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看書的愛好,在過去一年裡你一定與這本長駐暢銷榜的《島上書店》不期而遇過,甚至出於對「全球現象級暢銷書」宣傳名頭的好奇買回家一本,你在哪裡買的,書店還是網店?
2014年,畢業於哈佛英美文學系的39歲美國作家加·澤文出了她的第八本書《A.J.傳奇的一生》(The storied life of A.J.Fikry),之前的七本並非每本都好賣,她離一個暢銷作家還很遠。尤其這新故事不夠「驚心動魄」,寫的只是一個書店經營者的生活。傳統出版物市場式微是個全球現象,她不確定自己能否用一本書喚醒人們對紙質書的情感。
但作者的不確定不代表經營者沒信心,有兩個人對於這本書的暢銷——至少在中國的暢銷功不可沒。一個是加·澤文的經紀人道格拉斯·斯圖爾特,他也是《巴別塔之犬》的作者卡羅琳·帕克斯特的經紀人。另一個是代理過《追風箏的人》《鹽之書》(中文版)的著名臺灣版權代理人譚光磊,他在2014年的法蘭克福書展上向多家中國出版單位推薦了《A.J.傳奇的一生》,但因為加·澤文的作品從未引進過中國,所以大多數出版商卻步了。
讀客與江蘇文藝買下這本書後交由有《麥田裡的守望者》(譯林07版)《一九八四》(三聯09版)等眾多譯作的業餘譯者孫仲旭,不幸的是他在完成初稿後不久,就因抑鬱症自殺離世,這本書猝然成為孫仲旭的遺作。某種程度上,翻譯界、讀者對於孫仲旭的追念也關照到了他的作品上。在2014年蟬聯紐約時報圖書暢銷榜4個月後,2015年,《A.J.傳奇的一生》被命名為《島上書店》出了中文簡體版,上架一個月就拿下了各大銷售榜首席。由此我們看到又一本「現象級」暢銷書誕生了。
上海書展期間加·澤文來滬為其全球宣傳活動收尾,在將近40度的天氣裡到書展籤售。這個有一半韓國血統的美國大妞長了張非常甜美的臉,棕綠色的大眼睛配頭蓬鬆的捲髮,走起路來大搖大擺,時時發出洪亮的笑聲。澎湃新聞對她進行了專訪。
【對話】在來上海之前你對中國的了解源自什麼?
加·澤文: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帶去唐人街玩,可以在那裡看到很多中國電影,印象深的有鞏俐主演的《大紅燈籠高高掛》。中國電影我很喜歡,但因為美國能看到的中國作家小說不多,所以對中國作家不太了解。看過用英語寫作的哈金的作品,此外最近正預備看劉慈欣的《三體》。
澎湃新聞:小說《島上書店》講的是鰥居的書店店主收養了小女孩瑪雅的故事,相當多的篇幅留給了瑪雅從小在書店裡看書成長的場景,這是不是也反映了你的成長經歷?
加·澤文:是的,我的父母都是IBM員工,但他們都相當熱愛閱讀,我母親是韓國人,她最初就是通過閱讀小說學英語的。我的父親,從我14個月大他就會指給我看廣告裡的一些單詞讓我認。慢慢的,家裡人發現我似乎會認字了,家裡人特地做了實驗,把字跟圖片分開讓我認,以確認我看懂的是文字,結果讓他們很驚訝。兩歲的時候我就得到了一張圖書館借閱證,從此後每周末去圖書館成為了我家的傳統,如今看來那張圖書館借閱證就像是我成為作家的一個通行證。
澎湃新聞:你的父母給你列過書單規定你的閱讀麼?
加·澤文:並沒有,他們反而在我上大學的時候開始讀我以前讀的那些書!我的父母從不幹涉我讀什麼,但他們會送我很多書,暑假的時候我母親經常會在中午回家吃飯時給我帶一本書回來,書應該算是我收到最多的禮物了,至今我仍保留著12歲時朋友送我的《簡·愛》還有幾本兒童詩選。
事實上我看的書非常多、雜,以至於我的老師發現我在看亨利·米勒時向家長反映:「天哪,你家孩子在看這種書!」我的父母無所謂,讓我看。因此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了解了非常多成人世界的情緒和關係,書也給我打開了一扇成長的門。
澎湃新聞:書中的主人公A.J.是一個書店老闆,他的兩種感情並行,一種是他對養女瑪雅的親情,一種是他對出版社銷售代表阿米莉亞的愛情,其中有你從親身經歷中獲得的真實理解麼?
加·澤文:雖然這本書中沒有真實原型,但事實上確實會有些人物特質來自於我的生活,比方說A.J.他看很多書、有些苛刻,但同時是個非常好的父親,樂於陪伴孩子,這些都是我父親的特質。而愛情方面,我的與A.J.無關,我與我的丈夫認識21年了,我們從最初的激情,經歷過爭吵到和解,我認為愛就是要接受對方的變化,這些我寫在了《瑪格麗特小鎮》裡。
澎湃新聞:你反覆強調了書中沒有原型,也沒有那個艾麗斯島,但這樣的命名似乎有寓意?能不能說說書中虛構裡的真實?
加·澤文:是的,我從不將生活完整地呈現在小說裡,只會用細節或者說反話,比如書中那個年輕成名的作家比爾,他其實有點我的影子,但我是諷刺著來寫他的。此外艾麗斯小島的名字來自《愛麗絲夢遊仙境》,現實靈感是馬薩葡萄園島,A.J.自從在島上開了唯一一家書店後從幸福的生活到失去愛人的痛苦、頑固,再到收養瑪雅與阿米莉亞在一起,這些曲折的過程就像是愛麗絲跌入兔子洞裡一樣。經常有讀者問我為什麼最後把A.J.寫死了?這是因為我的祖母也是得那樣的病去世的。此外,還有些場景方面的設計,外人想要上島非常困難,這就像A.J.的內心,這就是為什麼我在書裡寫「沒有人是一座孤島」的原因。
澎湃新聞:你曾說過寫《島上書店》用了幾年時間,但最後我們看到的故事就情結上來看是溫和平順的,你在寫的時候想傳遞給讀者的是什麼?
加·澤文:寫這本書的初衷是想把全世界那些關掉的書店所失去的讀者拉回來。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書店是最早允許我一個人去的地方,起初我以為書店只是關於書,後來我才發現書店是關於人的——怎麼吸引人進來。
書外:美國也有IP熱澎湃新聞:《島上書店》在中國賣了200萬冊,這是個非常好的成績,你感覺怎麼樣?會不會因為這本太火下本有壓力?
加·澤文:不會,我不太關註銷售所以不會有壓力,我的生活也沒有發生什麼變化。我只想專注於寫東西,這才是一個作家的本分,我很高興讀者能喜歡我的故事,並且很樂意通過一些活動能讓他們更高興。
澎湃新聞:中國現在有IP熱,你的書那麼暢銷有沒有考慮過影視化?
加·澤文:美國也是這樣!許多作家非常熱衷於把自己的小說拍成電影,挺好的一件事,關鍵是拍出來人們要喜歡。此外,《島上書店》的確正要拍中文電影。
澎湃新聞:在全球範圍內實體書店的營業狀況都在下滑,其中有電子出版的衝擊,讀者消費需求的轉變,運營模式的陳舊等等因素,你覺得在這個快速消費的時代,呼喚人們回歸傳統的紙本閱讀還有意義麼?
加·澤文:當然。我想說紙並不必要,我不反對電子閱讀,我自己有時也會使用電子閱讀器,事實上在有些方面它確實做得要比紙書好。而且人們閱讀電子書,總比不讀書好,其實對於作家來說是一樣的。但讀電子書的時候,人是很孤立的。以前我坐地鐵的時候會看書,也喜歡偷窺車廂裡別人在看什麼書,某種程度上這也是種書單的交換。但現在,我看到大家都拿著手機或者kindle在那裡刷,我再也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了,他們也不知道別人在看什麼,這太可惜了。
澎湃新聞:中國有很多網絡作家非常暢銷,美國也有些寫作者通過網絡出版,這似乎成為一種新的潮流,你會參與嗎?
加·澤文:我知道有些作者是這樣的,但我個人不會選擇成為一個網絡作家,話說回來,紙質出版、書本閱讀主要是我個人的一個情結。
澎湃新聞:能為中國讀者推薦下你眼中的好書麼?
加·澤文:約翰·歐文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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