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含婚禮演講|殺死性侵受害者的除了抑鬱,還有什麼?

2021-02-11 meiya

10月14日下午(韓國時間)4點半左右,韓國警方確認,韓國經紀公司SM旗下藝人崔雪莉,被經紀人發現在居住公寓內上吊自殺,年僅25歲,生前患有嚴重的抑鬱症,也遭遇了嚴重的網絡暴力。

我雖不是雪莉粉絲,但還是心情很複雜,抑鬱症正奪走越來越多年輕人的生命。

我想到同樣上吊自殺的臺灣作家林奕含,她去世時年僅26歲。她的自殺,曾經引發大家對遭遇性侵的受害者、以及抑鬱症患者的關注和討論。她根據真實的經歷——年少時曾被補習老師性侵寫成的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我最近正在看。

今天發一篇舊文,是某視頻網站上林奕含的婚禮演講,我想借著這個演講談一談,到底是什麼殺死了抑鬱症患者。以下是演講全文,我會在中間插入一些心理學視角的評論。

嗨,大家好。我是今天的新娘,我叫林奕含。新郎,在這邊,他叫B。

今天是個喜氣的日子,所以我理應說些喜氣洋洋的話,但是很不幸的,我這個人本身就沒有什麼喜氣……

我今年二十五歲……欸,差幾天就滿二十五歲了。我從高中二年級,大概十六七歲的時候,就得了重度憂鬱症,準確點來說是我從高中二年級開始了我與重度憂鬱症共生的人生。

後來遇到一些事情就在這上面加上了PTSD,所謂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重鬱症這件事情,他很像是失去一條腿或者是失去一雙眼睛。

人人都告訴你說,

「你要去聽音樂啊」

「你要去爬山啊」

「去散心啊」

「你跟朋友聊聊天啊」

但我知道不是那樣的。

我失去了快樂這個能力,就像有人失去他的眼睛,然後再也拿不回來一樣。但與其說是快樂,說的更準確一點,是熱情。我失去了吃東西的熱情,我失去了與人交際的熱情,以至於到最後我失去了對生命的熱情。

有些症狀是或許你們比較可以想像的。我常常會哭泣,然後脾氣變得非常暴躁,然後我會自殘。另外一些是你們或許沒有辦法想像的。

(meiya說:林奕含說自己「失去了快樂這個能力」,她非常準備地描述了重度抑鬱患者的感覺。抑鬱,就是一種活力的喪失。在美國心理學博士Richard O'Connor《走出抑鬱》這本書中說:「抑鬱本身不是一種情緒,而是一種情感的喪失,是將你與世界隔離開來的厚重簾幔,並同時傷害著你;它不是悲傷或者痛苦,它是一種疾病。抑鬱的反面不是幸福,而是活力——是感知所有情緒的能力,包括高興、興奮、悲傷和痛苦。」

在心理治療的臨床診斷中常常用「三低」標準來診斷抑鬱症

1、情緒低落,伴有自責內疚,自我評價低,情緒低落有晝重夜輕的特點,

2、思維遲緩,聯想困難,自覺思考力下降,注意力難以集中

3、言語動作減少與遲緩,愛好和生活樂趣喪失。

《走出抑鬱》中寫到診斷重性抑鬱症的一般標準包括:至少兩周出現一樣的情緒或喪失對日常活動的興趣或樂趣,並伴隨著至少四種下面列舉的症狀:

1、 在不節食的情況下體重嚴重下降,或者體重增加,或胃口改變。

2、 幾乎每天都失眠或嗜睡。

3、 活動水平降低或增高。

4、 疲憊或缺乏精力。

5、 感覺沒有價值或過分內疚。

6、 思考、集中注意或做決定的能力降低。

7、 反覆地想到死亡或自殺、構想自殺,或有自殺的計劃,或嘗試過自殺。)

我會幻覺,我會幻聽,我會解離,然後我自殺很多次,進過加護病房或是精神病房。因為是高中二年級的時候開始生病的,我每個禮拜二要上臺北做深度心理治療,每個禮拜五要到門診拿藥。

這就有點接近我今天要談的精神病汙名化的核心——我是臺南人,我在臺南生病,但是為什麼每一個人都告訴我,我要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去治療我的疾病?我為什麼要上臺北?當然後來也因為這個原因,我缺課太多,差一點沒有辦法從高中畢業。

前幾年我的身體狀況好點,我就重考。這幾年一直處於沒有工作也沒有學業的狀況,前幾年身體好了一點,我就去重考,然後考上了政大中文系。在中文繫念到第三年的時候,很不幸的,突然開始病情發作,所以我又再度休學。在我休學前那一陣子我常常發作解離。

所謂的解離呢,以前的人會叫他精神分裂,現在有一個比較優雅的名字叫做思覺失調。但我更喜歡用柏拉圖的一句話來敘述他,就是靈肉對立。因為我肉體受到的創痛太大了,以至於我的靈魂要離開我的身體,我才能活下去。

我第一次解離是在我十九歲的時候。我永遠都記得我站在離我的住所不遠的大馬路上,好像突然醒了過來,那時候正下著滂沱大雨,我好像被大雨給淋醒了一樣。我低頭看看自己,我的衣著很整齊,甚至仿佛打扮過,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出的門,去了哪裡,又做了些什麼。對我來說,解離的經驗是比吃100顆止痛藥,然後被推去加護病房裡面洗胃還要痛苦的一個經驗。

(meiya說:解離與一個人長期受到嚴重傷害密切相關,尤其是性侵害。解離可以理解為一個人內心實在太痛苦了,就以「放空」的方式,以達到「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感覺,來應對自己的痛苦。

經歷地震、火災,遭到強姦、綁架、等災難性的事件或者處境會帶給人嚴重的心理的創傷,很多人會因此患上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這是一種嚴重的精神障礙。

受害者主要表現為反覆重複創傷性的體驗,他們會不由自主地回憶經歷的創傷,反覆做與創傷事件有關的噩夢;

持續的警覺性增高,他們無法放鬆下來,總是擔驚受怕,任何一點點外部的刺激都能嚇到他們;

他們會對與創傷事件相似或有關的情景迴避;

他們還會出現易怒,注意力難以集中,入睡困難,失眠等症狀。

如果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有的人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會持續數年甚至終生無法治癒。)

從中文系休學前幾個月,我常常解離,還有另外一個症狀是沒有辦法識字。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對,但就是我打開書我沒有一個字看得懂。身為一個從小就如此愛慕、崇拜文字的人來說,是很挫折的一件事。

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沒有辦法參加期末考,然後那時候正值期末考。我的那時候中文系的系主任就把我叫過去講話。我請我的醫生開了一張診斷證明,然後我就影印了很多份,寄給各個教授,跟他們解釋說我為什麼沒有辦法參加期末考。

這時候系主任與助教就坐在那個辦公室裡面,助教在那邊看著我,然後他說:「精神病的學生我看多了,自殘啊,自殺啊,我看你這樣蠻好、蠻正常的。」然後這時候我的系主任對我說了九個字,這九個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拎起我的診斷書,問我說:「你從哪裡拿到這個的?」

你-從-哪-裡-拿-到-這-個-的。

當下的我,我覺得我很懦弱。我就回答他說:「我從醫院。」但我現在想我很後悔我沒有跟他說:「主任,我沒有笨到在一個,活在一個對精神病普遍存在扁平想像的社會裡,用一張精神病的診斷書去逃避區區一個期末考試。然後你問我從哪裡拿到的。從我'的屁眼啦!幹!」我很想這樣說,但我沒有。

所以我要問的是,他是用什麼東西來診斷我?是用我的坐姿,我的洋裝,我的唇膏,或是我的口齒來診斷我嗎?這個社會對精神疾患者的想像是什麼?或我們說的難聽一點,這個社會對精神疾患者的期待是什麼?是不是我今天衣衫襤褸、口齒不清,然後六十天沒有洗澡去找他,他就會相信我真的有精神病?又或者他覺得精神病根本不是病呢?

請試想一下今天你有一個晚輩,他得了白血病。

你絕對不會跟他說,「我早就跟你講,你不要跟有得白血病的人來往,不然你自己也會得白血病。」

不會這樣說吧。

你也不會跟他說,「我跟你講,都是你的意志力不夠,你的抗壓性太低,所以你才會得白血病。」

你也不會跟他說,「你為什麼要一直去注意你的白血球呢?你看你的手指甲不是長得好好的嗎?為什麼要一直去想白血球呢?」

你也絕對不會這樣說。

你也更不會對他說,「為什麼大家的白血球都可以乖乖的,你的白血球就是不乖呢?讓白血球乖乖的很難嗎?」

這些話聽起來多麼地荒謬,可是這些就是我這麼多年來聽到最多的一些話。

(meiya說: 作家侯虹斌說,在個正常的社會裡,受害者是不會被人用異樣眼光指指點點,且傷害可以被彌補,生活也可以繼續。可是我們並沒有這樣一個正常的社會。無論是面對遭遇性侵害的受害者,還是患抑鬱症、精神分裂症等精神障礙患者,我們的社會輿論都有滿滿的惡意。

只要有女生被強暴,「誰叫你穿得這麼暴露」「誰叫你這麼晚出門」「女生要提高安全意識,學習保護自己」等言論就會出現,「受害者有罪論」從未停止,仿佛被強暴是女性自身的錯,她們就活該被強暴一樣,這使得受害人也陷入「一切都是我的錯」的自我矮化和自我攻擊中。這一切讓被性侵的災難雪上加霜。

抑鬱症患者也面臨著同樣的惡意。「為什麼別人就不得抑鬱,就你得了,是你太脆弱了,意志不夠堅強」「你要想開一點,就不會得抑鬱症了」「就是你想太多,太關注你的情緒,你才會得抑鬱症的。」

很多人會這麼說,是認為生理疾病是無法由自己控制的,但心理上的疾病卻認為應該由這個人自己控制和負責。

我有一個來訪者的好友得了抑鬱症,她的家人知道後就禁止她和這個朋友來往了,因為覺得得抑鬱症的人是個怪人,抑鬱症像傳染病一樣會擴散。

這些都是對抑鬱症的汙名化,這會給抑鬱症患者帶來二次羞辱和傷害,很多抑鬱症患者就活在這樣的歧視和偏見中,如同陷入深淵般,感到孤獨無助。很多性侵受害者,抑鬱症患者自殺正是因為不堪汙名化的痛苦。

因此,很多抑鬱症患者有強烈的「病恥感」,因抑鬱而感到羞恥和丟臉,選擇獨自默默承受著抑鬱的痛苦。這種「病恥感」也影響著很多心理疾病患者的求助之路。

抑鬱症是世界第四大疾病,預計到2020年將成為第二大。雖然80%—90%的抑鬱症都可以從治療中獲得幫助,但是在美國卻只有三分之一的患者尋求治療,有將近一半的人將抑鬱看作是一種性格缺陷而不是一種疾病或者情緒障礙。更壞的消失是只有一半的抑鬱症被準確診斷出來,其中只有一半得到了充分的治療。

在中國抑鬱症患者的數量非常巨大,但對抑鬱症的醫療防治和識別率都很低,只有不到10%的患者接受了相關的藥物治療。

更多的人不知道自己患有抑鬱症或者否認自己有抑鬱症。

我的來訪者中,有患有抑鬱症的家人或親人,但是他們大都不願意去醫院做診斷,進行心理治療和服藥治療,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有抑鬱症。

我了解一些自殺的人,家屬在說起他們的自殺時,只會說因為一時想不開而衝動自殺,而不願意直面自己的家人可能長期患有抑鬱症這個事實。

有的抑鬱症患者很排斥自身患病的事實,不願意就醫,對外只說自己身體不好,或者心情不好。

「病恥感」因為他們認同了社會上對抑鬱症的汙名化。覺得承認自己或者家人有抑鬱症是非常丟臉的事情。

中科院心理學教授陳祉妍在《精神疾病汙名化:人類對於瘋狂的不安與恐懼》一文中指出:

 

「以抑鬱症患者為例,社會對心理疾病的汙名化,已經內化為抑鬱者的自我汙名化。抑鬱者的主要特徵是情緒低落,對自己的評價很低。這種自我評價偏低和汙名化中的自我汙名化是有密切聯繫的。自我汙名化就是一個人認同了社會上對這個群體的偏見,真的認為自己具有這些消極的特點。同時,這也體現了抑鬱者對自己的不接納。」

 

抑鬱症被汙名化、被誤解,是因為人們對抑鬱的認識非常不足。所以,作為心理諮詢師也好,還是作為普通人,我們都需要努力讓自己以及身邊其他的人了解抑鬱症。)

很多人問我說,為什麼要休學,為什麼可以不用工作,為什麼休學一次休學兩次,然後bla bla bla 然後沒有人知道我比任何人都還要不甘心。

就是這個疾病,他剝削了我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

比如說我曾經沒有任何縫隙的與我父母之間的關係,或者是我原本可能一帆風順的戀愛,或是隨著生病的時間越來越長,朋友一個一個地離去。甚至是我沒有辦法念書。

天知道我多麼地想要一張大學文憑。還有,有吃過神經類或精神科藥物的人都知道,吃了藥以後你反應會變得很遲鈍、會很嗜睡。我以前三位數的平方心算只要半秒就可以出來,我現在去小吃店連找個零錢都找不出來。還有吃其中一種藥,我在兩個月以內胖了二十公斤,甚至還有人問我說,「誒,你為什麼不少吃一點。」所以有時候,你知道某一種無知,他真的是很殘酷的。

(meiya說:一個人若懷疑自己患有抑鬱症,應該去醫院做診斷,然後聽從醫囑,堅持服藥,然後在服藥的過程中,持續進行心理治療或者心理諮詢。很多人擔心藥物的副作用影響自己的大腦而不吃藥,或者有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我不服藥,我就沒得抑鬱症。但是,重度的抑鬱症不服藥是非常危險的,而且現在的很多藥物經過一代代改良,副作用其實已經沒有那麼大了,病癒後也不會損傷大腦。服藥的過程不是醫生給患者開藥吃了就結束的,而是要複診,因為有的藥物以及藥量可能並不是適合患者,需要做調整。)

所以我從來沒有做出任何選擇。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寫文章,其實我從頭到尾都只有講一句話,就是:不是我不為,我是真的不能。

在中文系的時候,班上有遇到一些同學,他們是所謂的文青。他們簡直恨不得能得憂鬱症。他們覺得憂鬱症是一件很詩情畫意的事情。我站在我的疾病裡,我看出去的蒼白與荒蕪。

我只想告訴他們,這種願望有多麼地可恥。

我也認識很多所謂身處上流的人,他們生了病卻沒有辦法去看病,因為面子或無論你叫他什麼。我也知道有的人他生了病想要看病卻沒有錢去看病。比如說我一個月藥費和心理諮商的費用就要超過一萬臺幣。

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想到婚禮這件事,我整天思考一些事情就是:今天我和B站在這裡,不是因為我歌頌這個天縱英明的異性戀一夫一妻制度。

我支持多元成家,也支持通姦除罪化。我穿著白紗,白紗象徵的是純潔。可是從什麼時候,所謂的純潔從一種精神狀態變成一種身體的狀態,變成一片處女膜?

或者比如說,人人都會說,「啊,這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刻。」這句話是多麼的父權。他說這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刻,不是說你美。意思是說,從今以後無論你裡或外的美都要開始走下坡。意思是,從今以後你要自動自發地把性吸引力收到潘多拉的盒子裡。所以我覺得這句話很可笑。

(meiya說:之前在豆瓣的友鄰廣播裡看到一句話,大意是這樣的:我不是同性戀,但是我的領導、同事、朋友他們是同性戀,我支持他們,為他們發聲,希望有一個平等自由的環境可以讓他們自由地談戀愛,因為這也是我身處的環境,也是我渴望的自由與平等。

我覺得他說的很好。我們為少數人發聲,其實就是在為自己發聲,因為他們就在我們身邊,他們就是我們,我們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

跟B在一起這幾年,教我最大的一件事情其實只有兩個字,就是平等。

從來都是誰誰誰的女兒,誰誰誰的學生,誰誰誰的病人,但我從來不是我自己。我所擁有的只有我和我的病而已。

然後跟B在一起的時候,我是他女朋友,但不是他「的」女朋友。我是他未婚妻,但是不是他「的」未婚妻。我願意成為他老婆,但我不是他「的」老婆。我坐享他的愛,但是我不會把他視為理所當然。

(meiya說:我看到兩個平等獨立的靈魂,像兩棵樹一樣並肩而立。

抑鬱症患者獲得家人、愛人的理解和支持非常重要,強大的社會支持系統有利於患者戰勝疾病。)

今天在這個場合,如果要說什麼B是全世界最體貼我的人啦,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啦,全世界對我最好的人啦,然後我要用盡心力去愛他,經營我們的感情啦……我覺得這些都是廢話,因為不然我們也不會站在這裡。

關於新人這個詞,今天我和B是新人。然後這個詞讓我想到我最喜歡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他說的新人。他常常在書裡引用這個概念,就是他的書寫不是寫給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大人們的,甚至也不是寫給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小孩,而是寫給那些比最新的人還要新,給尚未出世的孩子們寫的。「新人」這個詞出自《新約聖經》。使徒保羅叫耶穌基督為new man。

所以我在想,如果今天我是新人,如果我可以是新人,如果我可以成為新人,如果我可以成為一個新的人,那麼我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所以今天婚禮我就想到,我想成為一個對他人的痛苦有更多的想像力的人,我想成為可以告訴那些恨不得得精神病的孩子們這種願望是不對的那種人,我想要成為可以讓無論有錢或沒有錢的人都毫無顧忌地去看病的那一種人,我想要成為可以實質上幫助精神病去汙名化的那一種人。

(meiya說:以上這段話真的讓我很感動。「成為一個對他人的痛苦有更多的想像力的人」,這也是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的人。

《素媛》中有句話:「最孤獨的人最親切,受過傷的人時常笑得最燦爛,因為他們不願讓身邊的人承受一樣的痛苦。」經歷過痛苦的人會對於他人的痛苦多一份敏感,多一份憐憫,他們對他人痛苦的感同身受通常會讓他們成為理解和治癒他人的人。

在我看來,林奕含就是這樣的人,她對自己的這些希望她實質上都已經做到了。她離開一年,無數的人因為她的書、她的演講、她的死亡,開始關注被性侵害的女性的身心的健康,了解抑鬱症、PTSD,支持精神病去汙名化。

我多次在文章中引用19世紀70年代女權主義運動中提出的那句著名口號:「私人的即是社會的」。林奕含用自己的書寫和演講,講訴自己作為一個遭遇性侵害的重症抑鬱症患者所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其實就在為整個群體發聲,她衝破黑暗的勇氣與力量讓人敬佩。

最後我要感謝我的家人。我知道哥哥你很愛我,我知道你最愛我,但是你不會把他說出來。我很謝謝你每天對我的關心,對我來說是我的精神糧食。然後很謝謝爸爸媽媽,雖然我沒有長成那個你們從小所培育所期待,然後花很多心思所栽植的樣子。沒有長成那個樣子,讓你們失望了,我很抱歉。(林爸:不會!)

……我今天要講的就這樣,謝謝。

(meiya說:作為一名母親,我有一個一歲多的可愛女兒,我常常會想,我希望我的女兒長大以後生活在怎樣的環境裡呢?我希望那是一個沒有強暴、沒有性侵、沒有對女性、心理疾病患者、同性戀人士歧視和汙名化的環境。我希望那是一個比現在更平等、自由的環境,大家雖然不同,但都能彼此尊重,和諧共處的環境。

所以,我今天發了這一篇演講,寫下這一篇文章,希望你和我一起創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哪怕我們只有一點微弱的力量,但就像魯迅說的那段話:

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陽,我們自然心悅誠服的消失。不但毫無不平,而且還要隨喜讚美這炬火或太陽;因為他照了人類,連我都在內。

附註:文章中演講內容來自豆瓣日記《林奕含婚禮演講,讓我看到真正的勇氣誠實和高貴》作者雅君,她也對演講有自己的評論,這是她的文章連結:https://www.douban.com/note/667761182/

林奕含當年在婚禮上的發言視頻: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2844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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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林奕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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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用敏感細膩的文字、清醒克制的敘述,講出了文學少女房思琪被補習班老師長期性侵,而最終精神崩潰的故事。如果這是愛情,為什麼覺得暴力?為什麼覺得被折斷?為什麼老師要一個女學生換過一個女學生?如果這不是愛情,那滿口學問的李老師怎麼能做了以後,還這麼自信、無疑、無愧於心?林奕含反覆說「文學是最徒勞的,且是滑稽的徒勞。寫這麼多,我不能拯救任何人,甚至不能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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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能,你親近的人裡就有人被性侵事件深刻影響過。很多人以為,只有穿著暴露、言行放蕩的女人才會被強姦,研究數據清楚地表明,一個女人穿什麼衣服、行為為何不會影響強姦犯的選擇。強姦犯會選擇那些在他眼裡不大會反抗、更順從的人,被強姦的人裡,有孩子有老人,有女人也有男人。是的,強姦可以發生在任何時候、在任何人身上。
  • 林奕含去世三周年:他侵犯了我,人們卻說那是我的錯
    其實,林奕含在自殺前幾天接受採訪時就表示「這個故事折磨、摧毀了我的一生。」雖然語氣輕柔,但是話語間壓抑著痛苦。作為林奕含的唯一一部完整著作(也是一部自傳體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描寫了少女房思琪被補習班名師李國華長期性侵,最終發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