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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 期 嘉 賓：玩具船長
玩具船長樂隊成立於2008年，是一支使用潮汕南澳島方言來演唱的樂隊，中阮大師馮滿天先生說：玩具船長演唱的方言是古漢語的活化石，讓聽者感受千年的漢韻。音樂融合了民謠、流行和雷鬼的元素，加上來自海洋的味道，形成了玩具船長獨特的風格——真實而不失人情味。作品內容講述的是南澳島民與大海之間的故事，歌詞充滿詩性的玩味。
主 要 成 就：
2018年華語音樂傳媒大獎——年度樂隊大獎
2018年華語音樂傳媒大獎——年度專輯設計大獎
中國搖滾迷笛獎2016——最佳年度專輯設計獎
汕頭市流行音樂協會，汕頭市潮語歌曲協會——2016年度優秀音樂人獎
2016華語音樂傳媒大獎冬季季選冠軍
2013華語金曲獎最佳新樂隊；
2013華語金曲獎年度最佳專輯封面；
2012年華語金曲獎最具網絡人氣組合；
2012華語金曲獎十大唱片一季度冠軍；
2012年金榕樹音樂獎一季度十大專輯冠軍。
2012年（廣州）星海國際合唱錦標賽（流行音樂•爵士樂•福音組）銀獎
「玩具船長」民謠樂隊成員（自左往右）：周一、高飛、李奕瀚、小刀
潮汕原生態特色音樂：玩具船長
（2010年舊文）
文/李叢
註：這是本人2010年的一篇舊文，記錄了當年與「玩具船長」樂隊主唱李奕瀚交往的點點滴滴，文章摘自《李叢回憶錄》系列之第四部《廣藝拾零》第一章，原題目：《李奕瀚》。
假如當年在「廣藝」所有人群中要找出一個真正能夠讓我欣賞和佩服的，無疑只有李奕瀚一人。
我認識李奕瀚是在開學報告的第一天晚上。當時我閒著無聊在走廊散步，無意中看到對面有一個身材中等的小夥子在晾衣服，他頭髮略長，穿著一件背心、一條運動短褲和一雙拖鞋，儼然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由於燈光太暗，我還無法看清他的臉。他聽到腳步聲，也抬頭朝我望過來，此時我終於看到他的臉，一張普通而淳樸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黝黑。為了避免一時的尷尬，我們彼此都本能地向對方點頭微笑表示禮貌。
接著互報姓名之後，我們繼續寒暄起來，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南澳人，流行音樂系的。此時他的衣服也剛好晾完，便熱情地邀請我到他宿舍做客。經過那次談話，我才在無意中得知原來李奕瀚跟我高中的同學謝恩民曾經在一次偶然的邂逅中相識，於是我們話題就更多了，也一下子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雖然是第一次聊天，大家卻無所不談，聊得相當融洽。李奕瀚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善良、樸實、包容。那是一種來自海島特有的氣息，特有的韻味。
「玩具船長」民謠樂隊成員（自左往右）：李奕瀚、周一、小刀、高飛
幾天之後，學院為了了解入學新生的專業水平，於是全校各系都舉行了相應的摸底考試。流行音樂系考試那一天李奕瀚邀請我去觀看他的表演，我當然十分欣喜地答應他的邀請。說實在話，我當時最主要是想看看這小子的專業水平到底有多少能耐。演出那天，李奕瀚唱了一首自己作詞、作曲的原創歌曲，叫《男左女右》，他用鋼琴伴奏，唱得非常投入，感情特別真摯，我不知不覺中就被他帶進了美妙旋律的世界裡。這令得我對這個來自海島小鎮、皮膚純天然黝黑的小子開始有些刮目相看。他的整個演唱過程中，觀眾的掌聲和歡呼聲連綿不斷，幾乎是整場演出最受歡迎的一個。演唱結束後，臺下觀眾的情緒更是推向了高潮，歡呼聲和尖叫聲此起彼落。那一刻，我也被他的作品深深打動，以我個人對音樂的理解與敏感，我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非同尋常的藝術才華，我當時就預言，這小子遲早會浮出水面的！
自此之後，我經常到李奕瀚宿舍閒聊，在那裡我又認識了很多音樂專業的朋友。我與他常常一起討論音樂、討論美術，發覺彼此之間的很多見解都是不謀而合的。我們都認為藝術是相通的，並且想要將藝術做到極致，就必須打通各個藝術領域，將其融合在一起。除此之外，我們還一致認為藝術的形式無論怎麼變，都必須要有根基，否則一切個性都會顯得表面與浮誇，經不起歷史的考驗。而藝術的「根」，就是我們每個人的文化底蘊以及對生活的感受和看法。
「玩具船長」民謠樂隊在演唱會現場（自左往右）：周一、李奕瀚、小刀、高飛
李奕瀚雖然是音樂專業，但我發現他對美學有著一種特殊的敏感和天賦，儘管他並不會畫畫。應該說，那是一種審美的修養與追求或許更為確切。初入他的宿舍，如果不說破，我還真以為他是搞平面設計專業的。他的思想比較前衛，能夠接受很多新生事物，他比較崇尚西方藝術的一些元素，特別對「波普藝術」中的街頭塗鴉情有獨鍾。難能可貴的是，他懂得如何汲取其精華部分，從不會生搬硬套，並且總會保留自己的一些想法。他對某些見解的精闢程度，有時還真令我這個學美術專業的人自慚不如。他宿舍的所有衣櫃都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剪紙和海報，表面看似乎十分隨意，卻能給人一種視覺上的美感和衝擊力。他喜歡到處採集、收購一些廢品和破爛，然後經過自己的改造之後使其煥然一新，變成了一件精美獨特的藝術品。例如，他到菜市場收購一些裝雞蛋的硬紙盤子（凹凸不平的那種），然後貼到牆壁上，再刷上油漆，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肌理效果，看上去既個性又氣派。他到外面找來一些垃圾桶，清洗乾淨後再進行改裝，竟然變成一隻風格異常的擺設。他的書架則是由紅磚頭砌成的，那粗糙樸素的紅磚頭，與裝幀精緻的圖書形成鮮明的對比，這兩種本來似乎牛馬不相干的東西結合在一起，竟令人覺得渾然天成，別有一種韻味。他的檯燈、桌上的小玩物以及一切家用，都是十分稀奇古怪的，真不知這小子究竟從哪淘來這些玩意兒。
李奕瀚（左）與李叢在母校足球場合影（2008年攝）
李叢為「玩具船長」民謠樂隊主唱李奕瀚（右）題字（2014年攝）
「玩具船長」民謠樂隊主唱李奕瀚（左）與李叢交流音樂（2015年攝）
李奕瀚精通各種樂器，吉他、鋼琴、口琴、手風琴、二胡（註：後又追隨樂器演奏家馮滿天先生學習彈奏中阮，這是後話）等等，他樣樣都能夠把玩自如。但他最擅長的當屬吉他。我在與他聊天時，總習慣兩人各手抱一把吉他邊彈邊聊。當然，我那三腳貓功夫的吉他水平是無法與他相提並論的。他很注重對基本功的練習，經常獨自一人在宿舍裡苦練指法，他說那叫「爬格子」，主要是鍛鍊指法的靈活度。他擅長作詞、作曲，剛剛認識他時，已經寫了厚厚的一本稿子，他每寫一首歌，都會彈唱給我聽，然後問我哪些地方需要修改。他在我面前總是虛懷若谷，對我這個並不是音樂專業的人表現出出奇的尊重與信任。甚至，他有時還把他寫的日記拿給我看，對我說：「你文筆比我好，幫我看看有沒什麼毛病？這些日記你是唯一一個看到的，我從沒給別人看過。」我完全相信他的話，他對我確實非常信任。
當時李奕瀚令我十分感動的，還有幾件小事，估計他自己都已經不太記得了，但這幾件小事卻成為我把他當為終生摯友的重要原因。就在我跟他相識不久的時候，他有一次要到學校附近「祈福新邨」的銀行取款，把我叫上陪他一起去。坦白說，如果不是對對方有十足的信任，一般人是不太願意帶上一個剛相識不久的人到銀行取款的，更何況還是主動邀請。當時我感受到這個來自海島的純樸的小夥子對我絲毫沒有任何防備之心，也證明他根本沒有把我當成外人，令我特別感動。同時，我也為自己的為人真誠得到他的承認而深感欣慰。另一件小事，是關於我當時要在「校園藝術節」表演雙節棍的事。那時候學院的學生會主席張炎泉答應幫我安排一場雙節棍的表演，卻一直遲遲沒有定下來，原因是由於當時上報的節目太多，需要進行一些篩選，但學院決定將演出的重點放在音樂系和舞蹈系的學生上，因為畢竟他們都是表演專業的。當時李奕瀚聽說學生會正在考慮要淘汰我的節目時，憤憤不平地說：「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我去找他們理論！」由於主辦這場演出的張炎泉跟我關係也非同一般，我明白他有他的難做之處，他是迫於學院方面的壓力才無奈做出那種決定。於是我連忙攔住李奕瀚，勸他別太衝動，千萬不要讓張炎泉太難做。聽了我的勸告，李奕瀚才把心頭之火平息了下來。
自左往右：李叢、黃燦坤、李奕瀚、黃敏（2018年攝）
自左往右：黃燦坤、李叢、黃敏、李奕瀚（2018年攝）
自左往右：李叢、李奕瀚、黃燦坤、黃敏（2018年攝）
說起李奕瀚的脾氣，有時可還真是有些任性與暴躁。他當年在一次上臺演出時音響突然發生了故障，搞得他的樂隊接二連三地出現冷場狀況。他為了發洩心中的不滿，竟公然在臺上用腳踹踢起爵士鼓來。事情壞就壞在當時那臺爵士鼓是我們裝潢設計系的另一支搖滾樂隊的，因此李奕瀚的做法，引起了那支樂隊成員的強烈不滿。他們甚至差點想衝上臺去打架，幸好被現場的觀眾及時解了圍，才不至於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事後，我覺得李奕瀚那次確實表現得有些過火，但我相信他不是針對任何人，只是一時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行為有些過於放縱罷了。作為好朋友，我擔心那支樂隊的成員會繼續找李奕瀚的麻煩，於是我私下找到那支樂隊的主唱（他跟我關係也不錯），奉勸他們不要再追究這件事，畢竟如果鬧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們在我的勸說之下，他們終於同意這件事就此了斷，畢竟以我當時在學院的威望（我當年是學院的武術協會會長），只要我一開口，他們多少還是要給點面子的。後來，聽說李奕瀚還在學院帶頭打了兩次架，為的是幫朋友出一口氣，教訓幾個自以為是的剛剛入學的師弟。那兩次我都不在現場，但我聽說他事後與那幾個被打的人都和解了，也沒有留下任何仇怨和後患，才替他鬆了一口氣。
儘管如此，我覺得這些都只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任何不太光彩的事情都無法抹殺李奕瀚在音樂方面的天才表現。他對音樂那種敏感與理解，創新與勇氣，總是能夠讓我從骨子裡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震撼。他當時在學校一舉成名的是他的一場「鳥籠」演唱會。這事說起來也相當有趣，當時學院有一棵大樹估計是為了受保護而被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籠裡，由於那鐵籠的造型極像鳥籠，於是我們都將錯就錯叫為鳥籠。不知是受到哪一根筋的觸動，令得李奕瀚突發奇想，竟然選擇在這個造型奇特的鳥籠裡開個人演唱會。由於這個想法怪異，因此吸引了很多人的興趣與關注。那場演出觀眾如潮，相當成功。不久之後，在一次愚人節的夜裡，李奕瀚再次做出一個令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舉動——竟然在男生廁所裡開演唱會！這實在有些危言聳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請人將廁所洗刷得乾乾淨淨，然後在每個潔白的廁盆上點上一支蠟燭，再噴上空氣清洗劑，竟也絲毫沒有骯髒的感覺。他手抱吉他，邊彈邊唱，他的感情很快又沉浸到自己的音樂世界裡，觀眾都情不自禁地隨著音樂的感覺走，歡呼聲和掌聲更是接連不斷。很難想像，這種在一般人印象中極其骯髒的場合，竟然可以奇蹟般地渲染成如此溫馨而浪漫的氛圍，真不得不令人從內心發出由衷的讚嘆與欽佩。李奕瀚的第三場最出名的表演，是在結業之前的畢業匯演。那一場他們樂隊的成員都打扮得十分另類怪異，那場演出氣氛十分熱烈，我與他的不少歌迷都在臺下差點為他喊破了喉嚨。由於觀眾的互動，當時李奕瀚和他們樂隊的成員都激動得哭了起來。那也是我在大學時期，看演出看得最「驚心動魄」的一場。
李奕瀚贈送給李叢的唱片專輯（2009年）
李奕瀚贈送給李叢的唱片專輯（2011年）
「李奕瀚贈送給李叢的唱片專輯（2012年）
李奕瀚贈送給李叢的唱片專輯（2012年）
記得李奕瀚曾對我說過：「朋友有好幾種，但最難忘的是在事業上共同奮鬥和合作的戰友。」我與李奕瀚之間的交情，最令彼此難以忘懷的莫過於我們之間的幾次合作，確切地說，那是美術與音樂之間的合作。坦白說，如果是一般人請我無償幫忙做事，我或多或少會認為人家在利用我。但對於李奕瀚，我則從沒有過這種想法，哪怕他每次請我幫忙都沒有任何勞動報酬。我敢說，李奕瀚請我幫忙，絕對是因為看得起我，其實在他的朋友圈內，從事美術的朋友大有人在，甚至有不少都是名牌院校畢業的，但他為何偏偏選中我呢？我心裡明白，那是一種對我的專業水準的認同和信任。我們之間的理解與默契，在藝術追求與創作理念的共同之處，決定了彼此合作的首要條件。
當時第一次合作，是他在學校成立了一個名叫「好好玩」的音樂公社，他邀請我幫他設計一張CD唱片的包裝盒。雖然那是第一次合作，但我們的溝通都出奇的融洽，基本上，他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的看法就是他的看法。那一次為了做出效果，我特意坐車到專業的材料店幫他挑選合適的包裝材料。結果那次合作可謂天衣無縫，完成得十分漂亮。後來，李奕瀚又陸續找我合作了幾次，連他當年畢業的個性簡歷也是我幫他設計製作的。畢業後，我們還一直保持聯繫，他再次讓我協助他設計了另一張唱片的封面，以及他們新成立的樂隊標誌和名片。這次他的演唱風格跟以前大相逕庭，語言全都是潮汕話，新成立的樂隊名字叫「玩具船長」，「玩具」代表著童年，「船長」代表著夢想，他還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叫Jeff·Lee（傑夫·李），我問他這名字有何含義，他說：「我覺得這個名字很淳樸，有一種漁夫之類的味道，我就喜歡這種感覺。」由此可見，他一直對他的家鄉——美麗的南澳海濱是多麼的眷戀和憧憬！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對任何一個細節都精益求精，並且不厭其煩地向我詢問意見。每當合作成功後，他總是一臉歉意地對我說：「我做事比較挑剔，希望兄弟你多多諒解！」我笑著回答：「其實我就最欣賞你這一點。」
李叢為「玩具船長」民謠樂隊製作的演出海報（2010年）
「玩具船長」民謠樂隊的標誌設計（2010年）李叢、李奕瀚合作
記得有一次，我在他宿舍閒聊，我們一邊抽菸（那時我還沒戒菸），一邊喝咖啡，很久都沒有說話。突然他對我說了一句話：「叢叢（他習慣這樣稱呼我），說實話我一直都挺佩服你的，我覺得你真的是挺牛的一個人。」我聽了他的稱讚心裡大為震驚，但我很清楚那是他的真心話，以他的才氣和個性，他完全沒必要對別人說奉承話，更沒必要在我面前虛偽。我也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是一直從心裡很佩服你的。」我相信他肯定也明白那是我的真心話。當時太陽正好剛剛下山，一道霞光正照在我們的臉上，我們都笑了。
不久前，李奕瀚的樂隊受邀請到北京、雲南、香港、深圳等地作巡迴演出，《南方都市報》還為他們樂隊作了一整版的專題報導，這些都足以說明他的才華開始備受矚目，同時也證實了我當時的預言沒有錯誤。當然，這一切還只是開始。李奕瀚今後所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他的前途怎樣，我們誰都無法預料，但作為朋友，我想對他說：「哥們，加油吧！你是好樣的！」
2010年9月2日
註：由於此文是筆者早期文章，因此之後十餘年來「玩具船長」樂隊所取得的更多成就以及其他新的藝術動態均未被錄入其中，特此說明。
最後，我們再來欣賞「玩具船長」民謠樂隊的一首代表作《兄臺，你近來好嗎？》
注意：這是潮汕南澳地區的方言哦！您確定聽得懂嗎？
文章作者簡介：
李叢，1985年出生，廣東澄海樟林人，結業於廣州美術學院國畫花鳥畫系高級研修班，早期以寫意公雞和工筆草蟲見長，後旁涉山水及人物。現為職業畫家，曾多次舉辦個人畫展及聯展。擅長寫作，曾為業界多名書畫藝術家撰寫過藝術評論和畫冊序言，已著有各類文學作品約兩百萬字。現為湖南《藝術中國》雜誌駐廣州工作站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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