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我又回到了爸爸單位的家屬區。我抱著大楊樹,爬呀爬,哈哈哈……我能夠著天了。
爬上大楊樹,是我從小到大的願望。摸一摸深邃的藍天,拽一縷潔白的雲彩,扯一扯風的衣衫。還有向所有的髮小炫耀,看吧,只有我一個人爬上來了吧。
夢終歸是夢,醒來我也笑了,又想圍著大楊樹轉悠的快樂的童年了。
爸爸說大楊樹是他們1950年代,剛剛成立單位時,一棵樹一棵樹栽下的。從我記事起,他們就長成了參天大樹,我仰著脖子,想看個究竟,大楊樹離天空還有多遠。好像很近很近,比大楊樹離地面近多了。
我和小夥伴們,攀上他旁邊的樹摘槐花,擼榆錢,唯有大楊樹可望而不可及。大楊樹啊,你佇立在風雨中巋然不動,像極了駐守邊防的戰士。你們列隊成行,又像極了訓練有素的儀仗隊。你樹幹上長著的一隻只大眼,慈祥地注視著我們,在你的蔭蔽下,盡情地玩耍。
春天,百花還沒有來得及爭奇鬥豔,大楊樹就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地的花。楊樹花毛茸茸的,風一吹,像成群結隊的毛毛蟲在蠕動。哪個調皮鬼,冷不丁地變出一條「毛毛蟲」,在嬌滴滴的女孩眼前一晃,嚇得小姑娘一聲驚叫,逗得調皮鬼哈哈大笑。還直嚷嚷,怕什麼怕,不就是楊樹花?
楊樹花年年落,毛毛蟲年年爬,但是膽小的姑娘還是心裡害怕,不知道長大後,能不能免疫。我們在大楊樹下長大的,就不在話下,即使楊樹花落到了頭髮上,也輕描淡寫地輕輕一撥拉,就完事啦。有時候一陣風吹過,我們就趁機跑到樹下,沐浴楊樹花雨。看誰頭上、肩上、衣服上落得多。
夏天,白楊樹擎起了巨大的綠色太陽傘,給我們遮陽蔽日。樹上,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唱著「知了、知了……」真是一夏天都沒完沒了。除了下雨天,他們暫時歇一歇嗓子。只要天一放晴,他們又爭先恐後地高唱「知了、知了……」
我和小夥伴們也不怕熱,在樹底下跳皮筋、挑冰糕棒、拾杏核。直到晌午,大人喊我們回家吃飯、睡午覺,我們才感覺到餓了,也熱了。
傍晚,天一擦黑,我們又不約而同地到樹下集合了。有的摳窟窿眼兒,有的挖地三尺,有的拿著手電筒對著樹幹一遍一遍地搜尋。幹什麼呢?你大概猜出來了,抓知了猴,而抓知了猴的孩子比知了猴還多。有的饞貓深更半夜纏著大人出門,為了到嘴的美味,平時早該打盹的小傢伙,現在眼睛賊亮賊亮的,拿著手電筒在白楊樹之間掃射,看見爬到樹幹上的知了猴,就逮個正著。
一晚上,如果運氣好,足足能抓幾十隻知了猴,饞貓們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讓大人炸熟,只吃得嘴滿肚圓。當然也有重情義的留一些,天亮了,給夥伴們分享。
秋天,大楊樹葉也禁不住秋風的催促,漫天飛舞。有枯黃的,有黃綠相間的,也有嫩小的。我和夥伴們奔跑著、追逐著撿拾心儀的葉片。比一比誰的葉子最大,誰的葉子最小,誰的葉子最美,誰的葉柄最結實。
我們先從一堆葉子中,挑選最寬最有韌性的葉柄。然後兩個人把各自的葉柄交叉,使勁往後拉。有時候,用力過猛,葉柄冷不丁斷了,還會往後跌倒。不過,不影響士氣,爬起來再戰。最後剩下的葉柄冠軍,俯視滿地斷落的殘柄敗葉,大有過「五關斬六將」的快感。
冬天,百花凋零,白雪皚皚。大楊樹越發顯得高潔、魁梧了。光禿禿的枝丫間,清晰地躍出一個一個的喜鵲窩。喜鵲清亮亮的歌聲打破了冬日的寂寞。「喳喳喳、喳喳喳……」不但有喜鵲為白楊樹解悶,還有樹底下忙著堆雪人的我們。
儘管天寒地凍,溫暖的小屋也關不住我們這群瘋玩的孩子。吸溜著清鼻涕,搓著凍紅的小手,鏟的鏟,堆的堆,一會兒就堆成了一個雪娃娃。最後,再給雪娃娃插上胡蘿蔔鼻子,戴上哪個慷慨的傢伙的貨真價實的帽子。不知誰說,我們天冷不出門,雪娃娃可以陪大楊樹玩。說歸說,我們哪天不到大楊樹下報導,那才怪呢。
一晃兒,我們這群在大楊樹下長大的孩子,都當了爹和媽。如今,天南海北闖天涯。時不時地傳來有關大楊樹的消息:如大楊樹的子孫後代已經密密匝匝,家屬區的平房拆了,就地拔起了幾棟四層小樓。還有哪棵大楊樹因為夏天颳起了龍捲風,被連根拔起……
大楊樹永遠是我們兒時、今天、明天的牽掛。
那些童年的樂趣,在作者筆下栩栩如生,成為一種甜蜜的記憶。其實,在貧瘠土地上成長起來的白楊樹,那種挺拔直立、擋風遮雨、偉岸質樸、力爭上遊的精神,不正是軍人頂天立地、英勇頑強、不屈不撓、奮發有為的象徵嗎?看似說白楊,實乃作者對父輩艱苦奮鬥歷程的崇敬與歌頌,對來之不易美好生活的珍惜與嚮往。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本文公開資料及圖片均來源於網絡和媒體,版權歸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