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我們視頻記者正在圍觀blued的直播
17年前的今天,世界衛生組織決定不再將「同性戀」歸類為精神疾病。5月17日就此被定為「世界不再恐同日」。
這也是國內同性社交網站buled迎來的第5個屬於自己的節日。
新京報我們視頻記者在blued公司內做「世界不再恐同日」直播
為了慶祝「不再恐同日」,市場部公關小金昨晚在百子灣蘋果社區bluecity的廊下,提前架起彩虹拱門,掛起彩虹旗。
穿過彩虹拱門,推開印有蔡康永、林夕、庫克卡通肖像的玻璃門,就是buled的藍色世界。扶梯而上,是一排裝有沙子和淡藍水的瓶子。
沙子來自秦皇島,buled創始人耿樂的出生地,這也是「淡藍網」的由來。
要記得來時的路,耿樂喜歡和員工說。他將昌平、通州、百子灣的buled辦公室都選在了鐵道旁。
辦公時,飛馳的列車經過窗外,致力於同性文化推廣的buled,這兩年也隨著中國同性文化的被認可而一起飛速向前。
截至2017年2月,Blued已完成C++六輪融資,擁有全球註冊用戶2700萬,其中海外用戶佔比約20%。據各第三方數據,垂直市場中,Blued市場佔有率超九成。
今天,新京報「我們視頻」走進Blued辦公室,開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直播。在超過十一萬人的見證中,我們和Blued的帥哥們、美女們度過了一個百感交集的下午。
淡藍與彩虹
一大早,小龍給每一個員工桌位插上了彩虹旗,上面印著「愛·無畏」的字樣。
2012年,小龍畢業從上海來到北京,淡藍網還不是buled,僅有20多人,窩在一個三室一廳的民居裡。前兩個月工資只有一千五,加入「淡藍網」是理想與情懷,但生存壓力讓他看不到希望。
blued創始人耿樂接受新京報我們視頻直播採訪
他選擇了放棄,回家考研。
一年半後,小龍卻又回來了。在他離開的這一年半時間裡,中國對同性戀人群的接受度在不斷提高,最直接的體現是:淡藍網升級成為buled,辦公室從民居搬到了百子灣,20多人拓展到上百人,更多的性少數群體加入其中。
我們在Blued的辦公室裡閒逛,發現這裡到處充滿了文藝與愛的痕跡。
原本buled的辦公室按彩虹旗的顏色區分,赤橙紅綠青藍紫,漸漸顏色不夠用了。他們用同性電影和臺詞來為辦公室命名,如《暹羅之戀》、《斷背山》、《春光乍洩》。
buled的廁所不以男、女區隔,所有人進出一個門,統一叫「性別友善廁所」。廁所標記上站著三個小人,穿褲子的男性、穿裙子的女性、一半褲子一半裙子的性少數群體。
辦公室內隨處可見的漫畫都是出自設計師大萌的手筆,他也是buled上粉絲上萬的直播網紅。大萌把小夥伴們畫進漫畫裡,小龍指著不顯眼的一角,「那個戴眼鏡的就是我。」
創始人耿樂在新京報我們視頻的直播鏡頭前,又一次重複過去的故事。他從一名警察到blued的創始人的故事,早已在媒體上重複多次,但就在前不久,耿樂在某節目中的鏡頭仍然被處理掉了。
新京報我們視頻記者體驗HIV檢測
他說,我願意一次次站出來,是因為性少數群體需要發聲。
一家德語報紙的專訪等著耿樂。blued有11種語言版本,但並沒有德語版。接受完採訪、見完投資人,已是下午四點。
在Blued的遊戲區,我們再次見到了他。遊戲區是昨天剛安裝好的,正好在今天啟用。耿樂和同事們痛痛快快打了兩盤遊戲,魂鬥羅和超級瑪麗。
願每一個人真實地做自己
今天打開blued的app,是專為517設計的開機屏:517世界不再恐同日,願每個人真實地做自己。輕鬆、自由、坦誠地做自己,對於性少數人群來說並不是易事。
加入buled前,小金在一家石油石化公司工作。在「一個傳統直男」的環境,他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偽裝對直男、直女的話題感興趣,面對他人「為什麼不結婚」、「為什麼單身」的猜測,用謊言去搪塞。甚至想過,如果自己出櫃了,是否意味著要失去工作?至今,小金依然選擇隱瞞。
大二時,陳子煌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向父母出櫃。他認為只有越早出櫃,他才有越多的時間說服他們,他不願真到了適婚年齡,騎虎難下。
blued創始人耿樂接受新京報我們視頻直播採訪
出生小縣城,閉塞、保守,緊密的家庭關係令人窒息,傳宗接代是第一「孝」。初中時,陳子煌的爺爺去世,那時爺爺的墓碑上早早刻好了陳子煌兩個兒子的名字。
得知兒子喜歡的是男生,母親的第一反應是帶他去醫院,男性六科檢查顯示正常。母親心大,「肯定不是身體問題,我兒子也不會有心理問題「。父親的態度是截然相反的,「我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兒子」,強硬提出斷絕父子關係。
從斷絕關係到緩和,陳子煌最要感謝的是母親。「就只有一個兒子,我們希望他過得好」,父親聽了母親的話,妥協了。陳子煌理解父母的這份苦心,「父母願意接納我們,出發點只有一個——愛。」
鏡頭前,陳子煌向11萬觀眾講出了自己的故事。直播結束兩個小時後,陳子煌還能記得當時直播區下面的一則留言:他講得真好,你有一個好媽媽!這是一位真正愛孩子的媽媽!媽媽,我們愛你!
這是他加入blued的第五年,陳子煌如今一直在拓展淡藍公益的版圖。目前,全國有46家社區組織入住blued的公益平臺,為用戶、同志提供防艾公益服務。此外,在全國7個城市有18家淡藍快樂檢測室,北京目前有3家。
blued公司內手繪漫畫
在陳子煌接受新京報我們視頻直播採訪時,百子灣蘋果社區的淡藍快樂檢測室內還有護士在為用戶服務。
這是自由、開放、坦誠的理想國
在新京報我們視頻的直播鏡頭前,同性戀人的故事被一一展開,和普通人一樣的甜蜜、爭吵,卻又多了勇氣與力量。
2015年,劉鑫與相戀多年的戀人在美國領證結婚。一個東北人,一個重慶人,結合成劉鑫口中最好的家。在一起的頭兩年,他們因為性格不合,爭吵不斷,磨合到了第五年,他也越來越理性,渴望與愛人彼此攙扶,共同走下去。一旁的直播主持人連連點頭,「我理解,都是這樣普通的愛情。」
在blued,每一個人都是普通人,異性戀反而是這裡的「少數派」。
大家嬉笑稱「姐妹」,坦誠、自由、開放地談論「性」,握手、擁抱。與原來經歷的嚴苛的「工作就是工作」的氛圍完全不一樣,小金坦誠面對自己,而不用以社會世俗的眼光去壓抑自己、偽裝自己。
他進buled時,公司只有三十多人。現在公司員工有228人,其中7成的同性戀群體,三成的異性戀群體,並且異性戀群體的人數越來越多,小金認為這是一種進步。
奔著「有點意思」的想法加入buled的子文,是這裡的「異性戀」少數派,卻格外適應。沒有直男癌的話題,沒有不恰當的性別玩笑,他說「這裡舒服」。
淡藍公益負責人陳子煌向新京報我們視頻直播講述出櫃故事
「全世界有7千萬LGBT人群,這是基因決定的。血型中還有罕見的熊貓血,沒見過有人對血型歧視,為什麼要對性取向歧視呢?」他把女友帶到buled來做志願者,參加公益。
創始人耿樂站到了「奇葩來了」,為同志群體發聲;杜蕾斯、大眾點評、滴滴等品牌與buled聯名開發產品,走出去的buled被市場、被社會接納,這是令小金自豪的。子文對朋友介紹buled時,也是一臉驕傲,「這是行業獨角獸」。
當離開了理想國,我該怎麼辦?
但是,更深的隱憂潛藏在每一個人的心底。走出這個理想國,我們該怎麼辦?
子文的父親有點死板,大宅門裡的老家長。春節飯桌上,他問子文「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子文趕忙回復,「我有女朋友的,來了這麼多回了,你還不相信?」
父親不反對他加入blued,但是有疑問「我怎麼和你叔叔、親戚解釋你工作。」子文含糊了一下,「就說在網際網路公司,做社交好了。」起初,跟親戚介紹自己在一家同性社區網站,他恨不得拿著公司PPT來解釋一番。最後,他也放棄了,選擇了上面一套模糊的說法。
有時和朋友聚餐,他也被開玩笑,「拿一副碗筷給你單獨一個桌子」。雖然只是玩笑話,但從這個理想國走向更大的社會,性少數群體面對的將是漫長旅程。
在buled工作的228名員工內,向父母出櫃的人十來人左右。像劉鑫、陳子煌在鏡頭前公開自己的身份,講述自己故事的性少數人群依然是一小部分。
在一個文化包容的社會裡,他們試圖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尋覓趣味相投的另一伴,開始憧憬美好、幸福的家庭生活,也有紛擾、爭吵。但是面對家庭,面對父母,他們選擇隱藏部分的自己不去傷害彼此。
他們做著周全、詳細的規劃: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經濟獨立,可以照顧好自己,完成對自我身份的確立後,再來與父母一同面對。
一位buled市場部員工說,「很多家人多少知道,但是選擇忽視、逃避這個話題。我們出櫃了,父母卻進了柜子。出櫃前,要有心理準備,父母也需要成長,我們面對的將是一場漫長的持久戰。」
毫無疑問,在buled的員工心中,這裡提供了一份工作,還提供了一份情感的歸屬。
小龍暗自想過,如果五年、十年後,職業規劃發生變化,他將怎麼辦,是否又要回到偽裝的殼裡,簡歷上buled的這幾年是否成為他下一份工作的閉門羹,在這裡形成的心理依賴是否戒得掉?至少現在,他還沒有答案。
在blued的一張辦公桌前貼了一張紙,「Done is better than perfect.」
文/曹憶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