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邙山大捷中,蘭陵王帶領五百將士殺出重圍,有如天降神兵,在金墉城下緩緩摘下臉上的面罩,那一刻,眾位將士的心沸騰了,他們為蘭陵王創作了《蘭陵王入陣曲》,將蘭陵王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當然也為蘭陵王的死亡埋下了隱患。
像《蘭陵王入陣曲》這樣純粹歌頌戰功的曲子並不多,後來北齊還是被北周滅亡,而楊堅篡周立隋。隋朝末年,群雄並起,天下大亂,割據勢力打得不可開交,然後在打得差不多的時候,李淵在晉陽起兵了,一路高歌就進了長安,然後形勢一片大好,李淵坐鎮長安,負責軍事調度和內政,而李世民、李孝恭等王室成員負責開疆擴土。
大唐建國的第二年,李淵的壓力很大,當時劉武周得到了突厥的支持,設定入圖晉陽以爭天下的計劃,晉陽一度被攻佔,情勢危急。而李世民奉命追討劉武周,經過幾番部署,最終將劉武周和宋金剛逼逃到了突厥,當然最後兩人都被突厥人所殺,而在這場評定劉武周的戰役中,李世民還得到了尉遲敬德這一員大將。
劉武周被平定之後,慶功宴上,將士為李世民作《秦王破陣樂》,以歌頌秦王李世民的英勇戰績。這部曲子後來在軍中和民間流傳開來,但也僅止於此,就如同《蘭陵王入陣曲》一樣,畢竟不是雅樂,不能登大雅之堂。
但《秦王破陣樂》的情況又比較特殊,因為後來李世民登基了。既然李世民做了皇帝,這歌頌李世民戰功的曲子自然也就被重視了起來。於是貞觀元年的元宵節,即627年正月十五日,李世民大宴群臣的時候,《秦王破陣樂》第一次登上大舞臺,「登於雅樂」。
但當時的《秦王破陣樂》被搬上大舞臺比較倉促,沒有系統的進行編舞,沒有歌詞,甚至名字也沒有改變,總之就是比較粗糙的,但是勝在李世民喜歡,不過李世民也說了:
「朕雖以武功定天下,終當以文德綏海內。」
所以在天下已然四海歸一、歌舞昇平的時期,這種純粹的歌頌戰功的曲子其實是有些不合時宜的,但李世民又捨不得,於是就下令將《秦王破陣樂》進行改造。貞觀七年的元宵節上,有了一支全新的《七德舞》,此即《秦王破陣樂》的升級版,由魏徵、虞世南、褚亮、李百藥等臣子為此曲寫歌詞,而李世民親自作《破陣舞圖》,再由起居郎呂才教導樂工練舞。
《七德舞》的出現是李世民出於偃武修文的考量,畢竟不同時期有不同的規劃,這是符合當時的時代的。當然在《七德舞》的改變過程中,太常卿蕭瑀曾提過一個建議,他認為《七德舞》並不能完全將唐太宗的聖功表達完全,這其中就缺了「劉武周、薛仁果、竇建德、王世充等擒獲之狀。」如果能將這部分添加進去,相信會更加讓人熱血沸騰。
李世民雖然喜歡《七德舞》,但還沒有燒壞腦子,相反他非常的清醒,要不然就不會將《秦王破陣樂》包裝成《七德舞》了。李世民對於蕭瑀的建議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說了這樣一段話:
「彼皆一時英雄,今朝廷之臣往往嘗北面事之,若睹其故主屈辱之狀,能不傷其心乎?」
這句話包含了兩層含義:其一是這些人在隋末的大環境下也都是一時英雄,沒必要醜化他們的形象。
其實我們看隋末時期,劉武周也好、竇建德也好、王世充也好,和李淵都一樣,是亂世英雄,都想要在動亂之際在這天下分一杯羹,至於誰能笑到最後,這取決於很多的因素。
但在最開始,大家都一樣,李世民醜化這些對手,對自己又有什麼意義呢?要知道他們越強,能夠打敗他們的李世民才是更強的,所以李世民沒有必要醜化他們,再說,現在勝負已分,沒必要再去折辱他們。
其二就是他們的很多部下如今都在朝中為大唐效力,看到他們的故主被如此對待又如何不傷心呢?
這些亂世英雄,誰手底下沒有幾員大將、幾個謀臣,而這些大將和謀臣在時代的裹挾下有些已經投靠了大唐,成為李世民的部下,更成為朝中大臣,比如尉遲敬德、秦瓊、程咬金等,這些人都不是從一開始就追隨大唐的。所以讓他們看到自己的故主被李世民折辱,心情會如何可想而知。
當然,李世民沒有說的一點是,李世民壓根不需要醜化他們,反正他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如果非要給李世民一個要醜化的人,那也是楊廣,畢竟大唐是篡隋而立,在一定程度上,只有將楊廣的形象進行醜化,才能讓楊廣和隋朝失去民心,才能讓大唐和他李世民更得民心。所以,李世民的敵人其實從來不是劉武周、竇建德那群人,或者說這些人只是李世民的階段性敵人,而楊廣和隋朝才是值得李世民認真對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