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看電影，往往只注重故事情節，衡量好看不好看的標準，就是曲折激烈或驚險程度。隨著年齡增長，三觀逐漸形成，評判標準隨之不斷轉變，或者可以說視野擴展了，好看難看不絕對了——甲片故事生動，但會被註明純屬巧合；乙片音樂動人，那是遇到了聖手書生；丙片表演出彩，皆因明星們功底深厚；丁片臺詞難忘，那才是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感悟，看似平淡卻能讀出一語雙關的深刻，貌似玩笑又能聽出飽含眼淚的酸楚。只要場域適合，引用恰當，信手拈來，回味無窮。
常言道：天有四時，人有七情，七情就是指喜怒憂思悲恐驚。這裡，想談談蘇秀老師在《春閨淚痕》裡對主人公喜怒哀樂的情緒把握，她在片中為女一號伊莉莎白配音。
故事梗概是：伊莉莎白的丈夫約翰應徵入伍，誤傳陣亡。勞倫斯對伊莉莎白關愛有加，兩人幸福牽手。其實約翰只是受傷嚴重，經多次手術容貌大變。二十年後回到故鄉，伊莉莎白已認不出約翰，但始終隱隱感覺對方就是約翰。約翰不願破壞伊莉莎白現有的幸福平安，堅不承認真實身份。經歷多個事件，伊莉莎白接受了約翰的勸告，放下過去向前看。
（一）伊莉莎白的「喜」
影片開始，哈密爾頓化學工廠在自己公司舉行停戰慶祝會。因為不久前的1917年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戰剛剛宣告結束。
哈密爾頓（於鼎配音）：（祝酒完畢）對了，我和我兒子還要宣布，今天作為節日，放假啦。勞倫斯（畢克配音）：麥克唐納太太，你對待這一切好像很平靜？伊莉莎白（蘇秀配音：我一點兒不平靜，我激動得氣都喘不過來了。畢克：他能去可真幸運。我也想去，可他們命令我回來，也許這兒工作更重要，可是我老覺得不對，我沒結婚沒牽掛，沒什麼可拖住我的。蘇秀：就是有，你也還是想去。就像約翰吧，要是不讓他去的話，那他的感情怎麼也扭不過來。
從畫面上我們看到，伊莉莎白一直看著窗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的心在遠方：老董事長正在祝酒，是別人提醒她的；宣布放假沒及時離場，也是勞倫斯過來攀談才醒悟的，而且她始終面帶微笑，喜不自禁。尤其在說「我一點兒不平靜，我激動得氣都喘不過來了，我丈夫很快就要回來了」時，能聽出蘇秀充滿優雅的喜悅，在外人面前，既有風度又毫不掩飾地表達著思夫之情：戰爭終於結束了，親人將要回到身邊。我確實體會到了蘇秀傳達出的喘不過氣來的快樂情緒。為什麼難以喘氣？因為不像在家裡那般可以隨心所欲，盡情釋放自己的喜樂，眼下的環境、氣氛和對象等提醒自己，在公共場合表達情緒時，要兼顧他人的感受，所以應保持一定程度的自製，而克制自己的結果，只能是難以喘氣啦。同時，蘇秀又用無奈的口氣說「就像約翰吧，要是不讓他去的話，那他的感情怎麼也扭不過來，我試過的。」是誰扭不過來？分明是伊莉莎白自己內心的真情流露，或者兩人都有。聽出語氣裡精忠報國的自豪了嗎？
接下去的「喜」是用音樂連接的。聖誕節即將到來，伊莉莎白買了聖誕樹，伴著《新生王歌》的歡快節奏，步態輕盈地回家裝點。聖誕音樂數不勝數，不用《舉世歡騰歌》《鈴兒響叮噹》《白色的聖誕節》《平安夜》，唯獨選中《新生王歌》可見導演匠心獨運。丈夫即將歸來，新生兒即將誕生，新生活即將開始，新生王新生王，一個新世界就在眼前。伊莉莎白眼前又浮現出約翰應徵入伍前的短暫快樂。空靈的聲音隨記憶從遠方飄來，漸漸清晰……
約翰（衛禹平配音）：伊莉莎白，伊莉莎白，我要讓你吃一驚——站那兒別動，我就來。衛禹平：試套新衣服，我剛才一個人去弄來的，沒讓你跟著。衛禹平：那，退後一點。這衣服可不平常啊，得站得遠一點看。衛禹平：我出來啦，準備好了沒有？（走出來）怎麼樣？衛禹平：那要看——要是什麼別的藏青嗶嘰衣服，我倒不希望你怎麼熱情。可，這一套……親愛的，我非去不可，你是知道的。
這時的伊莉莎白全是背影戲，小兩口的甜蜜親暱，人背後的閨房私語，全憑演員過硬的臺詞功力，將情緒表述出來，第一句「什麼事？我進來啦」聽到了蘇秀的好奇，又能體會出妻子平日有點小小的任性；第二句「哦，這太不公平了，告訴我究竟什麼事」聽到了蘇秀的焦急，坦誠相對的恩愛夫妻，居然還對我藏著掖著？第三句「啊哈哈哈，可不是，你快成大孩子了」聽到了蘇秀的釋然，母性的寬容油然而生，你不過是想玩個幼稚把戲的孩子，跟你較真我豈不可笑？第四句「你要是耍什麼花招，捉弄我……」聽到了蘇秀的嬌嗔，又恢復了小女人的撒嬌模樣，剛才還是母親的口吻，忽然自己變成了女孩的身份，甚至可以想像出蘇秀當時嘟著嘴「哼」的表情。這段背影戲，我們看不見角色的面部表情，他們的心理變化都要靠臺詞傳達給觀眾，臺詞少而平常，但蘇秀把握得十分準確，好奇釋然嬌嗔各種情緒，妻子母親女孩各種身份，變換自如，不留痕跡又清晰可分。
（二）伊莉莎白的「憂」
約翰（已更名凱斯勒）回到故鄉，受聘於哈密爾頓公司，很受勞倫斯器重，待為上賓，並常受邀出席其家宴。
伊莉莎白（蘇秀配音）：因為他也要去——就是為這個。約翰（衛禹平配音）：德路（安德魯的暱稱）你要參加皇家空軍？安德魯（童自榮配音）：您以為不會嗎？我和凱斯勒先生就在談這個，不是嗎？衛禹平：哦，德路，不完全是。畢竟這是你應該和你父母談明白的事，我一點也沒有想影響你。蘇秀：德路，凱斯勒先生是歐洲人，這是歐洲的戰爭，他的國家卷進去了，他不會希望你把他的觀點加給我們，儘管我們同情……童自榮：（打斷）好啦媽媽，新世界要誕生，誰也阻止不了。現在新世界正在誕生，你必須作出決定：幫它前進，還是拉它後退。我已經決定了。請原諒（離開餐桌）。勞倫斯（畢克配音）：伊莉莎白，孩子們不一定等著喝咖啡吧？張同凝：那很好。布萊恩，帶瑪格麗特去看看你的收藏品。布萊恩天生的有學問，詩啊什麼的。來呀布萊恩。李梓：我看，媽媽，德路大了，應該自己做主了。男人不能做他自己要做的事，要是我呀就會，就會像派屈克·亨利說的那樣：不自由毋寧死！
這段戲裡 我們聽見了伊莉莎白的「憂」。家宴初始，她試圖強裝鎮靜，心平氣和地開導兒子，理想正義和滿腔熱血可以有，投身沙場可要三思而行，畢竟安德魯還是個大孩子。蘇秀的語氣是急促的，哪怕被人誤解為「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自私，也不管在座的有老有少，有親有疏，唯一目標就是說服安德魯放棄參軍的念頭。結果被（童自榮）低沉而又堅定地駁回了。看著大兒子離開，蘇秀機械地回答「不要了」（喝咖啡）。還沒緩過神來，又被小兒子（李梓配音）「不自由毋寧死」的話當頭一棒，堵得無言以對。大道理對大道理，誰都沒有錯，誰都說服不了對方，兩個兒子先後離去，故作輕鬆的笑容被洩氣沮喪代替，師訓失敗了，母性回歸了。這裡蘇秀表達的是「憂傷」。
畢克：親愛的，你不要這樣當真了，他不過是個認真而又不懂事的孩子。蘇秀：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心裡老是掛著德路這件可怕的事。蘇秀：也許凱斯勒先生認為，這場戰爭是一場爭取實現更美好世界的崇高鬥爭，可我不這麼想。別的我都不管，我就想著我的兒子！蘇秀：不，不！你不會這樣想的。對這件事，你不會像我那麼痛心，這是因為——他不是你的兒子！畢克：德路是我的兒子！他一生下來，在醫院裡抱給我看的時候，就是我兒子。畢克：他認為怎麼對就怎麼做吧，無論去或者是留。要不我們待會兒再談吧。
家宴尾聲，伊莉莎白轉向了對丈夫的責難。蘇秀的說話，已經是個不理智的、逮誰咬誰的攻擊型語氣。急火攻心地失態哭泣，因為她聯想到了噩夢般的二十年前，如今又可能再吞苦果，那是多麼地令人絕望和痛苦啊！尤其自己是個因戰爭失去過丈夫的妻子，現在又是個無助的母親。勞倫斯（畢克）再柔軟的勸慰，都抵擋不住伊莉莎白（蘇秀）尖刻的「不，不！你不會這樣想的。對這件事，你不會像我那麼痛心，這是因為——他不是你的兒子」的惡語相向，這是平時司空見慣的夫妻吵架時「一劍封喉」的狠招，如果勞倫斯也跟著不理智的話，必然嗓門放大，嗓音拔高，反擊妻子的無理取鬧，以證明自己的大愛胸襟——事實的確如此，安德魯雖然是約翰的遺腹子，但勞倫斯視若己出，精心養育——但是他忍了，人在情緒中是很難溝通的，何況要對方聽得進不同意見？蘇秀此時的低八度「我什麼也不想說了」轉身離開，只是過招中的短暫歇息，馬上就要捲土重來的，不說服丈夫，怎麼可能挽回兒子？此時蘇秀表達的是「憂怨」。
蘇秀：凱斯勒先生，我要和你談幾句話。很不幸是，你讓自己卷進了別人的家庭內部的事情。蘇秀：現在你知道了，我過去結過婚。我丈夫在上次大戰中陣亡了，你應該理解我的心情。仿佛有個聲音說：在你受到了一次打擊之後，給你個喘息時間，等你恢復知覺，再給你一次打擊。等你大兒子長大了，我們就再來一次戰爭，讓他也去送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蘇秀：你不能！你幫了倒忙。每次我見到你，我都在想：像你這樣的人，殺了我丈夫。蘇秀：我知道我對你粗魯，可現在我要更加粗魯——凱斯勒先生，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到這兒來了。你給我們家庭帶來的一切，是不受歡迎的。
家宴結束，如鯁在喉的伊莉莎白，終於對著約翰不吐不快了。因為她一直誤認為，兒子要當兵的衝動，都是受了對方鼓動與誤導所致。只要能洩憤，就能口不擇言「凱斯勒先生，很不幸是，你讓自己卷進了別人的家庭內部的事情」。蘇秀耐足火氣但咄咄逼人，完全像個沒受過什麼教育的普通主婦在裝斯文，很難將眼前的她，與公司科技圖書室管理員重疊起來。好歹算個有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吧，明知是個涉及世界和平、人類安危的大題目，她偏偏狹隘到只認為是個家庭內部矛盾。先前已失態失言，現在更不用顧什麼顏面了「你知道了，我過去結過婚。我丈夫在上次大戰中陣亡了，你應該理解我的心情」。甚至說「每次我見到你，我都在想：像你這樣的人，殺了我丈夫」這樣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氣用事（凱斯勒的身份是奧地利人，而德奧軍人本來就是一體的）蘇秀在說這句臺詞時，我真真切切感覺到了她的咬牙切齒！背上掠過一陣涼意。這時的蘇秀表達的是「憂憤」。
（三）伊莉莎白的「思」
伊莉莎白回到二十年前的故居，不得其門而入，坐在石階上，回想起約翰應徵入伍前的幸福時光，言猶在耳，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伊莉莎白（蘇秀配音）：不，親愛的。（從回憶中猛醒）哦不，我沒什麼，謝謝！我過去就住在這兒。跟約翰，我們結婚以後就住這所房子，他去打仗的時候，我們是在這兒告別的。就在這兒，我收到了他陣亡的電報。蘇秀：那天也像今天，又陰又冷……戰爭結束了，我不用再擔心了……我買了棵聖誕樹，想把家裡收拾好，等他回來。對於他要回來，我沒有懷疑，絲毫也沒有懷疑。就這樣，我走進屋子，發現了電報。蘇秀：十九年來，我是第一次回來看這所房子——你怎麼會來的？衛禹平：我到圖書館去路過這兒，看見你在這兒。是什麼紀念日嗎？蘇秀：哦是，是紀念日，十二月二十號，我們結婚紀念日。蘇秀：他說要回來的。他說我一定回來，我答應你一定回來。衛禹平：走以前都是那麼說的，你信了他們。可有些人不能實現自己的諾言。蘇秀：假如他沒死，假如這麼多年來他還活著，可是不願意回來見我——因為他出了什麼事？受了傷？一些可怕的、令人傷心的創傷，使他不好意思來見我？他這麼做就太錯了，太殘忍了。衛禹平：你太折磨自己了，為什麼呢？假如他還活著，假如——儘管不大可信——為了某種不成為理由的理由，他不願回來。這些年你沒受什麼苦，你是幸福的。
經過多次接觸，伊莉莎白憑直覺感到，眼前的凱斯勒，很可能就是從前的約翰，但約翰異常冷靜。二十年前嚴重負傷時痛不欲生，只求速死得以解脫。能以巨大勇氣存活至今，他深深知道，人們對於和平與希望，是多麼地渴望！何況對方就是自己深愛的伊莉莎白，自己絕處求生的最大動力，不就是希望與愛嗎？看她有著幸福平安的生活，再夫妻相認有必要嗎？拆散一個幸福家庭，自己豈不自私，於心何忍？真要破鏡重圓，何必等二十年後的今天？
如果僅僅是回憶，伊莉莎白可以看著遠處或者房子，可她卻偏偏直視凱斯勒，這可以理解為她同時也在試探，看凱斯勒先生的反應，幫助自己判斷。蘇秀以平靜的語調，回述著二十年前的那一幕：「我過去就住在這兒。跟約翰，我們結婚以後就住這所房子，他去打仗的時候，我們是在這兒告別的。」念這幾句臺詞時，蘇秀聲音很柔很暖。接著語調一沉「就在這兒，我收到了他陣亡的電報」。「那天也像今天，又陰又冷……」其實約翰又何嘗不想試探呢？「是什麼紀念日嗎？」蘇秀如夢方醒，急切回應：「哦是，是紀念日，十二月二十號，我們結婚紀念日。」接著又加重語氣重複一遍「對你不算什麼嗎？十二月二十號？」追問凱斯勒一個很平常的日子，誰都聽得懂這又是試探。接著一堆「假如沒死，假如還活著，是何原因」的問題，已經很清晰地將凱斯勒當作約翰在詢問。蘇秀的語音是焦急的，語氣是責備的，語調是中音偏高的，語鋒是逼人的，語句又是語無倫次的。凱斯勒（衛禹平配音）苦笑了一下：「你一定要認為我是約翰麥克唐納，你就那麼認為吧。」
影片尾聲，面對伊莉莎白（蘇秀）「你對我說真話吧」的柔情逼供，約翰（衛禹平配音）語重心長說了一段發自肺腑的心聲：「如果你不想生活在現實裡，你就會回到過去，可失去的東西是回不來的。你只會失去現在的一切，而你現在失去的要比二十年前多得多。」「哈密爾頓太太，如果你願意，我告訴你，為什麼你希望我是約翰：因為你只要過去，你不能面對這現實，你想逃避它。在你心裡，你兒子和你的前夫是緊緊連在一起的，現在這孩子像他父親一樣，要去從軍了。你的生活幾乎被戰爭摧毀過，你怕它再這樣被摧毀。你懷念的是第一次結婚生活，而不是懷念他——不是約翰。你要的是他所代表的、快活的、無憂無慮的年青時代。而我，戰爭的倖存者，一個也許因為約翰死了才活著的奧地利人，闖進了你的生活，你把這一切都連起來了。加上這回你兒子跟你鬧翻了，你甚至不讓你兒子從死亡的東西裡掙脫出來，不讓他自由，因為你自己也不自由，你被過去鎖住了！可是過去不管多美好，還是多壞，想它都沒有用——它過去了，都過去了……必須忘掉它！你，我，還有世上的人，都忘掉它。要為明天活著。因為，明天是永存的。」
約翰這段話何嘗不是對自己說的？伊莉莎白凝視著約翰，理性佔了上風，這些話醍醐灌頂，振聾發聵！這是她過去從沒想過的深層次問題，的確是自己潛意識一直糾結的痛苦所在。今天被約翰一語點醒夢中人，蘇秀長籲了一口氣，由衷的一聲「謝謝你」，表達了放下過去，也放過自己的決心，讓觀眾也跟著一掬同情之淚。約翰回家以後，給自己倒了點酒一飲而盡，艱難地拿出二十年前的戰時通信，堅決地投入壁爐，因為昨天必須忘掉它。帶著伊莉莎白（蘇秀）親切的聲音「你不記得我多愛你嗎？晚上我們常這樣坐在那個小屋的火爐旁邊，世界上除了我們倆，沒有別人」，緩緩倒在壁爐前。約翰與自己的過去告別了，也與世界訣別了。昨天已成為回不去的、無法改變的、永恆的歷史，只有明天，才是值得嚮往的、創造的、充滿生機的永恆。
蘇秀在回憶錄《峰華畢敘》裡，及眾多配音演員回憶文章裡，都提及過邱嶽峰的名言：配音演員不應該只讓觀眾聽出字兒，還應該讓觀眾聽出事兒，如果再能使觀眾品出點味兒來，那就更好了。我覺得，經典之所以能成為永恆的教科書，就是因為老一輩藝術家們都是那樣兢兢業業、踏踏實實、嘔心瀝血踐行這些至理名言的。
題外話：影片原名 Tomorrow Is Forever ，直譯即是《明天永恆》，一直沒明白寓意深刻的原名，為何要意譯成《春閨淚痕》？縱觀全片後的個人感覺，用原標題寓意更深，雖然它平淡無奇。
《春閨淚痕》即日起在本號連載，請移步「經典譯製片視頻連載」欄目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