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家庭暴力一直是全球關注的熱點話題,而在異國他鄉,由於語言和文化的差異,發生在屋簷下的親密關係中的傷害、殺戮因為其特殊的隱秘性而難以被發現。新快傳媒編輯部梳理了澳洲華人社區近二十年來的家暴極端案件並進行系列報導,對家暴案件進行客觀回顧和梳理,並提出相應的建議,希望能夠幫助在澳的華人朋友們預防此類悲劇事件的發生,並鼓勵受害者們勇敢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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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玲
2009年8月7日,一名男子在友人的陪同下來到澳洲新快傳媒的辦公室,向新快傳媒的記者求助,稱自己結髮八年的妻子突然失蹤,希望可以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找回妻子。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妻子當時已經離世,而兇手正是他本人。新快傳媒記者也因此在無意之中與殺人犯有了一次面對面的對話。
孫煥與妻子毛玲。
求助人名叫孫煥(Peter Sun),2000年左右從北京來澳,家住葉坪(Epping)。他當時告訴記者,希望有知道妻子毛玲(Lilian Mao)下落的民眾,能夠儘快跟他或者警方聯繫,提供線索。而據他稱,當時距離妻子失蹤已經過去了4天的時間。
據孫煥向我們的記者回憶,7月31號是周五,那天晚上妻子在月底的公司派對上喝了點酒,開開心心回家。當天下午,毛玲父母下個月中赴澳的機票也置辦好,兩口子興致都很高昂,當晚去麥考瑞購物中心(Macquarie Shopping Centre)吃飯看電影,吃的是泰國菜,看的電影是美國喜劇《宿醉(Hangover)》,回家之後已經快十一點半。
據孫煥自己描述,回家後因為比較累,自己先睡下了,隱隱約約記得客廳和廚房的燈都亮著,但不知道妻子在幹什麼。第二天早上十點,孫煥睡醒時發現妻子不在,以為她出門去伊士活(Eastwood)做美容或者購物。中午給妻子打電話,發現妻子的手機仍在她的手提包裡。於是他開始給自己的朋友打電話,詢問妻子毛玲的下落,但友人都表示不知道。
孫煥舉著失蹤妻子的照片。
孫煥告訴新快傳媒記者,以前發生爭執時,妻子曾經離家出走過兩天。這次無緣無故的消失無蹤,孫煥並沒有很在意,以為妻子出去玩了。
周日下午,孫煥如約和一群好友打網球鍛鍊身體,熱愛這項運動的毛玲仍未出現。周一早晨,孫煥給妻子工作的公司打電話,被經理告知妻子毛玲並沒有來上班。越來越擔心妻子的孫煥這時前往伊士活警局報警,次日便有4名警察前往住處檢查房屋和汽車,並帶走了毛玲的手機和計算機進行調查,孫煥也被帶回警局做筆錄。
妻子失蹤五天以來,在日本富士通電訊公司雪梨分公司工作的孫煥再也沒有心思上班,周三開始,孫煥請假在家。孫煥將妻子失蹤的消息告訴了嶽父,並將他們來澳的機票延後。孫煥說:「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都已經急瘋了。」
毛玲生前照片。
提到妻子,孫煥告訴記者,他與毛玲在北京的時候就是鄰居。2000年先後來到澳洲,分別完成學業之後,移民澳洲並取得澳洲國籍,雙方結婚已有8年的時間,他們在澳洲已經成家立業,購買了房屋,除了目前居住的葉坪的牛津街,在距葉坪火車站300多米的地方還購買了移動多層複式樓,最近正在討論再買一套,還將生小孩一事提上了日程安排。毛玲學的是會計專業,失蹤時正在備考註冊會計師 (Certified Public Accountant),在Tenix項目設計公司就職。
孫煥在交談中表示,兩人的生活幸福美滿,如果說有壓力,「頂多也就是房貸」,以及毛玲近來工作上的不順利和備考壓力。孫煥希望妻子只是短暫離家,呼籲她「念在母親身體不好的份上趕快回來,這個玩笑開大了」。
據孫煥描述,妻子的普通話帶北京口音,身高在1.60米-1.65米之間,體重約50kg,身形瘦小,留有齊肩略卷的頭髮,發色黑色偏棕,眼角有少許黃褐斑。妻子走失時,身穿藍色牛仔褲,淺灰色帽簷帶絨毛的夾克衫和深色運動鞋,胸前戴著白金鑲鑽項鍊,雙耳戴鑽石耳釘。妻子離家時未開車,手機和錢包都沒帶,但據信帶走駕照、一張銀行卡、信用卡、房門鑰匙和一筆數目不詳的現金。
孫煥在新快傳媒求助期間,從洗手間出來無意間看到了位於同一樓層的Hays獵頭公司,不禁觸景生情,潸然淚下,他告訴記者,妻子當時就是通過這家獵頭公司找到工作的。
澳洲新快傳媒當時分別在報紙和網站上刊登了孫煥尋妻的新聞。此後,雪梨的一些其他華文媒體也刊登了毛玲的尋人啟事。除此之外,孫煥還在葉坪(Epping)所住區域張貼了尋人啟事的海報。
拋屍路線。
兩天後的8月9日,在位於雪梨西南遠郊的Pheasant Nest的一處懸崖底下,兩隻小狗在叢林裡刨出了一段小腿殘肢,並拖回了兩公裡外的家中,狗主人是12歲Montana Walker,這名年輕的女孩看到小狗Mollie嘴裡叼著的小腿,驚魂報案。
搜尋現場。
在接下來的三天搜尋中,由志願者、帶著警犬的警察以及法醫在內的五十多名工作人員的搜尋下,又在三處不同地點發現了腿、胳膊和頭,當時頭部是被包裹在三個垃圾袋中,被切斷的頸部被清潔布覆蓋,但軀幹一直沒有被找到。其中一處殘骸是在休姆高速公路(Hume Highway)的橋下發現,這些地點距離第一塊屍體部位被發現的地方只有幾公裡遠,而且警方發現,一些屍體部位明顯是從落差有30米的橋上扔下去的,而經過勘驗,根據屍塊的情況確定死者的死亡時間僅僅在幾天之內。
而據警方的調查發現,孫煥曾經租了一輛車,並且手機信號曾在拋屍現場附近出現過,而拋屍地點距離孫煥的家有105公裡。
孫煥。
根據警方的勘驗結果,確定屍體殘骸為毛玲,根據屍體指紋分析結果,其丈夫孫煥有重大殺人嫌疑。8月12日凌晨1點15分,警方來到孫煥家中逮捕了孫煥。但孫煥一直拒絕認罪,否認殺妻罪名。
在法庭聽證會上聆悉,孫煥在妻子屍體被發現的幾天前,曾去了Carlingford區的一間五金商店,買了一把電鋸和一些清潔用品,包括一些垃圾袋、清潔劑、手套和保鮮膜。
法庭聆悉,孫煥還與另外一名女子有婚外情,有人曾目擊孫煥與情人在公共場合牽手。他的婚姻非常緊張,並且早已出現裂縫。而另一方面,在孫煥與毛玲的婚姻當中,毛玲非常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但孫煥不想要孩子。
新快傳媒記者採訪了前來陪同孫煥來登尋人啟事的友人麥克,麥克告訴記者,他簡直不敢相信孫煥演戲能夠演得這麼好。
毛玲遇害前,曾在Tenix集團擔任助理會計一職約一年時間。她的直接負責人、經理Varuna Wigetunge雙眼溼潤地向記者表示,毛玲辦事理性、工作突出、思維敏捷,是公司寶貴的財富和頂級員工,是他見過最優秀、最努力、最聰明的員工之一。
新快傳媒的記者也採訪了毛玲生前的同事,他們表示,毛玲是一個開朗、友善、顧家的女性。喜歡孩子,也喜歡健身。毛玲也曾經向同事表示,如果有了小孩,想做一名全職家庭主婦,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2010年,在新州高等法院,當陪審團宣判孫煥謀殺妻子毛玲的罪名成立後,當晚孫煥在雪梨Parklea監獄的單人囚舍裡上吊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