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大鐵椎」有多能打?一戰秒殺三十人,被稱「天生異人」

2021-02-13 歷史雜篇

《筆記中的武林:大鐵椎》

康熙九年。

長江之上,一葉輕舟向江淮飄去,舟中正有兩人相向而坐,面前擺著酒、碗、瓜碟等物。這兩人,一個是北平陳子燦,雖一副文人打扮,卻是實打實的江湖豪客;一個姓魏名禧字冰叔,乃是世稱「三魏」之一,著名的隱士。

酒至酣時,魏禧擊節長吟道:「楚天千裡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這是一首稼軒公的《水龍吟》,其中透露的故國之思、悲憤之情溢於言表,恰如此時魏禧的心情一般。吟至慷慨激昂之處,陳子燦的聲音也加入了進來,「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一闋吟畢,魏禧道:「子燦久在江湖,數遊南北,曾見到異人麼?」

於是陳子燦說起一個武林奇人,揭開了清初武林的神秘面紗。

九年之前,也就是當今聖上剛登基那一年,河南懷慶青華鎮上的宋將軍家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將軍並不是真正的將軍,他武藝高強,橫行河朔之間,弟子眾多,河南、河北、山東、山西、陝西、安徽、湖北七省好武的兒郎,都拜在他的門下學習。這樣的豪傑,在當時就和《水滸傳》中的柴大官人一樣,也是樂善好施、廣結恩義之人,天下往來的好漢去他家中,自會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人們根據這兩個特點,就送他一個綽號「宋將軍」,傳來傳去,一時七省皆知宋將軍之名,他的本名反而無人知曉了。

客人來的那天,宋將軍正在莊子裡教弟子高信之練武。抬眼一瞧,只見來人容貌甚為醜陋,身材魁梧,不戴帽不穿襪,只以一塊藍手巾裹頭,足上纏滿白布,隨身除一柄大鐵椎外別無他物。宋將軍那是實打實的高手,只瞧了一眼便知那鐵椎通體乃是生鐵鑄成,至少重達五十斤。被這東西砸一下,那後果可真是想也不敢想。

宋將軍不由暗贊了一聲:好漢子!其時《說唐》尚未出世,老百姓還沒聽過李元霸之名,推想一下這位漢子,大抵正如李元霸一般。

客人拱拱手道:「某聞宋將軍有『小孟嘗』之名,特來叨擾一陣。小小見面之禮,不成敬意。」說完探手向腰間鼓鼓脹脹的搭褳中摸出一堆銀子奉上,那手掌探開,猶似蒲扇一般——不是這等大手,也使不動那樣鐵椎!

宋將軍哪裡肯要,急忙將他客客氣氣請進莊裡。但自忖此人武藝非同小可,自己未必能討得了好去,既不敢也不願問他到底開罪了誰。況且自己縱橫河朔,黑白兩道朋友無數,縱有這人的仇家找上門來,還怕了那些人不成?總之一句話,他小孟嘗絕不會墮了江湖義氣!

那一年,陳子燦正好到河南去看望家中兄長。他本是京城人氏,之前從未到過河南,卻與高信之有舊,因而也到宋將軍莊上作客了一段時間。好巧不巧,宋將軍將他跟那位持鐵椎的客人安排到一間房中。

住進去的第一個晚上,出於客氣,李子燦向客人點頭致意,誰知那人並不理他。李子燦不以為忤,向那人拱手為禮:「不知兄臺仙鄉何處?高姓大名?」那人倏然變得眼神如鷹似隼,在李子燦身上剜了又剜,又看向高信之,這才變得柔和起來。但並不理會,只是拱了拱手,顯是不願回答。

三人同屋而寢,不表。睡至夜半,忽聽得鐵鏈聲響,李、高二人也是江湖之士,已被一驚而醒。只見那人早已坐起,以手遮唇「噓」了一聲,這是示意二人噤聲。原來他的大鐵椎並無手柄,只是伸出一根極長的鎖鏈,那人雖起得無聲無息,提椎之時鐵鏈卻難免作響,這才吵醒了二人。那人靜靜坐在黑暗之中,遙遙聽到極遠的地方有犬吠聲傳來,他忽然輕聲道:「吾去矣!」說完便連人帶椎穿窗而出,其勢如燕子抄水,一絲聲響也無。

李子燦滿臉疑惑看向高信之,卻聽高信之道:「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打從來的時候他就這樣,神出鬼沒,沉默寡言,誰也不敢惹他。大家看他能吃,背地裡都叫他大鐵椎。」

李子燦道:「我看此人武功高深莫測,我輩無人能敵。」

兩人嘆息了一陣,這才睡下。及至天明,兩人醒來之後發現大鐵椎已在炕上鼾睡,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去了哪裡,則沒有人知道。

過了不久,大鐵椎向宋將軍告辭,道:「中原武林都盛傳閣下是大大的英雄豪傑,我剛聽說你的威名時,的確有請你助拳之意。最近看了閣下的武藝,在下也很是佩服,可是我的對頭很厲害,你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宋將軍自是極力挽留,大鐵椎只好直言相告:「我得罪的是一夥縱橫北方六省的響馬賊,他們的同夥數次被我擊殺,財物也被我所奪,這夥賊人見勝不了我就請我當他們的魁首。某乃頂天立地的男兒,怎有做賊之理?他們憤我殺人,又恨我無理,所以發誓找我報仇。我不能再在你這裡住下去了,再住恐怕禍事到你頭上。今天夜半,他們將和我決鬥於某處。」

宋將軍雖知其武功高強,但也並不認為自己反不如他,便也慷慨激昂地說:「既然如此,我更無袖手旁觀之理,今晚我同閣下一道,騎馬引弓為你助戰。」

大鐵椎現出為難之色:「賊人眾多,每個人的武功都不在你之下,我如果要保護你的話,恐怕不能痛快殺敵。」

這話其實說得已經很直白了,你的武功不行,就別去添亂了。但也不知宋將軍是不服氣,還是真的沒聽懂,總之他就是固請,大鐵椎盛情難卻,只好同意。

當夜兩人來到決鬥之所。大鐵椎讓宋將軍站在一處廢棄的堡壘之上掠陣,囑咐他小聲行事,別讓賊人發覺了。宋將軍暗扣弓箭,打算在合適的時機殺出。然後他就看到了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高手對決:

當時已雞鳴月落,星光照射在曠野之上,忽聽蹄聲如雷,二十餘騎如怒濤掠過松林,忽然出現在曠野之上。騎士之後又是人頭攢動,每人背上長弓映月,竟是一群箭士,多達百餘人。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大鐵椎長嘯數聲,提氣飛縱而下,直落響馬叢中。中有一人縱馬提刀而來,聲如滾雷:「今天要你給我兄長償命!」大鐵椎大喝一聲:「椎!」只見月光下一道狂暴的風暴閃過,鎖鏈譁啦聲、大椎破風聲同時響起,一人一馬給這一椎幾乎拍成兩半,人馬俱死。

群賊大噪,合圍而進,大鐵椎一椎在手,輕飄飄渾若無物,但一旦揮出那便如驚雷滾過。黑影橫空,每一椎揮出都有賊人落馬,化為肉泥,頃刻之間已殺三十餘人。

宋將軍看了大鐵椎出手,這才知道自己這點微末道行,別說和大鐵椎一較高下了,連那些響馬盜怕也有不如。他在空堡之上伏低成一團,生怕被人給發現了,不敢有何異動。至於弓箭,早就扔到一邊去了。

卻見曠野之上,箭如飛蝗襲來,大鐵椎將鐵椎舞得如花一般,連水也潑不進來。一旦有敵人欺近身前,他便飛椎殺之,一時之間人馬闢易,莫能近到他三尺以內。忽聞大鐵椎仰天長笑,大叫道:「吾去也!」但見塵沙飛起,黑煙滾滾,一路向東而去。

從此他再也沒有出現,只有宋將軍還活躍在中原武林。

這個故事被魏禧寫成了《大鐵椎傳》,留傳到今日。在論中,魏禧將大鐵椎視為與博浪沙椎秦始皇的勇士比肩的俠士,可惜如此人物,卻泯泯然不見功名於世。

他為何如此可惜?

原來魏禧出生於天啟四年(1624年),康熙九年(1670年)的時候已經46歲。而在20多年前北地江山已經淪亡於外族之手,繼起的南明未嘗不曾給天下不甘異族統治的男兒以希望,可是終究太不爭氣,弘光政權不過堅持了八個月就被消滅了。接著清軍及前明各路降軍引兵入江南,南國江山也全部易主。朱明一個皇帝永曆帝朱由榔早在永曆十六年(1662年)便斃命於昆明——被吳三桂親手勒死,大明終於徹徹底底地亡了。

魏禧一生,念念不忘復明大業,他到處奔走,足跡遍及江淮吳越之地,結納四方豪傑。康熙十七年(1677年),清朝徵召他出山就官,他堅辭不就,絕不肯仕清。四年之後,他眼看一番心血終化成流水,抑鬱而終,終年57歲。

康熙九年的魏禧,一方面眼見山河破碎而滿腔悲憤,一方面又迎難而上以反清為事,無論哪一方面,他都渴求一個如大鐵椎一般的英雄豪傑出世,化成鋒利的刀槍向滿清復仇,正如文中所言「天生異人,必有所用之」。

不幸的是,大鐵椎終於再也沒有出現,而其飛椎殺人之技,也不得流傳於世。一如兩百多年之後,神槍沙子龍和其絕技五虎斷魂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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