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個合輯
就是新的樂隊和稍微資深一點的樂隊的
一個交流,
互相給予經驗,互相給予新的感覺的
一個過程。」
讓兩組音樂創作者互相交流,互相給予經驗,共同去創作的一個作品,是合輯《成都2020》的製作方式。這張由太合音樂集團旗下麥田音樂廠牌出品,聯合成都小酒館製造的合輯《成都2020》已於12月21日正式上線。在合輯籌備期間,我們分別採訪了參與合輯的十二支樂隊/音樂人和四組合輯製作人,與他們聊了聊合輯《成都2020》以及圍繞合輯展開的聯想,在2020與2021新舊交替的時機,我們將這些創作幕後的故事通過視頻與文字逐一呈現出來。
製作人特輯Vol.4 — 秘密行動樂隊
Q:秘密行動收到這個製作人邀請時的第一感受?
秘密行動:第一個擔心就是時間不夠,因為我們馬上要進行一輪全國巡演。
Q:對兩支樂隊合作前的印象?
秘密行動:我們跟GoinDown特別有緣分,秘密行動的第一張demo就是GoinDown貝斯手郭亮給我們錄的。然後Colorful Bar,對我們來說很想在他們那個年齡就做出他們那樣聲音質感比較成熟的作品。
Q:合作過程中的感受,跟兩支樂隊溝通順暢嗎?
段軒:製作的過程是愉快的,溝通也順暢。但是對於我們做一首作品的這個角度來衡量,時間不是特別夠,因為所有東西我們都得從零開始。Colorful Bar的作品聽起來比較成熟,但有一個比較致命的問題就是這不太像是一個樂隊的作品。在製作的時候,我們更多的是注重他們對於真樂器的演奏,讓他們的音樂更有樂隊質感。而對於GoinDown的設計就是想讓他們的音樂原始的東西更豐富一些,不加入太多現代的樂器和聲音質感。
梁藝:兩支樂隊整體上都很好溝通,他們很能接受和嘗試我們給出的顛覆性意見。這對於樂隊來說其實很難,秘密行動一開始讓製作人做唱片的時候是不希望製作人去改我們太多東西的,但我們因為經驗的積累才發現,其實製作人是用第三個視角去看你的音樂,這是樂隊需要的。
在合作中感覺這兩支樂隊性格上有什麼不同?
段軒:區別就是Colorful Bar對聲音有那種嚴謹的情節,他們很多的作品都是用電腦來製作的。GoinDown屬於那種比較松垮的感覺,他們覺得好玩就行。
梁藝:Colorful Bar是我們的師弟,比較害羞靦腆的性格,剛開始話不多,前期我們花了些時間溝通。GoinDown他們就沒有靦腆這個東西了,因為我們也比較熟,很快的就從編曲直接開始溝通。我覺得如果花更多時間去磨合,這兩支樂隊的作品能做得更好。
方德:GoinDown特別外向,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們所有的東西都表露得非常清楚。他們按照我們設計的段落錄音的時候,整體還是進行得比較順利。
你們聽到GoinDown和Colorful Bar發過來的demo後的第一感受?
段軒:GoinDown的demo聽起來好像太簡單了,雖然他們有足夠的樂隊氣質但是製作不夠巧妙,需要多一些設計。Colorful Bar的demo有很多條旋律的線,對我來說旋律太亂了,找不到他們要表達的點。他們用到的合成器音效很多,整體上缺乏樂隊感。
梁藝:兩支樂隊的現場其實都有自己的個性,但這兩首demo屬於他們個性化的部分不太明顯。
方德:兩首歌都給人信息量太少,有點像一個種子沒有發芽的感覺。一首歌即使有很好的點但是如果信息量太少,是很難給人滿足感的。製作上,我們保留了很多他們核心的內容,但儘量延展出更有意思的段落,讓歌曲更豐富。我們在保留GoinDown的核心的基礎上豐富了段落;Colorful Bar的歌我們發揮了樂手演奏的情緒以免聽起來太像Loop,儘量去掉那種電腦合成帶來的複製粘貼感。
秘密行動第一次以團隊的形式當製作人,樂隊內部是怎麼分工的?
梁藝:當時我們一聽他們那兩首demo,意見就比較統一。我和方徳是屬於跟樂隊溝通的比較多,技術和操作上更多是段軒負責。
段軒:方德和梁藝提供一些idea(想法),我來做技術和聲音方面的處理。其實做音樂就是在幾十種選擇裡面選一種,具體怎麼選就是錄出來一起聽,其實跟我們自己做作品的方式是一樣的。
梁藝和方德做DJ,段軒也會接編曲的工作,我們知道秘密行動一直挺忙的,那個人計劃和樂隊之間是如何平衡的?
方德:不用平衡,我做DJ是很隨意的。
梁藝:我還是有那種好勝心的,求勝心切,每次都是大放特放。因為自己還挺喜歡當DJ的那種感覺,(過程中)也可以發現很多新的音樂,而且其實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段軒:這個其實不用平衡,就算有再多的事情,肯定是樂隊優先。因為在我樂隊工作的這個時間段裡,對方幾乎是聯繫不上我的。
跟Mark Reeder這樣的國際大牌製作人合作的經驗,交流分享一下?
梁藝:第一次跟Mark合作之後,我們就把從他身上學到的東西用在了自己做音樂的過程中,這次合輯的製作上其實也用到了他的這些東西。
段軒:我們以前錄歌還是比較傳統的搖滾樂思路,其實就是排好錄出來。我們少了電腦的參與和挖掘的過程,電腦其實更大地拓展了一首歌的空間,通過電腦把歌錄出來,然後反覆推敲這一步很重要。在Mark身上學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怎麼樣與時俱進地做音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跟我們說「現在這個時代,大家都要依靠電腦這個東西來做音樂。」
梁藝:已知範圍內,再搖滾樂的樂隊,現在都不會像以前那樣排好然後錄一遍,混完就OK了。
你們對合輯《成都2020》的看法是什麼,通過這次的合作有什麼新的啟發?
梁藝:做這個合輯就是新的樂隊和稍微資深一點的樂隊的一個交流,互相給予經驗,互相給予新的感覺的一個過程。在他們身上我學習到很多,例如Colorful Bar對人聲的處理挺有自己的一套的; GoinDown在音樂上還是會很磕,但是整體態度和感覺上是放鬆的。
段軒:Colorful Bar這種年輕樂隊對軟體非常有熱情,正好在那個每天找新東西研究的時期,他們錄了三十多軌唱,加入了很多細節和效果。我們通過製作會明白現在年輕人對音樂的把控度。
方德:GoinDown的整體狀態跟我們差異特別大,我們樂隊整體太緊了,喜歡摳細節。他們整體是特別放鬆的,他們不那麼在意細節,他們的性格和Ska音樂比較搭。
小酒館對秘密行動來說有什麼意義?
秘密行動:2020年是秘密行動的第十年,我們第一場正式的演出就是在小酒館。小酒館一直以來對我們的幫助都很多,還給樂隊給房租什麼的。對那個時期幫助過樂隊的人,我們都記憶深刻。
在業內,秘密行動以嚴謹和高效率著稱,勤奮和工作狂的狀態是怎麼來的?
段軒:開會開出來的。
梁藝:我們是因為嘗到了這樣做的甜頭,在學校那會兒就覺得玩兒樂隊應該天天排練,因為每次我們出去演出都得到挺好的評價,所以如果不排練我們就會心慌。
方德:我們樂隊都不是那種特別放鬆的人,演出前我們不會大吃大喝,演不好我們一定會開會總結也沒辦法放鬆喝酒。
聊一聊成都或者全國甚至全球的音樂場景?
方德:就像這個合輯一樣,成都沒有特定的風格劃分。一個好玩的地方,大家都會去玩兒,成都的音樂人沒什麼界限,我挺享受這種氛圍的。
梁藝:也許大家會有私下的討論但總體上是團結的,有這種表面上的團結是挺好的。正是因為有表面上的團結才催生了更多值得記住和留下的青年文化,我們有義務去維護它。國內來說,北京近幾年是有點下沉的感覺,我覺得成都和上海的氛圍是最好的。
國內和國外來說,國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目前(音樂)市場太小了。國內做音樂行業的人太把這件事當工作了,少一些激情、成就感和參與感。國外音樂節,哪怕是一個司機演出完成後都會很驕傲得說「這是我們的音樂節。」 New Order的團隊都是在一起工作幾十年的團隊,他們把自己當成了New Order的一部分,所以他們才會做得好。這不是罰錢這樣的條條框框就能解決的問題,這些東西需要幕後的人和臺上演出的人一樣內心狂熱。
段軒:歐洲的音樂行業蓬勃得很早,對中國市場來說這是時間的問題,相信將來會有更多的年輕人進入現場音樂文化這個行業,更多的愛好者成為從業者並且成為其中的一部分。其實樂隊所有人就是一個相互影響的過程,像我們樂隊的燈光師小白(GoinDown鼓手)是個人情緒特別多的一個人,但我能感覺到他跟我們在一起就在慢慢克服自己的問題。
方德:我們的舞臺助理小虎就是有強烈熱情的一個人,一直在輸出自己的能量和熱情。他就是我們想像中的從業者。
秘密行動在 「成都森林」的不插電現場很震撼,聊聊這場演出?
方德:「成都森林」的不插電演出距離我們的成都專場只有一個多月,我們不希望同一個地方的歌迷連續看兩場一樣的演出,梁藝當時就提議演一場不插電。
梁藝:以前經常有朋友說「你們這些電子樂隊,沒電了你們就完了。」 我又是特別敏感的人,之前想過不插電但是覺得難度太大了,因為我們的音樂電子成分太多了。當我們在把電子這些東西去做轉換的時候發現其實就是頻段的問題,只要把不插電自己的頻段做好了也是有力量的。當我們真正開始弄的時候,之前覺得難的東西做起來都挺順利的,基本上兩三天就能出一首歌。
方德:我們的討論集中在這些電子的東西到底是以聲音的方式存在還是以音符存在。最後我們發現它們其實還是以一種原始的方式存在的。
2020年對你們來說有什麼特殊的體驗?
方德:我們一直把做樂隊作為自己的職業方向,今年這個想法就更成立和成熟了。
梁藝:如果沒有疫情可能我們不會想去總結和回看之前的經歷,然後我們發現幾乎所有以前的願望都實現了。接下來我們有一些新的願望,目前我們的計劃就是全國巡演和做新專輯。
疫情期間秘密行動都在幹嘛?
秘密行動:那段時間我們還是在排練,以前我們最多休息十幾天,這次休息了一個半月。其實我們在一起也不只是排練,很多時間我們是在開會和做計劃。
跟想做樂隊的後輩分享一些你們的經驗?
梁藝:就是想,然後就會心想事成。你想了就肯定會往那方面去做。
段軒:想和多做。
方德:其實就是欲望作祟,一定不要把這個欲望放走了。想做一件事或者看著別人做了心痒痒,這些欲望都是積極的東西。一旦把自己的欲望放走了,你將來一定會後悔。
2020年夏天,樂隊綜藝節目的播出對秘密行動有影響嗎?
秘密行動:演出市場的情況確實變得比較好,但我們不能判斷是今年好還是一直就好下去了。「樂隊的夏天」確實在一個很大的平臺上展示了這個文化和很多樂隊,但這可能是流動性的。如果沒有這個節目,演出市場還是那麼火爆,我們心裡可能會更踏實一點。
最近你們的音樂節演出特別密集,對新收穫的樂迷有什麼感受?
梁藝:我們不太在意樂迷有變化,我們一直都不會區分和區別對待我們的樂迷,以前大家都說,搖滾樂隊不應該接商演,那個年代都覺得接商演是一個很low的事情,並且自己不會去宣傳那些商演。我們從最早接商演開始就都一樣對待,秘密行動的音樂本來就比較小眾,如果我們再去區別對待,那就會變得更窄。所以我們其實一直保持的習慣就是,不管是商演還是音樂節,我們都會一樣地去狂演,然後不管你只是一個喝啤酒的老闆,或者一個真正喜歡音樂的年輕人,我們都希望讓他們喜歡秘密行動的音樂。
段軒:最近這麼密集的演出,我有一個感受,好像觀眾沒有我們想像中熱情,但我們只會想是不是我們現在做的還不足夠。我們下來也會討論這個,大家都會有這些方面的思考。我們還是比較認一件事,就是但凡是一個好的樂隊,好的表演,那肯定是所有人都會覺得它好。你覺得你懂藝術,你就當藝術看;不懂藝術,你就當戲看或者當變戲法看,只要是一場好的演出,不管別人用什麼角度看,它還是一個好的東西,是有足夠震動的。
前段時間你們去宜賓南溪這種四五線城市做了一圈小型巡演「跟蹤」,為什麼去這些小地方做巡演?跟一線城市比有什麼不一樣的感受?
梁藝:我們覺得超級爽,小城市場地很好設備也很好,他們(LiveHouse)都是靠激情和熱情在做演出。我們去南溪,來了一百多個人,還有四世同堂的情況,就是一家人跑來,奶奶帶著孫子的那種,有好幾組這樣的陣容,並且大家都很嗨,我們演得也很爽,那種好的感受其實跟城市大小沒什麼關係。
段軒:還是歸到剛剛那個問題,我們只是需要帶一場好的演出過去,按照巡演的標準去演,只要是好的演出,不管他知不知道或者接不接受techno文化,只要他覺得OK今天玩兒得很開心就對了。
梁藝:「跟蹤」這個系列會一直做,我們現在已經計劃了2021年的「跟蹤」,想去蒙古、新疆那些地方走走。而且其實我們這次也沒有虧錢,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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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Havoc Studio
圖片:PH7攝影團隊張恆/蔡鳴
《成都2020》封面作品:邱岸雄
《成都2020》平面設計:Sybille
採/編:Jenny/33
合輯《成都2020》已於12.21正式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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