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男孩》是巴裡·傑金斯執導的劇情影片,講述了Chiron從孩童到青年時期,逐步發現自己的性取向,經受外界非議和內心掙扎後,找到真正自我的故事。該片於2016年10月21日在美國上映。
2017年2月26日,《月光男孩》獲得第89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獎。2017年11月,《帝國》雜誌評選2017年十佳影片,該片排名第4。2019年9月,該片被英國《衛報》評選為"21世紀最佳影片100部",位列第8名。
作為一部極具個人風格的文藝電影,《月光男孩》交出的成績單是足夠亮眼的,不是那麼地合奧斯卡的胃口卻一舉囊括奧斯卡最佳影片,這並非政治正確的勝利,而是影片自有它奪目的價值。
弱化宏大背景,聚焦內在情緒
《月光男孩》的主題很具話題性,涉及黑人與同性戀,但在如此具有爭議性的背景之下,影片卻沒有牽扯到任何的種族歧視,同時也不作為一部同性戀電影。影片所使用的幾乎都是黑人演員,缺席的白人角色讓故事的發展顯得理所當然,導演無意去批判任何現實性話題以及激起所謂群眾憤怒,他只是利用電影把一個小人物的一生娓娓道來,試圖去探尋其心底的秘密。
相較於同為奧斯卡最佳影片的《綠皮書》,本影片對於黑人主題的敘述與其完全不同,在《綠皮書》中,我們看到的是兩個種族之間的激烈碰撞,黑人音樂家對於膚色的聲嘶力竭與焦灼吶喊,但在《月光男孩》裡,導演把人物的黑人身份淡化,甚至刻意避而不談任何黑人所經歷的大背景與社會問題,將目光聚焦在細微的個體,呈現大背景下的小故事,這種敘事方式極具導演的個人風格。
作為影片的另一個主題,同性戀也似乎只作為人物的一個簡單特徵,並沒有被特別提及,縱觀整部影片,與同性話題扯上關係的也只有那麼三幾個場景,大部分時間裡,影片想要表達的還是一個男孩成長在毒品與暴力的環境之下,對於安全的追求與渴望,影射了社會的動蕩不定,所以同性戀更像是作為一個符號印記存在,象徵著人對愛的渴求。
影片受《最好的時光》影響,導演採用了三段式的敘事方式,分別敘述人物在三個不同階段的生活狀態。所有的故事情節,都平淡得像清水寡淡,沒有起伏轉折,人物也不具備艱難抉擇。導演採用了最簡單的線性敘述,卻有能力讓觀眾深入人物的內心感受心頭一震,頻繁使用的主觀鏡頭,晃動的畫面,導演都在強迫觀眾用Chiron的視角去看去感受,虛焦鏡頭營造畫面的迷離感,隱喻人物的封閉與壓抑,導演用獨特的電影語言讓觀眾深入內在情緒,挽救了離散敘事造成的情節上的薄弱。
導演將影片設定在極具有爭議性的背景之下,卻把這兩個主題都同時弱化,而聚焦在一個男孩成長的內在感受,這也正是這部電影最有價值的地方。
利用藍色大海見證人物成長
《月光男孩》還有一個譯名,叫《藍色月光》,藍色作為主色調始終貫穿在影片當中,Juan的藍色汽車,無垠的蔚藍大海,居家布置,藍色的燈光照明,清淡夢幻,營造出一種迷戀虛幻的氛圍,契合著人物被悲傷氣息纏繞的一生。在影片中,Juan說黑人叫布魯(Blue),藍色就像是黑人種族的一種靈魂色彩,它有著憂傷的情緒,同時也象徵希望。結尾月光灑滿湛藍大海那個鏡頭,畫面充斥了深藍的靈動,無邊無際,黑人是藍色的,那個回眸,是對自己人生的回顧與認可,是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
藍色同時也是大海的顏色,影片中,大海作為重要意象主要出現了三次,分別在三段故事的敘述裡,第一次在Chiron的幼年時期,Chiron和Juan坐在海邊,Juan跟Chiron講月光男孩的故事,那次是Chiron通過別人去認識自己的身份。第二次,Chiron的青年時期,他和Kevin相互依偎坐在大海前,他們接吻愛撫,那是Chiron通過自己去直面真實的內心,表達自己的愛意。第三次,影片的最後,成年的Chiron變回小孩站在蔚藍無垠的大海前面,他回過頭,深邃的瞳孔望著鏡頭,像最初Juan告訴他的故事一樣,黑人在月光下是藍色的,那一刻,Chiron知道,別人不能幫你做任何決定,能決定你是誰的只有自己。
導演通過大海這個意象,見證了Chiron成長的變化,從最初的懵懂到最後認識接納自己,這些年來,Chiron的外表變了許多,但導演在最後又讓他變回最初的模仿,這就像是他設置的一個與自己和解的過程,他的內心一直都是那個年幼的孩童,堅持自己最初的信念,從沒有改變。
對王家衛風格的致敬
《月光男孩》這部電影還有一個離不開的名字,就是王家衛。整部影片裡,我們可以看得到導演對於王家衛的致敬,其中個別鏡頭也讓觀眾有在看王家衛電影的恍惚,包括在公路上那幕,導演就運用了王家衛的電影《春光乍洩》裡的配樂,Cucurrucucu Paloma。王家衛是一個極具個人化特色的導演,巴裡在他的影響下,也在逐漸形成自己的異常風格化。
影片對於王家衛的致敬,最直觀的可以從色調上看。王家衛的電影有很統一的整體色調,他喜歡運用強烈夢幻的色彩去衝擊觀眾的眼球,像《春光乍洩》裡的藍色與黃色,《花樣年華》的紅色,在《月光男孩》裡,Chiron的母親站在走廊裡的鏡頭,玫紅色的色調增強了畫面的飽和感,衝擊著觀眾感官,與牆壁的淺色系產生了明顯反差,很有王家衛式的韻味。
在構圖上,我們也可以在影片中發掘導演對王家衛的大量致敬鏡頭。像Chiron在車廂那幕對應的就是《春光乍洩》的最後黎耀輝搭乘列車;Chiron與Kevin重逢時在餐廳相對而坐用餐的鏡頭,對應《花樣年華》裡周慕雲與李麗珍在茶餐廳裡互通有無;影片結尾,幼年的Chiron面對茫茫大海,也可以從《阿飛正傳》裡阿飛的母親面對大片天空彩雲的鏡頭中找到出處。不難看出,《月光男孩》受王家衛的影響的確很深刻,導演自己也提及他是王家衛的影迷,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某些王家衛的風格化影像已經深入進他的思維裡,用以幫助自己的表達。
除此以外,《月光男孩》的意識流式敘事,豐富的鏡頭語言,都與王家衛的影片具有或多或少的類似性,我們讀得懂導演致敬的用心,同時也看到了導演在此基礎上逐漸形成的個人風格,具有類似性但卻是導演自己的東西,《月光男孩》為近年來的奧斯卡最佳影片提供了新的可能性,我們也相信此類光怪陸離的藝術電影會在將來獲得更大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