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裡的棉子菜
文/周美華
春天一到,暖風和煦,桃紅柳綠,萬物復甦。大自然的饋贈也較冬季豐富起來,廣袤肥沃的土地上,長出一種可愛的植物——棉子菜,在我們桂林地區還叫水牛花、白頭翁等。其實這種棉子菜學名叫鼠麴草,早被李時珍記錄在《本草綱目》:鼠麴草之所以得名,「鼠」字是因為它的葉片從形狀到毛茸茸的特徵,都和老鼠的耳朵相似,因此這種草還有個別名叫「鼠耳」;鼠麴草莖葉入藥,用於鎮咳、祛痰、治氣喘和支氣管炎以及非傳染性潰瘍、祛風除溼、解毒、蕁麻疹、高血壓等,外用還能治跌打損傷。
據資料,南北朝時期,在荊楚地區流行一種鼠麴草的吃法:在陰曆三月三日,採集鼠麴草搗出汁液,混合蜂蜜後用來製作米餅,名為「龍舌餅」,吃後可防治流行疫病。而各地流行更為廣泛的做法是,清明前後採摘鼠麴草,稱之為「清明草」,用它的汁液混入糯米製作餈粑,可將餈粑染為綠色,名「清明粑」。這種吃法至今猶存。唐人段成式則稱,非但清明前後人類喜食鼠麴草,連蟄伏初醒的蟲子也對這草感興趣,鼠麴草葉片茸毛上的甘露,就是蟲子飲用的瓊漿玉液,名為「蚍蜉酒」。
我們桂林地區對棉子菜也是鍾愛有加,它幾乎跟春風同步來到人間,毛茸茸泛著白的莖,散著同樣毛茸茸、外綠裏白的葉子,頂著如許多小米一樣聚集在一堆的金黃色的花兒。種過稻子的田裡,柑橘地裡,水庫周圍,到處都是,真可謂漫山遍野都有它們的身影。遠遠看去,猶如鋪在大地上的黃綠相間的毛毯、大花布。它們在春風裡搖曳,向你拋著媚眼,不僅是美景的一部分,更是直接挑戰著你的味蕾……
好多次我都是下鄉路過,實在擋不住誘惑,耽誤同行人十來分鐘,輕輕走近,悄悄蹲下,聞著香氣,將它們從根部掐掉,集攢在手裡,夠多了時將它們用衣服兜著回家。即使只摘有半斤八兩,和上糯米粉,搗鼓幾下,就可以做成粑粑了。那種清香誘人的味道,真是個饞死人。從熱鍋裡拿出來,忍不住趁熱吃,你還沒嘗到它糯而不膩、軟中帶韌的味道。粑粑裡面的糖汁就流了出來,太熱了,燙到你的小饞嘴,還掉到你的美美裙上。所以,放慢速度,小心地吃,或者等到油茶或者薑茶出鍋,邊吃粑粑邊喝茶,那才是最高級的享受。
記憶裡,我們附近田野的棉子菜長得不多,摘的人卻多。大年初幾放假休息的日子裡,老爸乾脆帶我們去八公裡外一個叫萬板橋村的田裡去摘。在那片美麗的田野裡,一蹲就是半天,按理說,男人們不做那個細事,可是我家的大男人們一做就是幾個小時。人多力量大,所帶的背簍、竹籃都摘滿了。大豐收之後,爸爸帶著哥哥們抽菸,媽媽帶著我們吃零食、水果,完後再去附近的巖洞裡玩。既是摘野菜,又是出遊、探秘。回到家,媽媽與小嫂開始打理棉子菜:選出雜草,洗乾淨,剁碎,熬融,做粑粑。多餘的,曬乾後,去機器上打成粉末,留到以後慢慢地做,還可以留到過年時,打進餈粑裡。如果冰箱夠大,將已打成汁的新鮮棉子菜凍好,一年四季都可以做,這可是我們這裡家家喝茶都不能缺的好東西。
除了家人,同學好友之間,選個周末,也可因棉子菜組成隊伍同遊:八個十個都可以,誰家場地最合適,就邀約前往。早上,直奔早已探好的「埠頭」(指棉子菜最多的地方,一般是柑橘地裡的又多又嫩),把那嫩嫩的棉子菜一併摘好。量夠後再回到家裡,大家分工合作,選的選,洗的洗,剁碎煮熟(或者用破壁機攪成綠綠的湯汁),倒進糯米粉裡,趁熱揉好粉團。
再一個個分開,把已準備好的芝麻、花生、紅糖餡放到中間,再搓成圓形,壓扁來,也可以放到特製的印盒裡印好倒出放在墊好的柚子葉上,放鍋裡蒸熟,幾分鐘後,柚子葉的濃香,棉子菜的清香,糯米的醇香都出來了。這頭粑粑一出鍋,那頭薑茶也煮好。同學好友通過這種方式相聚,孩子們也在這個過程中得到了快樂,個個都有說有笑,既品嘗了美味,又加深了情感交流,真是樂在其中,幸福人生。
今年春節過後,由於疫情影響,呆在村裡很久沒出來。我和家人到處去找棉子菜,由於退耕還林,原來寬廣的地裡很難再找到棉子菜的痕跡,田裡也被承包種了藥材,待我們聽說有再去摘時,已是給人摘了n次後。當然,只要出去,總有收穫,我和大嫂各自掐得一小抓兒,小嫂和媽媽摘得多點,她們回到家就趁新鮮做成了粑粑給大家品嘗,媽媽說,我和大嫂的那點可以帶回家私用。來之不易,我們各自揣回家,按媽媽教的方法,放糯米粉或者玉米粉或者糝子粉,搗鼓搗鼓,美味出場,反正隨便做,味道都極其鮮美。
每年春天,我都要攢下好多棉子菜,覺得摘得不多或者沒時間去摘,就在街上買,很多老人摘來賣,三五塊一斤,也不貴,還非常嫩。去年,我買了十斤,夠老媽陸陸續續做了一年。
【編輯 | 夏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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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周美華,桂林市全州縣蕉江鄉人,70年後,曾從事教師、編輯、記者工作,現於全州縣委某部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