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蠔就像親到海的那種感覺,把整個海洋吞下去,哇,太棒了。"
——汕尾"蠔爺"陳漢宗
廣東人愛吃蠔,屈大均《廣東新語》中記載:"生食曰蠔白,醃之曰蠣黃,味皆美。"而廣東蠔中汕尾蠔尤為著名,如紅草辰洲村的"辰州蠔",就以其肥、嫩、鮮、美而飲譽四方。汕尾人還親切地給了蠔一個頗有田野氣息的諢名兒,"水菜"。
汕尾人深知,地裡種菜要講究土壤、光照,養"水菜"更有講究,一片海域的水質、水溫、鹽度、藻類和浮遊生物的分布等等決定了蠔的品質,辰州村的淺海灘涂,是海豐黃江、龍津河、大液河相匯入海之處,豐沛的三江水奔流不息,帶來大量的浮遊生物,得益於大自然的哺育,在鹹淡水交界處放養的的蠔苗被生養得肥美鮮嫩,蠔苗成熟後,蠔工們划著船把它們一串串掛到淺海的蠔排上,那一根根豎立在海水中的水泥柱子,就像莊園裡長滿葡萄的藤架。這樣的汕尾蠔,到了汕尾人的餐桌上,各式各法都得其風味。
鮮蠔生啖,是最原汁原味的吃法,用蠔刀撬開外殼,露出一抹珍珠白,蠔肉的肌理清晰可見,此時仰頸入喉如將軍飲酒,大海的鹹腥與微辛瞬間充斥口腔,隨後是醇厚的回甘,慢慢細品,齒頰留香。工業時代,這一種人類對大自然的信任,已不可多得。
炭燒生蠔,往往是是沿海城市大排檔的招牌,新鮮的生蠔帶殼上架烤,不必撬,熟了自會打開,加點蒜蓉,抹點生油,就著冰凍的生啤,有種讓人上癮的煙火氣。蠔殼的石灰質在炭火中劈啪作響,讓人身體裡不禁湧動絲絲暖流,海風吹過,撩動火星,驚得二三人坐起,隨後大笑。濱海的夏夜令人沉醉。
風乾蠔,生蠔在乾爽的北風和柔和的陽光下不斷沉澱,不取巧,相信時間的力量,體內水分盡出,逐漸鑄成赤金、紅木一般的色澤,表面一層油光鋥亮,那是被鎖住的蠔汁,這樣的蠔在汕尾又稱金蠔,無論是作為主菜,還是配合其他食材,其豐潤的品相、醇厚的風味、緊緻的口感都叫人難以釋懷。
蠔粥,可單用蠔,也可加入其他食材做成生蠔鯽魚粥,用一個粗瓷大碗裝滿米香與蠔香,在南方溼冷的冬夜裡冒著騰騰熱氣,最難將息。
蠔豉,名副其實的好年貨,在廣東話中與"好事"諧音,有著美妙的好意頭和好味道,汕尾的蠔豉遠銷港澳,是能被長久留住的海味。蠔豉熬煮出的湯汁,繼續煮得黏稠烏黑,就是廣東人做菜、撈麵所喜的蠔油。
蠔作為一種文化的記憶深深地印在汕尾人的生活中,有汕尾童謠唱道:"刀疊刀,爬上刀堆叫賣蠔。勿嫌蠔仔細,蠔仔細細正有膏。"汕尾人,一個腳踩灘涂、面朝大海的族群,有像海風一般的粗糲,像海沙一般的溫厚,有像蠔一樣磨礪堅硬的殼,包藏柔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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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馮嘉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