學的理論與實際》,並在其中提出了至今都被學界認為是最著名的歷史哲學命題:「一切的歷史都是當代史。」
歷史,我們曾經認為它是對一些過去事件的描述,是沒有生命力的死材料的編排和堆集,義大利著名歷史學家、哲學家克羅齊告訴我們,不是的,一切的歷史都是當代史。
克羅齊自1903年開始與金蒂萊(G. Gentile)一起主編義大利頗具影響力的雜誌《批評》,第一次世界大戰(1914年-1918年)前,克羅齊任義大利王國終身參議員,一戰後,也曾於1920年-1921年擔任教育部長。
第一次世界大戰是一場極殘酷、極混亂、對世界影響極深遠的戰爭,雖然主要發生在歐洲,然而戰火最終蔓延全球,當時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捲入這場戰火,堪稱破壞性最強的戰爭之一,約6500萬人參戰,死亡人數超過1600萬人,極其慘烈。
雖然最終協約國獲得了勝利,但這場戰爭沒有正義與邪惡之分,不像第二次世界大戰,因為價值觀的取向,自由民主VS納粹法西斯,黑白分明,因此二戰後軸心國服從同盟國的安排,成立聯合國解決各國爭議,獲得大多數國家的接受,第一次世界大戰不一樣,當時大多數歐洲國家都受到重創,並都認為自己是受害者,埋下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種子。
義大利作為協約國的盟國參與了第一次世界大戰,雖然屬於戰勝國,國內經濟和參戰人員受到巨大損失,是慘勝,但在巴黎和會上,卻受到「三巨頭」(英法美)的排擠,沒有獲得期望中的「報酬」,這讓義大利人倍感恥辱。
這時候,義大利國內政壇上迅速冒起了一顆政治新星,墨索裡尼,他主張全民團結與維持體制,並在1919年在米蘭建立了一個法西斯組織,1921年建立了國家法西斯黨,它的思想基礎是義大利民族主義,以及收復和擴張義大利領土的欲望,因為它具有民族主義、反共產主義、反工會等特性,受到中產階級的支持。
1922年,墨索裡尼發動了「向羅馬進軍」的政變,號召全國四萬武裝人員發動政變,逼使路易吉·法吉塔交出政權,最終墨索裡尼成為了義大利的國家元首,並對義大利實行了二十多年的法西斯獨裁統治。
墨索裡尼上臺之初,大力宣傳狹隘的愛國主義,這一點最初都把克羅齊迷惑了,儘管他的自由主義立場與法西斯主義格格不入。
但漸漸的,克羅齊就覺得墨索裡尼這個人非常不對,他有嚴重的民族主義傾向,並創造出「新羅馬帝國」一詞,以期望自己的義大利法西斯政權擁有歷史上羅馬帝國的威望,這與後來希特勒所鼓吹的「第三帝國」、東條英機的「大東亞共榮圈」有異曲同工之妙。
1925年,克羅齊在《批評》雜誌的拍檔金蒂萊投靠法西斯政權,並發表了《法西斯知識分子宣言》,把法西斯國家視為最高精神的體現,鼓吹個人完全從屬於國家整體,並融於它的政治歷史之中。
克羅齊對此提出了激烈的反對,與好友決裂,並撰寫了《反法西斯知識分子宣言》,徵集籤名,在《世界日報》上發表,呼籲反抗法西斯的統治。
因為這份公開宣言,克羅齊的住宅和圖書館遭到了法西斯軍警的抄查,雖然因為尊貴的身份和地位得以保持自由活動,生活卻始終處在嚴密的監視之中,是國家的囚徒,但他一直堅持反法西斯立場。
不少西方學者都認為,德意兩國的法西斯主義,應該從兩個民族的歷史文化中尋找它的根源,例如墨索裡尼的「新羅馬帝國」就是源於羅馬帝國野蠻擴張的歷史。
克羅齊不同意這個觀點,德國的歷史學家梅尼克也一樣,他們都認為自己的歷史文化中沒有任何這類的因素。
克羅齊認為墨索裡尼提倡的「新羅馬帝國」與古羅馬帝國沒有任何關係,當代人怎樣敘述和詮釋歷史,只反映了當代人的思想是怎樣的,羅馬人和希臘人都躺在墳墓裡,14世紀的歐洲人,重新敘述了它們的歷史,於是他們就在墓室裡甦醒過來,帶來了文藝復興。
那些我們看成是大段大段的死去的歷史,目前啞口無言的許多文獻,將會依次被當下新的生活光輝所掃射,並再度發言。
至於它們怎樣發言,發什麼言,是好還是壞,把國家帶入天堂還是地獄,只代表當代社會或當前執政者的思想,這就是我所理解的「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的意義所在。
正如日本人修改教科書事件,為何一直遭到東亞各國的抗議?是因為大家擔心歷史被重新敘述和詮釋後,日本社會的右翼勢力抬頭,軍國主義再次從死灰中復燃起來。
克羅齊說,歷史是精神活動,而精神活動永遠是當前的。因此我們才需要永遠警惕當權者怎樣敘述和詮釋歷史,決不可等閒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