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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這個從日本遠道而來的舶來詞，不知不覺間成了一個網絡流行語。
什麼「一無是畜」、「早畜晚歸」，這些看似調侃的成語新編背後，是無數社畜們面對現實的聲聲嘆息。
前不久熱播的《我是餘歡水》正是關於一個中年社畜的故事：老闆瞧不上，同事瞧不起，家裡更是雞飛狗跳一團糟，人到中年一無是處的餘歡水，著實引發了一眾網友的共鳴。
某網友更是以一句「我們皆笑餘歡水，我們皆是餘歡水」，直戳許多人的心頭之痛。
我們都不想變成餘歡水，但這個社會構成的絕大多數，恰恰是一個個餘歡水。
更讓不少年輕社畜們恐懼的是，十幾年後，自己會不會還是像現在這樣為了工作疲於奔命，為了家庭心力交瘁，最後活成了餘歡水的人生？
在電影《卡拉是條狗》裡，葛優飾演的老二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中年「社畜」，稀裡糊塗活了大半輩子，到頭來似乎一無是處。
一、
飾演小人物見長的葛優，在片中再次締造了一個十分鮮活的小人物。
這張流傳於網路上的劇照，就是出自這部電影。
八字鬍，弓背彎腰，瘦骨嶙峋，頭髮軟趴趴地貼在頭上，似乎總是一幅無精打採的模樣，一放到人堆裡馬上就會被淹沒。
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喪」。
身為普通工人的他，每個月領著微薄的工資，日復一日重複著單調的工作，下了班騎著一輛老式的自行車，穿梭在工廠和家的兩點一線間。
工廠裡的生活單一乏味，回到家裡好像也沒有什麼改變，仍然是那一堆雞毛蒜皮的家庭瑣事。
老婆玉蘭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之主」，性格強勢的她管理著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務，包括老二的工資，也要按時收繳到自己手中。
老二也有點私心，每次把工資交給老婆前，他都會悄悄留出一點作為自己的私房錢。
兒子亮亮也到了讓人頭疼的青春期，老二看不慣兒子的著裝和做派，兒子也看不慣老子的軟弱和平庸。
在他眼裡，這個父親從來沒辦成過一件事，脾氣還倔得要命。
在這個家裡，老二是最沒有地位的，管不了老婆，也管不住兒子，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無疑是有挫敗感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我們能感受到老二心中無處排解的苦悶，他就像大多數人那樣被動接受生活的安排，任由生活推著向前。
和大起大落的餘歡水相比，老二的生活軌跡平淡的就像一潭死水，沒有前進的動力，只是在一個圈子裡不停地打轉。
但這一潭死水的生活，因為家裡養的寵物狗卡拉而被徹底打亂。
卡拉，一條雜交京巴，不值什麼錢，是老二從以前打麻將的朋友楊麗那兒搞來的。
因為沒有辦養狗證，卡拉被警察帶走，第二天下午4點之前沒有拿證領狗，那卡拉就再也回不來了。
但辦一張養狗證需要5000，對於老二這樣普通工薪家庭來說，這是要攢好幾年的巨款。
玉蘭覺得不值得，楊麗也覺得不值得，為了一條狗，至於花這麼大的血本嗎？
但對於老二來說，卡拉是他最大的精神寄託，因為在這條狗面前，他才覺得自己像個」人「。
在別人面前，他得想著辦法讓別人高興；只有卡拉每天變著法讓他高興，這讓老二感受到強烈的存在感。
沒有卡拉的存在，老二身體裡僅存的一點活力似乎都被抽空了。
老婆和兒子都知道卡拉對於老二的重要性，而且養了這麼久，他們對卡拉也有了感情。
首先是亮亮，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半夜悄悄溜到派出所門外，希望能對警察叔叔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警察叔叔也只能表示：有證，什麼都好說。
玉蘭雖然也想讓狗回來，但在卡拉和5000塊巨款面前，她只能選擇後者。
也許很多人會說，既然沒錢，還養什麼狗？不如就此作罷。
但放眼周圍，沒有錢卻養狗的大有人在，其實大多數人和老二一樣，養的不單單是狗，是生活的一點盼頭罷了。
二、
用老二自己的話說，要是沒了這條狗，他都不知道回家還有什麼勁。
把生活唯一的盼頭寄托在一條狗身上，活到這份上，你說憋屈不憋屈？
但這何止是老二的生活，從他身上我們又看出現實中許多中年人的影子。
人到中年，那些夢想和希望早已成為過去式，重複著單一的生活節奏，只盼著能熬到退休，安享晚年。
就像老二，做事兢兢業業，做人老實巴交，他所求的只不過是得過且過，能安穩度日比什麼都強。
即使是在卡拉被帶走之後，老二也只是悶悶不語，用沉默表達著他的失落和不滿。
到了沒有人的公廁裡，他才敢咬著牙去罵一通，去施展他不在人前耍的威風。
真正到了人面前，他又成了那個可憐巴巴，唯唯諾諾的男人。
可以這麼說，卡拉被抓走是一個陰差陽錯的契機，它為老二的苦逼人生打開了一個缺口。
對老二來說，他不僅是在要回他的狗，更是在枯燥的生活中尋回失去的激情和尊嚴。
當玉蘭慫恿老二去找他母親要錢湊齊辦狗證的錢，老二立馬拉下臉：我這麼大歲數，難道還要厚著臉從老人手裡拿錢？
他自尊心很強，不願麻煩自己的老母親，不願開口向楊麗借錢，老二抹不開面，在憋屈的生活中試圖維持這最後一丁點尊嚴。
老二去找楊麗，原想著借她的狗證矇混過關，卻被警察識破，差點賠了夫人又折兵。
眼看著時間已經快要到最後的期限，此時亮亮又火上澆油，因為替朋友出頭打傷了同學，被關進派出所。
一邊是即將被送走的卡拉，而這一邊是被關起來的亮亮，這個時候，是救狗重要，還是兒子的事情重要？
老二陷入兩難，這哪裡是道選擇題，簡直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哲學問題······
三、
《卡拉是條狗》有著十分強烈的現實感，導演路學長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在圍著一條狗打轉，實則與狗無關，而是關於人與社會的生活寓言。
作為第六代導演的一員，路學長延續著第六代普遍對於小人物的關注，在這些不受社會待見的小角色身上，去反映我們熟悉又陌生的社會現實。
長時間以來很多人對第六代導演有個誤解：他們為什麼放著那麼多美好的事情不講，非要去看社會上那些不好的、糟糕的一面，這不是在抹黑中國嗎？
但我們已經在太多電影裡看過那些美好和希望，看過太多正能量，但生活不只有陽光明媚，也有陽光無法照到的陰影地帶。
這就是真實的世界構成：有美好，也有醜惡；有鳥語花香，也有惡臭難聞。
正如路學長所說，中國電影始終缺乏的，是真實。
因此，在《卡拉是條狗》中，我們看到警察在執法時的冷漠和咄咄逼人，也看到警察堅守原則毅然拒絕老二的「賄賂」。
我們也看到現代化社會的日新月異，但也有即將拆遷的廢墟和隱藏其中買賣寵物的黑市交易。
這才是我們所生活的社會，一個真實但又極其複雜的社會。
為什麼看完電影後，有人會感慨「人不如狗」？
因為狗可以搖搖尾巴，乖乖聽話，就能得到主人的歡心，老二也自嘲，混了一輩子，還不如條狗聰明。
但在這個變幻莫測的社會，人即使做小伏低拼死拼活去討人喜歡，也不見得能有出息。
皮哥以為，既然如此，何不挺直腰杆好好活一次，就算做一隻拼死拼活的「社畜」，也要活得理直氣壯，而不是卑躬屈膝。
只要生活還在繼續，就要堅信努力活下去，生活總會比昨天更好。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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