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沒文化,所以他最討厭讀書人,直到大儒叔孫通為他量身定製了一整套的儀式感,讓他充分體會到了當皇帝的威嚴與尊榮時,他才改變了態度。日積月累,對儒家的尊崇在他的子孫漢武帝時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耳濡目染,在劉邦的皇室家族中,也終於出現了一個有文化的人。這個人,一洗劉邦的無賴痞子氣,給漢家帶來一股清流。
這個人,很多人知道他的學問,讀過他的作品,至少聽過他編輯的故事,卻不知道他是漢室的宗親,更不知道,他曾準確預言了漢家王朝的滅亡。
這個人,就是劉向。
01出身高貴,屬皇室貴族血統
找劉向的傳記,太難了。為什麼?就因為他是皇室的後代,所以,沒有單獨的《列傳》,而湮沒在「王的傳說」中。而且,劉向本來也不叫「劉向」,而叫「更生」,直到漢成帝即位之後,《漢書》才把他的名字改成了「劉向」。
劉向,字子政。父親劉德,祖父劉闢強,曾祖劉富,高祖劉遊。富得流油,屁強!(富德劉遊,闢強)就是他祖先的真實寫照。
其實,劉氏一枝,只有他們家是最有文化的,名義上「富得流油」,實際上是「書香門第」。
劉遊,名交,「高祖同父少弟也。好書,多材藝。少時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俱受《詩》於浮丘伯。伯者,孫卿門人也。」
劉邦有四兄弟:大哥劉伯,二哥劉仲,小弟就是劉遊。劉遊愛好讀書,不像二哥「劉項原來不讀書」,他多才多藝,小時候就跟隨儒學大師荀子的弟子學習《詩經》,他的同學申培公,後來成了全中國研究《詩經》的三大權威之一,可見劉遊的學問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02才學頂尖,屬皇家第一才子
家學深厚,到了劉向這裡,終於集了大成。
當漢成帝正在精心鑽研《詩經》、《尚書》,研究五經的時候,劉向就適時推出了《五經通義》的著作。
當外戚專權,皇權微弱的時候,劉向便集成了上古以來直至秦漢的符瑞災異的記載,推究事情的原委和歷史的發展規律,寫出了《洪範五行傳論》,獻給皇帝,皇帝深受教育。
當弘恭、石顯等奸臣當道,陷害忠良的時候,劉向傷時痛事,寫下了《疾讒》、《擿要》、《救危》及《世頌》等,「依興古事,悼己及同類。」以古論今,針砭時事。
當皇帝大興土木興建陵墓的時候,劉向勇敢地寫出了批評文章《諫營昌陵疏》,為皇帝感到羞愧。
當皇帝奢侈淫蕩,外戚飛揚跋扈的時候,劉向認為,皇帝的教化應當是由內到外,從身邊人開始,於是從經典中遍採賢惠的女子故事,為巾幗英雄立傳,這就是著名的《列女傳》,以啟發、教育皇帝及身邊的女性。
為了讓皇帝及大臣們學習榜樣,檢討過失,劉向編著了《新序》《說苑》。
至於編撰《戰國策》、《楚辭》和《山海經》,意義就更為重大了。《戰國策》創造了一個時代,這就是「春秋戰國」中「戰國」的由來,而「春秋」的由來是孔子的《春秋》。《楚辭》是繼承了偉大愛國詩人屈原的家國情懷。《山海經》就是上古時代的百科全書,包羅萬象。
我們發現,劉向的著作和學問,都是要解決實際問題的,不是為學問而學問,實踐性非常強,這頗難得。更難得的,是他出身皇家,卻苦心鑽研學問,學以致用,堪稱皇家第一才子。
而他實踐性最強的,無疑是預言了漢王朝的滅亡。
03心憂天下,屬大無畏預言家
漢成帝在位時,皇帝的舅舅王鳳擔任大將軍,倚仗太后的權威,把持朝政,兄弟七個人都封為侯,為王莽的滅亡西漢朝埋下了伏筆,打下了堅實的根基。
這種狀況,劉向早就有深刻的認識和分析。他除了用《五經通義》和《洪範五行傳論》來對皇帝和皇室進行旁敲側擊之外,還多次上書和請求與皇帝密談,直接勸誡皇帝。
劉向曾經對一個他極信任的大臣陳湯表明心跡:
「災異如此,而外家日盛,其漸必危劉氏。吾幸得同姓末屬,累世蒙漢厚恩,身為宗室遺老,歷事三主。上以我先帝舊臣,每進見常加優禮,吾而不言,孰當言者?」
劉向認為,王家的勢力再發展下去,是一定會毀滅劉家的天下的。於是,他上了一份密奏,列舉了歷史上那些因為重用外戚和姦臣而亡國的諸多事例,遠至周朝尹氏專權,近到本朝呂后亂政,儼然是一篇大數據的辯證分析。
而且,現在王氏的專權,超過了歷史上的任何時代:
「內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論,兄弟據重,宗族磐互。歷上古至秦、漢,外戚僣貴未有如王氏者也。雖周皇甫、秦穰侯、漢武安、呂、霍、上官之屬,皆不及也。」
管、蔡,就是周朝的造反派,差點顛覆了西周。王氏謀反的跡象,已經出現,王氏氣焰的囂張,有過之,無不及。
經過引經據典和聯繫實際的分析,劉向得出結論:
「宜發明詔,吐德音,援近宗室,親而納信,黜遠外戚,毋授以政,皆罷令就第……如不行此策,田氏復見於今,六卿必起於漢,為後嗣憂,昭昭甚明。」
如果不重用和信任皇家親族的力量來抗衡外戚,把外戚從重要崗位上清除出來,那麼,田氏代齊,三家分晉的故事,必然在漢朝上演,這是昭然若揭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了。
田氏代齊,就是田氏把姜子牙子孫的姜姓齊國給滅了,雖然還是齊國,國君卻是田家的了。三家分晉,就是晉國的六卿做大後,把晉國給拆沒了,分成了韓、趙、魏三個國家。
劉向的結論就是,再不結束王氏外戚的權勢,漢朝必然滅亡。
果然,漢皇帝不能接受劉向的建議,劉向死後僅僅過了十三年,王氏就取代了漢朝。劉向的預言百分之百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