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襯字者,恐正文中之意義不充沛,不完整,用以補足文義之用者也。與九品詞中之形容詞的用途相差無幾。譬如「大黑狗」狗為一句中之主格,英文上曰(Subject)。只一狗字並不能說不是一件東西,倘不加「大黑」二字,亦不是站不住。不過加上「大黑」二字較為完備,言此狗既大而黑也。由此而引申之,此即戲劇中襯字之所由出也。不過襯字不一定都是形容詞耳。
崑曲填詞有一定的字數,乃是無疑意的。皮黃中詞句以十字詞(即所謂三三四的句子是也,如《探母》楊延輝是三個字,坐宮院又是三個字,自思自嘆是四個字)為最普通,次者為七字句(如昨夜一夢大不祥,夢見猛虎趕群羊)或有五字句者(《斬子》怒惱楊延昭,蠢子聽根苗)。
言菊朋之《探母》
五字句七字句系根據五言七言詩所造,否則為何不造六言八言的句子乎?戲詞中以十字句為最多,何故?大約因為要述說本人的意思,字數太少,不易解釋清晰之故耳。由以上說法,倘若一句中十個字再不能將意思解釋得十分完全,這時就是襯字應用之時候了。
由此而解釋「襯字」曰:襯字用途之定義,襯字者,正文以外所添加之字,用以輔佐或補助本句中文之不足也。
襯字用途之範圍:(甲)以不侵犯正文之板眼為原則,(乙)以不與正文之意義衝突為原則。
襯字之辨識:一句之中去掉襯字,其文意尚可講解,不過有時悉不完備而已,試申述之。
崑曲《彈詞》(因無書,姑以記憶者寫出錯誤或不免)〔一枝花〕「不提防餘年值亂離」,「不提防」為襯字,「餘年值亂離」為正文。因正文中之五個字,去哪一個都不通順,如將「不提防」去掉尚可講得通。皮黃中《賣馬》中「為還你,店飯錢,無奈何只得來賣他」一句中「為還你,店飯錢,只得賣他」為正文,「無奈何」××來××「四字為襯字,按此四字以證明以上三解釋:一、為(起中眼)還(落末眼)你(落頭眼)店(落板)飯(落頭眼)錢(落中眼)只(板)得(中眼)賣(中眼)他(落板)。洎添上襯字(無奈何來)而板眼並不因之而生變化(無頭眼,奈中眼,何末眼,來末眼)。換言之,這四個字並沒有佔了正文的位置,只佔了胡琴過門的地位而已(胡琴過門「等根離根冷的登」,這七個音免了去代以「無奈何」三字,「來」字乃利用空間添上一個字耳)。二、由此句正文看來「為還你店飯錢,只得賣他」,本可講的通,不過不如加上那四個字為充足耳。三、如果把正文中之十個字中,去了任何一個文字都不好,但是那四個襯字去了卻無大關係。
孫鈞卿之《賣馬耍鐧》
《捉放》中,「這時候我只得忍耐心下」為正卻,「暫且」、「在」為襯字,餘可類推。
《捉放宿店》一段,世人皆有疑者曰,一段之中為何頭三句為七字句,以後為十字句殊為創格。由襯字上觀之,吾人可斷定全段皆七字句。試將正文述出,「一輪明月照窗下,陳宮心中亂如麻。悔不該心猿意馬,不該隨人到呂家。呂家可算恩義大(伯奢可算恩義大亦可),殺豬沽酒款待他。誰知此賊疑心大,拔劍將他滿門殺。一家死在寶劍下,白髮老丈染黃沙。屈死鬼魂休怨咱,自有神靈暗鑑察」。
譚富英之《捉放曹》
此段中除第五句最好八個字外,餘下都可以七字句寫明。如有戲友以不佞說為穿鑿者,何妨舉出一段三三四的句子,減成七字則大費周章了。以《坐宮》而論,「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嘆,想起了當年事好不慘然」改為「延輝坐宮自思嘆,想起高堂好慘然,好比籠鳥翅難展(勉強得很),好比虎離山受單(更不通),好比南雁失群散(夠受的),好比淺水困沙灘(在下學疏才淺,沒方法)」。總之非另詞不可,要此裁減去襯字的辦法勢不可能,由此可知此段與《宿店》截然不同矣。
(《立言畫刊》1939年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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