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電影《寄生蟲》最大的感受就是愛恨各一半,心裡的滋味是愛有一半、恨也有一半,但卻沒有被中和,反而是一種貪嗔痴混合的滋味。愛,是對追逐夢想的熱愛,可惜夢想好像鏡花美麗;恨,是對無法擺脫現實的怨恨,現實像一座大山牢牢壓住我們的手腳。
基宇一家四口的生活境遇是芸芸眾生的現實。《寄生蟲》是從一扇狹小的半地下室的小窗戶開始的:這扇小窗戶後面住著貧窮的基宇一家四口,家裡位置最高的是馬桶,因為他們住在半地下。四人都沒有正常收入,靠給外賣店摺紙盒維持生計,還經常因為紙盒折得不整齊被扣工錢。兒子考不上大學,女兒上不起補習班,家裡最開心的事就是能蹭到鄰居家的WiFi信號,為了這樣一件「喜事」,他們一家四口可以聚在一起喝啤酒。在他們正要舉杯慶祝的時候,一個醉漢在小窗戶邊上撒尿,他們大氣不敢出,卑微的像一隻蟑螂。大多數的普通人,也許房子比基宇家的大,但是一樣都覺著太擁擠,總是希望多一個房間;也許有一份穩定收入,但錢總是不夠花,說不定每月也會被扣掉考勤獎;孩子總是不如朋友家的孩子成績好,也上不起天價補習班;家裡很少有驚天動地的喜事,就算有個小驚喜,頂多就是在家裡喝杯酒,去不起星級酒店;也許很討厭鄰居們嘈雜的聲音,但頂多就在心裡抱怨幾句,第二天見了面,一切如常還是親切的好鄰居。平凡人的生活如同基宇一家一樣,充滿了心酸和卑微。
基宇家的窗戶
樸太太一家的富足生活是大多數人的夢想。樸太太一家四口住在半山腰的別墅裡,客廳裡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院子裡是綠綠的草地。家裡靠樸先生一個人的收入就已經實現財富自由,樸太太是全職太太,家裡有司機、專職女管家。女兒、兒子都可以請的起私人教師,就算繪畫水平一般的小兒子,也被當成繪畫天才來培養。兒子過生日,可以全家集體去露營,每年都不在家裡過。為了兒子的生日宴會,可以在草地上舉辦盛大的party,邀請了全城的上層人物大駕光臨。樸太太家的生活滿足了普通如你我一樣的平凡人的所有夢想和想像。
基宇第一次到樸太太家
現實對夢想的貪戀,就像潘多拉盒子,一旦打開了根本就停不下。基宇通過朋友介紹,獲得了給樸太太的女兒做英語補習老師的工作。正常來說,這是一份不錯的收入,對貧窮的家庭是一個不小的補助。但是接下來,基宇編造了妹妹基婷的身份,基婷成為了樸太太小兒子的美術教師。然後,基婷用一條內褲栽贓了樸先生的司機,推薦了一個號稱老成穩當的司機給樸太太,其實這個司機是基婷和基宇的爸爸。之後,基宇、基婷和他們的爸爸聯手陷害了樸先生家裡的女傭人,成功的讓基宇的媽媽也混進了樸家作了女傭人。甚至在樸太太一家出門露營的時候,基宇一家住進了樸太太的家裡,放肆的享受起了富人的生活。從赤貧到巨富,基宇一家好像做夢一樣一步登天。得到一個,還想下一個,這是現實的「貪」。
基宇一家在樸太太享樂
夢想對現實的討厭,就像拒絕你表白的女神,總有一個理由能拒絕你。琉璃易碎,美夢易醒。樸家四口突然提前返回,慌亂中基宇、基婷和父親躲到樸家桌子下面,好像蟑螂一樣四處逃散。並沒有發現基宇三人躲在桌下的樸先生夫婦,在沙發上過起二人世界。樸先生向太太吐槽,說自己不喜歡基宇爸爸身上的味道,那個味道像是餿了的抹布一樣。更加諷刺的是,樸先生和樸太太居然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談論著基宇父親身上抹布一樣的讓人討厭的味道,一邊旁若無人的親熱起來。就算現實住在夢想的房子裡,天天和夢想在一起,夢想也永遠不會喜歡現實身上的味道。說不出理由,就是不喜歡,這是夢想的「痴」。
躲在桌下的基宇爸爸、基婷
短暫享有的夢想不會改變悲慘的現實。在基宇父子三人躲在樸先生家裡桌子底下的夜晚,大雨滂沱。等樸先生夫婦睡去,基宇三人逃回自己的家時,家裡早已是一片汪洋。基宇家早被兇狠的雨水灌滿了,從齊腰深的雨水裡,基宇父子三人,收拾僅有的細軟,頂著齊脖深的雨水,像難民一樣向臨時避難所走去。「黃粱一夢」終究要醒,從順境突然轉換為逆境,心裡必然有巨大的落差感,這種不滿的情緒就是「嗔」。
雨水淹沒了基宇的家
現實與夢想的衝突在生日宴上大爆發。風雨之後第二天,是樸太太兒子的生日。在生日宴會上,原女傭的丈夫殺死了基婷,基宇的爸爸卻殺死了樸先生。這樣的結局是突然的,也是必然的。現實和夢想本就是互不相容,偏偏遇到一起,總有一天會爆發衝突。就像基宇在樸太太女兒的房間看著院子裡來來往往的富人們,悠悠的問了一句:我搭嗎?
樸先生被刺死
現實與夢想是不搭的。當產生衝突打起來的的那一天,如果讓你選擇,你會支持現實還是支持夢想?
電影導演奉俊昊說,《寄生蟲》是一部沒有小丑的喜劇,沒有壞人的悲劇,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在現代這個社會已經不能單就結果去定論。的確如此,我們沒有理由去責怪現實或者夢想,也沒有理由去支持現實或夢想,因為基宇就是我們的現實,樸太太家的生活就是我們的夢想。
每一個生活在現實與夢想之間的 人,都為「貪嗔痴」所著迷。就算是知道自己執迷於「貪嗔痴」、追逐「鏡花水月」,又有什麼用呢?
影片的結尾,基宇還是夢想能夠成為那座大房子的主人,只是這次他還會那麼「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