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謙 | 聖樂與靈性-論巴赫的宗教音樂

2021-02-19 何處相逢
原載《文景》雜誌2010年5月號,轉載獲作者同意。

  音樂是心靈的語言。人的靈性(spirituality)決定了人離不開音樂,就像人離不開宗教信仰一樣。無論是什麼樣的音樂,人最後要喜歡一種;無論是什麼樣的信仰,人終歸要堅守一種。人是宇宙間最為獨特的一種生物,它既有沉重的肉身,又有飄逸的心靈。肉性和靈性總是糾結在一起,讓人好生發狂而苦尋著解脫之路。幸好人不僅找到了上帝,而且還找到了音樂。從古至今,宗教與音樂有著一種無法分離的血緣關係。靈性是看不見的,上帝也是看不見的,但它們都是可以聽見的。宗教音樂,或者說「聖樂」所傳達的宗教情感,關乎的正是死亡、恐懼、痛苦、悲傷、絕望、永生等心靈問題。心靈總是想得到永恆,總是想飛向天國。可是,人被生老病死所困,而且也沒有長著翅膀,只能空有心的願望。比較吃飯睡覺等肉性問題,這些帶有生命呼吸意義的靈性問題(靈性的古義裡有呼吸的意思)要更加難以解決。因為它們是空的,是飄的,必須是以空對空,以飄對飄,這樣只有音樂能夠擔當起通靈的重任,讓靈性乘上歌聲的翅膀而得以飛升,得以超脫,得以復生。宗教因為有音樂而直達上帝,音樂因為有宗教而滋養靈魂。人的靈性就這樣寄生在宗教和音樂的中間。

  當我們在聆聽巴赫的《馬太受難曲》(St Matthew Passion BWV 244)和《B小調彌撒曲》(Mass in B Minor BWV 232)及其他宗教音樂作品的時候,無論是「受難曲」中那些抒情動人的花腔女高音的詠嘆調,還是「彌撒曲」中那些輝煌莊嚴的眾讚歌(Choral)和合唱曲(Chorus),都會使我們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音樂中有傾訴,有悲痛,有寄託,有安撫,有明亮,有肅穆,有冥想……我們這裡可以借用亞里斯多德的「淨化」(希臘文katharisis有洗淨靈魂的意思)來稱呼這種審美體驗,巴赫的宗教音樂就是通過悲劇情緒的渲染,或者說「通過憐憫和恐懼來洗淨激情」。聆聽巴赫的宗教音樂使人有一種通電之後發生短路然後再通電的感受。一位前蘇聯心理學家認為類似的審美體驗就宛如放電一般,就是「使之發生短路並從而歸於消失」。當我們聽到《馬太受難曲》中那首女高音詠嘆調「我願把心交給你」的時候,全身上下仿佛有電流穿過一般。這種通電的感覺就是一種通靈的感覺,我們的肉身似乎不存在了,我們自由地漂浮起來了,我們的心好像在眼淚汪汪中有了安頓之處,我們宛如走進了天國的大門(按照《塔木德經》的說法,只有歌唱才能打開天上神殿的大門)。事實上所謂的放電效應也就是當代心理學所說的「高峰體驗」而已。美國當代心理學家馬斯洛曾經做過一個「人類高峰體驗」的心理調查,結果是聆聽音樂和男女歡愛並列「高峰體驗」的第一名。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喜歡去教堂做禮拜,喜歡去音樂廳聽演奏,喜歡看當今流行巨星的現場演唱會,原因在於可以得到這樣的「高峰體驗」。

  其實對於音樂的神奇力量,尤其是對於音樂的宗教功能,自古以來就有無數的人給以肯定和描述。比如古希臘的畢達哥拉斯學派就將音樂看作是宇宙天體運行的產物,將音樂視為數字法則與和諧比例的表現。無論人聲還是樂聲,發出的都是「天體音樂」(音階上的七個音符表示七個天體轉動所發出的不同音高)。音樂之所以能夠淨化靈魂,是因為音樂可以滿足靈魂的和諧之需。對於聖奧古斯丁這位酷愛音樂的教父來說,真正的音樂不過是「心靈的活動」,所以「音樂是神給人的一份禮物」。他不僅與良師米蘭大主教聖安布羅斯共同創作了「感恩贊」(即聖詠),而且還寫有六卷本的《論音樂》一書,特別論述了音樂的宗教意義。「我贊同在教堂裡唱歌,因為聽覺的歡愉可以鼓舞脆弱的心靈進入虔誠的狀態。歌聲像雨露一樣可以滋潤人的靈魂,就如同風對船一樣」。我們可以看到,耶穌崇拜的第一個記錄就是聖餐上所唱的讚歌:「他們正吃的時候,耶穌拿起餅來,祝福了……他們唱完聖詠,就出來,往橄欖山去了。」(《馬可福音》第14章第26節)宗教的這種歌唱性質,在基督教身上表現得尤其突出。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基督教是一種歌唱的宗教。

  從巴赫的宗教音樂裡面,我們就能夠真正體會到這種歌唱性的宗教。根據德國音樂學家沃爾夫岡·施米德爾(Wolfgan Schmider)整理出來的《巴赫作品目錄BWV》,巴赫一生創作了一千零十七件作品(這還是一個不完全的統計)。除歌劇以外,他創作和留下的音樂作品包括了當時所有的音樂體裁,有管風琴曲、眾讚歌前奏曲、教堂康塔塔、管弦樂組曲、小提琴協奏曲、鋼琴協奏曲、奏鳴曲、幻想曲、變奏曲、受難曲、彌撒曲、清唱劇、經文歌等。真正構成他音樂作品核心的是管風琴曲、康塔塔,受難曲和彌撒曲。從數量上看,他有佔四分之三的聲樂器樂作品都是為教堂禮拜所作(眾讚歌,康塔塔、經文歌、受難曲、彌撒曲、清唱劇等)。即使是那些他為宮廷所作的世俗音樂作品,其實也帶有宗教音樂的風格烙印。虔誠的路德教徒和勤奮的音樂大師,這雙重身份在巴赫身上是完全融為一體的。他給自己一生的音樂追求有一個簡明扼要地定位,「把一種均衡的教會音樂獻給上帝和他的意志」,這就是他一生都在踐行著的音樂布道。在他的音樂手稿中,凡是聖經的經文都是用紅墨水抄寫的。在手稿前面,他往往要寫下兩個縮略字母「J.J」(Jesus Juva 耶穌幫助我)或者是「I.N.J.」(In Nomine Jesu 奉耶穌的名);在手稿後面,他總要寫上「S.D.G」(Soli Deo Gloria 榮耀只歸於上帝)。依照美國著名音樂學家保羅·亨利·朗(Paul Henry Lang)的分析,「不像他的同行和前輩,巴赫從來沒能完全擺脫眾讚歌和聖經」。或許正是因為他的這種獻身上帝的堅定信仰,使得他的音樂具備了一種「靈修」(essercitii spiritualia)的力量。這種音樂總是讓人陷入一種抒情式的沉思冥想之中,從而讓人得到一種宗教體驗和審美體驗的疊加。對巴赫來說,信仰就是「神在我們裡面運行,改變了我們,使我們從上帝中永生」(《約翰福音》第1章第12節)。事實上,如果我們不能理解巴赫對於上帝福音的信仰,就根本無法進入他的音樂世界,就難以欣賞他那些充滿戲劇性和詩意性的復調音樂作品。

  巴赫的音樂只是關乎靈魂的。正因為關乎靈魂,他的音樂作品(無論是聲樂作品還是器樂作品)才充滿了靈性,才成為了超越時空的聖樂。可以說,「在巴赫的音樂作品中,沒有能比康塔塔更加清楚地表明個人信仰的了」。僅從他創作的教堂康塔塔曲目上,我們就能夠看到他那真誠的信仰和祈求,如《最親愛的上帝,我何時死去?》(Liebster Gott. Wann werd ich sterben? BWV.8)、《幸福降臨我們》(Es ist das Heil uns kommen her BWV.9)、《頌揚上帝》(Lobet Gott in seinen Reichen BWV.11)、《歡樂啊,得到救贖的人們》(Freue dich, erl? Ste Schar BWV.30),《從更深的苦難中向您呼喚》(Aus tirfer Not schrei ich zu dir BWV.38)、《我願背負起自己的十字架》(Ich will den Kreuzstab geme tragen BWV.56)《我們的主是堅固的堡壘》(Ein feste Burg ist unser Gott BWV.80)、《主啊,憐憫我的罪》(Ach Herr, mich armen Sünder BWV.135)、《信上帝的人有福了》(Wohl dem, der sich auf seinen Gott BWV.139)、《心與口》(Herz und Mund und Tat und Leben BWV.147)、《照料靈魂吧,裝扮你自己》(Schmuche dich,o liebe Seele BWV.180)。這些教堂康塔塔不僅用《聖經》中的「詩篇」以及眾讚歌和經文歌的歌詞來訓誡我們,而且還用人聲和樂器聲編織成的復調與和聲來打動我們。在那抒情性的詠嘆調和戲劇性的多聲部合唱中,我們會身不由己地進入冥想性的情緒之中。我們的內心體驗就這樣被巴赫的音樂布道攪動起來。靈性的東西,在這種音樂的旋律中得到了最生動、最豐富和最直接的體現。

  為什麼說巴赫的聖樂是一種通靈的音樂,根本在於它是讚頌上帝的和諧之聲。上帝其實就是人心的投射而已,人尋找上帝不過是在尋找自己。論及巴赫音樂的宗教性,我們當然需要將他的音樂歷程與路德宗教改革運動關聯起來。無論怎麼看,路德宗的「十字架神學」及其教會音樂,既是他人生信仰的立足點,也是他音樂創作的起始點。可以說,巴赫通過他的宗教音樂而將路德宗的新教音樂推向極至。巴赫的出生地埃森納赫(Eisenach)完全遵循路德新教的傳統,他的整個家族都皈依了路德新教,都是十分虔誠的路德宗教徒。自馬丁·路德1517年把《九十五條論綱》釘在維騰堡萬聖教堂的正門上,就拉開了歐洲近代宗教改革的序幕。他反對天主教會用贖罪捲來對上天的寬恕進行買賣,讓那些毫無悔悟的人也可以用錢來取得神的寬恕。他推行的「新教原則」(「因信稱義」)強調了基督教的精神的和內在的性質,提出「哪裡有信仰,哪裡就有永生」。信仰是一條路,可以引導我們超越而與上帝同在,可以讓我們得到完全的拯救。他所論述的「十字架神學」(theologia crucis)強調我們「只能在苦難中認識上帝」,信仰只有衝破理性和現實才能獲得生命。他的突出成就是將《聖經》的文字(當時教會所用的《聖經》只有希臘文和拉丁文的版本,普通教眾根本就接觸不到而只能由神甫為他們解讀)翻譯成德文,讓普通德國教眾有了直接閱讀《聖經》的可能。他認為,《聖經》是上帝之道,是高過一切教會和宗教習俗的唯一權威。

  人人皆可以做教士,教眾不用牧師就可以直達上帝。在新教的宗教改革運動中,路德始終重視音樂的強化教化功能(除了神父和哲學家的身份之外,事實上他還是一位頗有成就的音樂家)。他不僅酷愛音樂(作為一名奧古斯丁修道士,他不僅熟悉格雷高利聖詠,而且受過歌唱和琉特琴的訓練),而且認為音樂是基督教教義的侍女。教眾可以在「有生命的福音之聲」中聽見上帝,並且籍著音樂來讚美上帝。為了配合新教的德語彌撒,路德自己就創作了三十六首眾讚歌,其中的一首《我們的主是堅固的堡壘》(後來被巴赫改編成為一部有名的康塔塔)被當作是「宗教改革時期的戰鬥詩篇」。可以說,路德最徹底地發揮了音樂的膜拜作用。他對音樂有過這樣一段讚詞:「在《聖經》裡面,音樂獲得了最高的榮譽。她是人類情感的女神和統治者……她控制著人類,或者說她更多地徵服了人類……不管你是要撫慰傷痛、抑制輕率、鼓勵絕望、貶抑驕傲、平息激情,或是要安撫那滿腔的仇恨,你還能找到比音樂更好的方式嗎?」我們可以在路德宗常規的教堂禮拜過程中聽到這般的音樂迴響:第一節由會眾演唱,第二節由領唱獨唱,第三節由四個女孩演唱,沒有伴奏,第五節又是會眾演唱,第六節童聲合唱,最後一節則由會眾、管風琴和歌手們全體合唱。這樣的禮拜,似乎就是在接受音樂的洗禮和淨化。

  路德的「十字架神學」及其音樂膜拜觀念,對於巴赫的成長過程有著深遠的影響。從巴赫接受教育開始,無論是基礎的知識課程還是基本的音樂訓練,都是在完整和嚴格的路德式新教學校及其教堂裡進行的(當然他從小也受到家庭音樂氛圍的薰陶)。巴赫八歲進入埃森納赫本地的拉丁文學校,除了學習拉丁語和經文課程之外,他還參加學校的合唱團並花大量的時間進行聲樂練習(他天生具有一副非常優美的女高音的好嗓子)。結果,他迷上了唱詩班的唱歌而影響了其他課程的學習。在他九歲時,父母雙亡使他成為孤兒,最後只得投靠大哥到了奧德魯夫,繼續在那裡的拉丁學校學習。中學畢業之後,他因為沒錢上大學而只得跟著大哥搬到呂內堡,在那裡成為了米夏埃爾修道院學校的一名免費生。這所學校開設的主要課程就是宗教和音樂實踐,重在培養虔誠之心和唱詩技能。宗教課程採用胡特爾(M·Hütle)的《神學簡論》(Compendium locurum theologicorum)作為教材(這是被路德宗認可的標準神學課本),講授的內容就是路德神學的基本要義。按照學校的課程要求,學生必須將其內容全部背誦下來。反觀巴赫後來的音樂創作,這些背誦下來的神學教義確實已經銘刻在了他的心裡深處。從十五歲開始當教堂唱詩班歌手起(除克滕時期為宮廷親王服務以外),巴赫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教會。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為最光榮的上帝創造完美的音樂,通過自己的才智來實現這個願望」。在這裡通過學校高強度和大密度的音樂實踐課程(包括聲樂和器樂的訓練),也確實真正錘鍊了他的才智,極大地提高了他的音樂素養及其創作水平。在呂內堡三年接受的神學教育和音樂訓練,對於巴赫來說無疑是決定性的。從此,他就以管風琴的演奏家和鑑定師的身份走進了音樂世界(這兩個身份的名聲在他在世的時候壓倒了他的其他名聲)。除了具有高超的管風琴演奏技巧之外,他同時還是優秀的小提琴演奏家、音樂教育家、音樂理論家和偉大的作曲家。在巴赫生活的巴洛克時代,最具有影響力的樂器除了小提琴之外就是管風琴了。因為它的回聲效果,使得它在教堂音樂中具有一種至高無上的地位,沒有一種樂器可以替代它。他最擅長演奏這種具有宗教神力的祈禱式樂器,其如歌的復調式的演奏手法充滿了詩意、華麗、激情、莊嚴、崇高,常常讓聽者沉迷和驚嘆:「如果不是巴赫自己在演奏,那就是魔鬼在演奏。」

  音樂家和哲學家其實有一個非常接近的地方,那就是他們往往都生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面,用不著去「走萬裡路讀萬卷書」。對於他們來說,靈性和激情才是最重要的。巴赫一輩子生活工作的範圍半徑都很小(他先後在埃森納赫、奧德魯夫、呂內堡、阿恩施塔特、米爾豪森、魏瑪、克騰、萊比錫住過),他沒有去過更遠的地方,可是他的心因為有了上帝而無限寬廣。掀起「哥白尼式革命」的哲學家康德與他非常相似。同樣按部就班的生活,康德寫出了「三大批判」,巴赫寫出了跨越時空的「受難曲」。除了《聖經》之外,巴赫讀過的書籍也不多。「我讀」不重要,「我思」才重要。音樂家巴赫一直在讀人生這本大書,父母過早的離去和夭折的十個孩子,再加上生活的艱辛和不易,都讓他對於死亡和苦難有著非常的體驗。在路德那裡,苦難能夠教給人們真正的神學,任何神學的中心都是苦難,而且只有真正的神學可以幫助人們在苦難和死亡面前站住腳。

  巴赫的音樂作品往往為上帝而創作(即使他創作的宮廷樂曲也具有宗教意義),因為只有上帝能夠安撫他和拯救他。巴赫的宗教音樂作品大多是在他任職萊比錫(長達二十七年)時期創作的,這期間他一直擔任聖託馬斯教堂及其音樂學校的樂長和樂監,除了學校的教學任務和調教唱詩班,還要負責四座教堂的所有宗教禮拜音樂的演奏指揮創作,還要與學生一起參加城裡的婚禮葬禮以換取一些外快收入(如果沒有奉獻上帝的信念,這樣的工作量還真是難以讓人做到)。為了滿足每個禮拜日和宗教節日的演唱需要,他連續五年為聖託馬斯和聖尼古拉兩座教堂創作了二百九十五首教堂康塔塔(每個禮拜日用一首,可以滿足五年以上的禮拜演唱),今天保留下來的還有兩百餘首。這些教堂康塔塔(或稱宗教清唱劇)主要延續了路德宗眾讚歌的基本演唱形式:以一首合唱曲開始,中間部分貫穿男女聲獨唱重唱的宣敘調和詠嘆調,最後以四聲部的眾讚歌結束。除了這些堪稱人類聲樂瑰寶的康塔塔之外,巴赫還寫出了三部受難曲(《馬太受難曲》、《約翰受難曲》和已經遺失的《馬可受難曲》)、五部彌撒曲(A大調彌撒曲、F大調彌撒曲、G大調彌撒曲、G小調彌撒曲、B小調彌撒曲)、《聖誕清唱劇》、《復活節清唱劇》、《聖母頌歌》、七首經文歌、一百八十九首四聲部讚美歌……我以為,從宗教音樂的角度說,巴赫的聲樂作品更具有靈性音樂不可或缺的四個特徵,即抒情性、戲劇性、詩意性、冥想性。

  德國神學家R.奧託這樣說過:「沒有一種宗教像基督教那樣,把救贖需要或贖罪需要的神秘性表達得那樣完全、那樣深刻、那樣有力。」我這裡把他的這句話再接下去:沒有一種音樂像巴赫的宗教音樂那樣,把人的靈性表達得那樣生動、那樣均衡、那樣複雜。巴赫通過人聲和器樂(有管風琴、小提琴、古鋼琴、雙簧管、長笛、小號等)的完美配合,將宗教的音樂性和音樂的宗教性完美地呈現出來。在他的音樂作品裡面,宗教體驗和音樂體驗完全融化為一種靈性的傾訴,一種矛盾的織體,一種信仰的樂音。不僅如此,巴赫對於情感的音樂性表達具有特別的包容性。無論是在宗教信仰上面還是在音樂創作方面,他往往走的是一條中間路線,也就是超越了宗教教派之爭和音樂流派界限的狹隘阻隔,只是在意將內心的情緒波動變成音樂性的彈唱。他沒有教派的門戶之分,並不固守在路德宗內部的正統派和虔誠派的哪一邊,甚至對於天主教也不是完全排斥;另一方面,他對德國民間音樂、義大利歌劇和法國舞曲充滿了好奇心,不斷地吸收到自己的音樂創作之中。正因為如此,他還給當時的人和後來的人留下了四平八穩和缺乏開拓的印象。其實他的人生信仰正是在中庸之中,他的音樂創造正是在借鑑之中。顯然,在他極其虔誠的新教信仰中,神聖的東西和世俗的生活是統一的;在他極為豐富的音樂創作中,教堂音樂與世俗音樂是互動的。他總是巧妙地將世俗音樂的元素運用到宗教音樂中,比如他在創作清唱劇《上帝是我的主宰》時就採用了世俗性的康塔塔「站在十字路口的赫丘利」。當然,巴赫的復調對位音樂有著高度的技巧性。為了生動地表達內心的種種體驗,也是為了「符合真正宗教音樂的精神」,巴赫不斷地改進和提高音樂的表現形式和造型技巧,以至於他一味地在追求純粹的音樂形式本身。他晚年達到爐火純青的作品如《賦格的藝術》和《平均律鋼琴曲》,似乎就是為了達到最完美的和最精緻的音樂。這樣的音樂似乎已經消除了世俗與宗教的界限,直接指向了人心的律動。這種內在靈性的挖掘過程與復調對位音樂的完善過程,在巴赫宗教音樂的華彩樂章中融為一體。

  無論是宗教音樂還是世俗音樂,無論是純粹音樂還是絕對音樂,無論怎麼說,巴赫的音樂是將生命的種種體驗編織成了一個充滿靈性的音樂織體。可以這麼說,巴赫的宗教音樂達到了基督教音樂的高峰,或者可以說巴赫的音樂達到了巴羅克音樂的高峰。有評論者把他看作是「第五福音使者」(排在《聖經》裡四位福音使者馬太、馬可、路加、約翰之後);在古典主義大師貝多芬的眼裡,巴赫是和諧之父,是大海而不是小溪;浪漫主義音樂家舒曼提出,「音樂歸功於巴赫的東西,就像宗教歸功於創教者的一樣多」;作為一位「敵基督者」的尼採也都承認,巴赫的音樂是「高度升華的精神生活」;當代著名小提琴大師耶·梅紐因曾經有過這樣的斷言:「如果說在這世上真曾有過堪稱超越時空的音樂的話,那麼在我心中巴赫的音樂就位居這種音樂的首位……巴赫的音樂完美地同這些表現悲傷、虔誠、痛楚和隱忍的宗教主題的形象相契合。它們是以聖母為主角的聖壇畫所表現的基本內容,因為這些情感也永遠是人類生存的一部分。巴赫的音樂是架在永恆與世俗、神聖與現實之間的一座尊貴典雅的橋梁。」其實,無論是音樂大師還是職業音樂家,無論是音樂理論家還是音樂愛好者,都會在巴赫的音樂彌撒中得到某種「高峰體驗」(或者叫做超驗性)而喜歡他和崇拜他。

  巴赫創作宗教音樂,當然不是僅僅作為新教信徒和教堂樂監而在履行他的義務,從根本上看他是在從事一種音樂審美化的「心靈事業」,甚至可以說是在創建一種藝術宗教。當我們問到在巴赫的宗教音樂中為何會有這般美妙歌唱的時候,我們應該看到宗教和音樂為了安撫靈性而在巴赫的音樂中達到了高度的統一。人由此可以接近神靈;我們看不見上帝,但是在音樂中我們可以聽見上帝。他的音樂真正做到了路德期望的那樣:「音樂是一種讓人們更加忍耐和文雅、更加謙虛和通達情理的修行……音樂是最有效的鎮定安慰劑,使一個悲傷痛苦的人得到愉快和活躍……任何能夠歌唱的人都不會對悲傷和憂愁讓步。他是快樂的,通過歌唱他趕走了所有的煩惱。」用我們老祖宗的話說:「凡音者,產乎人心者也。感於心則蕩乎音,音成於外而化乎內。」(《呂氏春秋·音律》)巴赫的宗教音樂為解決永恆的靈性問題而生,因而具有讓靈性得到滋養和生長的功效。我們對於宗教及其宗教音樂應該抱有這樣的態度:「宗教的任務,不是成為理性的一個對手,成為思辨觀念的一個來源,而是要在理性無計可施的地方助我們一臂之力。」

  《馬太受難曲》以《馬太福音》第26、27章的經文為基礎,用音樂描述了耶穌基督受難升天的故事。這部受難曲的音樂處理,充滿了極度的人性情感張力,其中人聲(尤其是女聲)和器樂聲(尤其是小提琴)與靈性的對應,都將音樂的抒情性、戲劇性、冥想性和詩意性推到了無人企及的高度。只要聆聽過這部受難曲,你就無法釋懷其中體驗到的心靈的種種蹤跡。尼採有這樣的體驗:如果誰還不太理解基督教教義,那麼他可以在這裡像聽到一部福音書一樣聽到它。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人物和音樂社會學家T.W.阿多諾曾以這部受難曲來證明:「每當我聽偉大音樂的時候,我便認為,音樂所告訴人們的不可能不是真理。」《馬太受難曲》是巴赫為萊比錫聖託馬斯教堂寫的基督受難節音樂作品。該作品規模宏大,演唱規制需要兩個唱詩班,兩架管風琴,兩支樂隊,演唱曲目長達三個多小時。全曲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描述了從最後的晚餐到耶穌被出賣前的過程;第二部分則描繪了從耶穌被捕到被釘上十字架並死而復生的過程。這部受難曲最為生動感人的版本公認是指揮大師卡爾·李希特(Karl Richter)於20世紀50年代的錄音(李希特是巴赫作品最權威的詮釋者)。這個錄音渲染了整部作品的抒情性和冥想性。一開始的合唱,加上樂隊通奏低音(basso continuo)反覆不停的伴奏,即刻營造出了一種悲壯肅穆的情緒聲場,人聲和器樂聲的復調對位旋律充滿著神聖的宗教情懷。當然,這部受難曲中最動人最抒情最精巧的要屬女中音女高音的宣敘調和詠嘆調部分了。從我個人的聆聽體驗出發,人聲是音樂的核心所在,而女聲又是其中最具有靈性的聲音。女聲的靈性似乎與音樂的靈性靠得最近,女聲就像溫潤的泉水一般(有時會變得冷一些,但絕不會變成燙水),可以滋潤和養護你的心田。比如,我們可以聽到最刻骨銘心的兩首女中音詠嘆調,即《親愛的主的胸膛,流出鮮血》和《我的神,由於我所流的眼淚,請垂憐》。女聲那哀怨渴求的音色與小提琴那如泣如訴的音調相互呼應起來,可以讓心流淚,可以讓情釋放,可以讓靈上升。此時的音樂審美體驗完全是內心的,情緒的,即時的,無言的。巴赫音樂的冥想性,在這部受難曲中體現得最為充分。巴赫的音樂是用來聽的而不是用來說的。要不然,愛因斯坦為何會說「對巴赫的畢生事業,我只有一句話可以奉告:聆聽、演奏、熱愛、尊重,並且不說一句話」。

  對於巴赫,除了聽還是聽,而且還要做到沒有幹擾地聆聽。比如在巴赫創作的《B小調彌撒曲》中,還可以聽到那種人類心靈深處的呼喚和憧憬。美國當代指揮家斯託科夫斯基(Leopod Stokowski)就認為,「在《B小調彌撒曲》中,已經包含了全宇宙所有的情感和意識」。這部作品的問世總是讓後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它既不是受人委託創作的,也不符合教堂禮拜的要求,因為它的演唱規制太龐大太複雜。再就是它是用拉丁文來演唱,是一部典型的天主教彌撒曲,在路德宗的教堂很難得到上演。於是,有人分析這部充分體現了巴赫的上帝信仰和音樂技法的彌撒曲,是他內心的一種使命,「他是把他的一生都寫了進去……他把過去創作的曲調納入這首大型彌撒曲中,以此進入了一個更高的境界,這已不再是凡世的境界,這是上帝的境界……對巴赫來說,上帝不僅存在於彼岸,而且也存在於我們的世界當中,不論他的命運遭受了多少打擊,上帝仍然活在他的心中」。這部寫了十六年才得以完成的彌撒曲是一部典型的 「康塔塔一彌撒曲」(Cantata-Mass),巴赫把格裡高利聖詠、眾讚歌、歌劇、清唱劇等音樂技法引用到其中,創製了一部涵蓋全部靈性的多彩樂章。全曲分為五部(共二十四段),即《慈悲經》(Kyrie)《榮耀經》(Gloria),《使徒信經》(Credo)、《聖哉經》(Sanctus)、《羔羊經》(Aenus Dei)。其中各段落的眾讚歌、合唱、獨唱、重唱以及樂器的配置,都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和聲效果。這裡真正體現了巴赫一生的信念:「所有音樂的目標和最終的動機……只能是神的榮耀和精神上的歡娛,別無其他。不注意到這點就不可能產生真正的音樂,只會有魔鬼般的喧譁。」

  自1829年孟德爾頌讓巴赫的《馬太受難曲》重見天日以來,西方世界興起的「巴赫復興」運動就一直沒有平息過,以至到2000年巴赫逝世兩百五十周年達到了高潮。我總在想一個問題,為何今天聽巴赫聖樂的人愈發地多起來(當然也有許多崇拜莫扎特、貝多芬、勃拉姆斯、蕭邦的愛樂者)?巴赫的音樂與我們今天相差幾百年,為何還能觸動我們的心弦?巴赫宗教音樂中那些過於莊重、嚴肅、複雜、冥想的聲音,如何會贏得現代人的親睞?巴赫的宗教音樂對於我們究竟意味著什麼?是安慰?是傾訴?是感動?是淨化?是冥想?我想,巴赫的音樂能夠化解現代人因為自我膨脹而迷失了靈魂的焦慮和空洞。事實上,任何宗教從來都是用來治療人心的藥丸。其中的宗教音樂又擔當了獨特的安撫作用,世界上的各大宗教無不如此,基督教顯得尤其突出。宗教和音樂同為人心的秘密。在任何時候,人的靈性都需要抒發和化解。在今天宗教信仰有些被淡化和疏離的情形下,在教堂和音樂廳裡聽聽巴赫的宗教音樂,至少可以平復我們太過浮躁的心性。信仰的歌聲是最輕盈的,它可以給我們的心靈插上飛升的翅膀。我們的心永遠都需要音樂,需要巴赫那冥想性的宗教音樂。

  巴赫研究專家A.施韋澤(Albert Schweitzer,1875-1965)有過這樣的評論:「在巴赫音樂這一富有原創的生命力、令人讚嘆的形象性和獨一無二的完美形式的藝術中,最偉大的是由此出發的精神,一種基於世界的不安而渴望並體驗到和平的心靈。在巴赫的音樂中,這一心靈也讓別的心靈參與他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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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聖樂與靈性丨聆聽巴赫音樂所不可缺少的宗教知識背景
    《馬太受難曲》,庫普曼指揮阿姆斯特丹巴洛克樂團與合唱團聖樂與靈性丨論巴赫的宗教音樂
  • 洪聲音樂 切斯諾科夫的聖樂
    五年前第一次聽到這首聖樂,是在電視劇《日瓦戈醫生》的一張原聲專輯上。
  • 論巴赫鍵盤作品中的世俗性丨以《法國組曲》為例
    隨著經濟政治在17世紀後半葉的穩定,文化藝術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宗教音樂世俗化的音樂也日益蓬勃發展,而巴赫正好出生於17世紀下半葉,所信仰的是經馬丁路德改革後的新教,他努力地推動宗教改革和新教聖詠,把聖經從希臘文翻譯成德文,編寫除了德語的聖詠,讓更多的市民階層能夠聽得懂,使大眾了解,宗教音樂離不開人民的生活。新教使巴赫產生了崇高的信念,淳樸的信仰。
  • 論巴赫音樂的精髓
    在內容上體現了以人為主導的人文主義思想,將人文主義和宗教音樂完美的融合,這即是對人類苦難的關注,也是對人性情感的升華。其創作大膽的突破了傳統宗教音樂的束縛,將人的思想融入其中,體現出其創作精髓——人文主義。
  • 《聖詩學》第二課 導論、聖樂分類
    宗教音樂又稱聖樂,是信徒借著音樂抒發對上帝的敬崇、讚美和祈求的一種謙恭的表現,一方面也傳達上帝給人們的啟示。,為了強化他的宗教獨特性質,教宗葛麗果自己給這一部聖樂作品命名為「葛麗果聖歌」。巴哈是巴洛克時期,最偉大的聖樂作曲家,是他讓德國的音樂藝術被提升到舉世無雙的境界。巴哈的宗教音樂創作中有3/5以上是以 聖詠曲 為基礎, 許多聖詠曲的歌詞是 著重內心懺悔和自我反省的,也就是馬丁路德用音樂來詮釋教義,可以直接影響信徒個人靈修的生活。從這個角度來看,改革後的新教聖樂與傳統上沒有個性的天主教音樂相比,新教的音樂更富有人性。
  • 巴赫與宗教(中)丨音樂「是一種精神和諧的最初體驗」!
    巴赫一生創作了一千餘首作品,他以自己的藝術幫助實現了路德的理想,從而使宗教音樂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頂點,他真正成為一代仰的代言人,應該說:他首先是一個虔誠的馬丁·路德——基督教徒,其次才是個音樂家。本文試圖從對他的宗教活動、創作活動和他的作品中的觀點的分析來探求巴赫宗教藝術的真諦。——巴赫與宗教(上)丨在那個時代,信仰、宗教就是生活!
  • 葉小綱丨對於巴赫這樣一位人類音樂的精神領袖,其實說任何話都是不恭敬的!
    我看巴赫卻更平民化,他的音樂反映了他前人的成果,到他是這類音樂的頂點;同時又預示音樂以後發展的道路。因此他的音樂是十分入世的。他那些快速運行的旋律線,清風般掠過人們的心靈,循規蹈矩中激發了人們無數想像與叛逆精神;他那莊嚴的慢板,使人感到生命的有限,感慨謂嘆中使人感到光榮與崇敬;而他最令人蕩氣廻腸的音樂結構,卻使人感到宇宙的和諧與心靈宏大之無邊無際。
  • 往前追溯的古典音樂——宗教音樂
    宗教音樂,又被稱為聖樂,它即被信徒們認為是上帝傳達給人們的啟示,也被信徒們用來表現對上帝的讚美和祈求。 宗教音樂是歐洲藝術音樂的源頭,這與當時的社會環境息息相關,當時的教堂權利極大,從社會到藝術,就連皇帝的加冕儀式,都是由教皇來親手加冕的。
  • 張仕穎:耶魯大學宗教學研究的歷史與現狀
    耶魯大學宗教研究繫於1963年成立,隸屬於研究生院,為耶魯學院本科生提供關於世界各大宗教傳統和文明史的課程,並授予藝術學士學位,為研究生授予哲學博士學位,在美國宗教史、古代基督教、亞洲宗教、伊斯蘭研究、猶太研究、新約、舊約或希伯來聖經、宗教哲學、宗教倫理和神學十個領域開展研究。  耶魯神學院與宗教研究系構成了耶魯大學宗教學研究和教育的主要基地。
  • 相「樂」梵城:第三屆國際聖樂合唱大會
    他繼續說,音樂,讓我們超越了語言的障礙, 唱聖樂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用愛,用心去表達讚美之情,這就是福音。安東尼表示聽完討論會後給了他很大的感受,他表示: 聖樂是一種藝術的表達,需要把文化,藝術,修養等融入一起,它與俗樂是不相同的,在國內,聖樂與全世界普世教會隔絕了比較長的時間,目前的聖歌幾乎是用基督新教的曲目,或者是從流行的曲調去改編的,但是,經過這兩天的音樂聖樂大會,聽了專家們的討論後,肯定要說的是,聖樂,是有它獨特的地方,唱出自己的特色是非常重要的,天主教聖樂不同於其他音樂,就是因它是以額我略音樂
  • 遊戲王自奏聖樂卡——增援,契約書,通天塔,主音,自奏聖樂之階
    魔卡——自奏聖樂的通天塔(魔法卡) babel即通天塔,這個詞原意為「神之門」,這座塔是機械聖樂的據點。 魔卡——自奏聖樂的主音(魔法卡) Prime在音樂中為主音之意。卡圖上,哥哥將妹妹遺體上的數據導入到伽拉忒亞中。這過程所使用的設備可能是先人所留下來的。或許整一批機械聖樂都是這樣生產出來的。prime也有「起源」之意,這是在講述機械聖樂是怎麼來的。
  • 聖樂經典《來吧,聖靈!》鄧斯泰布爾作品欣賞
    聖樂經典《來吧,聖靈!》
  • 品讀聖樂:讚美之中得見生命亮光
    聖樂不同於一般的音樂,聖樂創作的基石是上帝與信仰。聖樂是為了見證上帝、傳遞信仰,同時也是為了讓自我與聖樂、自我與信仰合為一體。將自我的生命融入聖樂之中,並在其中發現音樂的真諦、找到信仰的源泉,獲得上帝的恩膏。這就是,聖樂成了我們信仰的語言,此時無聲勝有聲,琴韻雅致暖心田。
  • 論巴赫音樂的精髓丨作曲家葉小綱說:「巴赫的音樂激發了人們的無數想像與叛逆精神,讓人感到生命的有限,又體會到了心靈宏大的無邊無際.
    論巴赫音樂的精髓 導讀:巴赫音樂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其創作充滿了人文主義精神內涵。在內容上體現了以人為主導的人文主義思想,將人文主義和宗教音樂完美的融合,這即是對人類苦難的關注,也是對人性情感的升華。其創作大膽的突破了傳統宗教音樂的束縛,將人的思想融入其中,體現出其創作精髓——人文主義。
  • 《瞄準》第53集預告:廖傑錢鈺等待消息,秦紫舒撮合歐陽和文謙
    秦紫舒知道文謙對歐陽湘靈的心意,就趕緊阻止了父親的提議,並且著手撮合歐陽和文謙感情上的事。莊廷鳳給廖傑發電報,準備另尋渠道去見老帥。廖傑讓工兵營暫停填埋炸藥,一切聽從他的命令。錢鈺得到保密局電報,得知水母組失聯後罵都是一群飯桶。秦鶴年看到莊廷鳳託人送來的軍徽後,決定去接這個電話。歐陽要去給楊之亮掃墓,秦鶴年讓她把那套衣服帶去,就算代他去上墳了,現在秦鶴年在乎的是前線八萬楚軍。
  • 【聖樂賞析】《來啊,至聖彌賽亞》
    既然將臨期延長了,相關的音樂作品數量自然會增加,《來啊,至聖彌賽亞》最初便創作於此大背景下。(這部作品我很熟悉,之前也寫過一篇短文介紹,但是我一直沒聽出來其曲調原來和我們今天唱的一首歌竟然相同……)正好,同時期法國著名劇作家Simon-Joseph Pellegrin(1663~1745)在創作世俗歌劇之餘(此人現在最著名的作品可能當屬Hippolyte et Aricie,這是拉莫所作曲的第一部歌劇),以當時流行的民歌曲調和歌劇曲調也在創作聖樂作品,Laissez Paître Vos
  • 巴赫和他的宗教音樂你知道多少?
    16世紀歐洲宗教改革倡導者,新教路德宗的創始人馬丁·路德,就是在這裡把聖經翻譯成德語的。那時市民們最主要的音樂活動中心是教堂,最需要的音樂就是新教音樂,教堂同時也是開展人際交往的聚會場所。市民們在聆聽美妙音樂,頌揚上帝的同時,還能獲得交際的樂趣。在那個年代,沒有脫離教會而生存的音樂家,也沒有不信基督教的世俗宮廷。聖經思想和教會活動被社會廣泛承認,並且是整個社會生活的中心支柱。
  • 巴赫的音樂到底是宗教的還是世俗的?
    周冰穎也認為「作為一名音樂家,巴赫並沒有把他的音樂創作只停留在宗教音樂上。巴赫勇敢地衝破了宗教思想的束縛,大膽地盡情打發了人的感情。無論在宗教作品還是世俗作品中他都譜寫了最具人性的音樂,人類感情的每一個側面都反映在他的藝術之中,人的喜怒哀樂在他的作品中處處可見。人民性是他的全部創作活動的主要原則,這是巴赫風格在創作上的重要特點:富於世俗的生活氣與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