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寫的是一部十年前的電影,叫《蘋果》又名《迷失北京》。導演是李玉,大家可能對她的《二次曝光》和《觀音山》比較熟悉。這部《迷失北京》雖然沒有那兩部評分高,但是集結了梁家輝、範冰冰、佟大為等影星,還是值得拿出來說一說的。
電影《蘋果》講述的是一個按摩妹劉蘋果和同樣是在北京打工的丈夫安坤,與洗腳城老闆與老闆娘之間發生的荒誕故事。劉蘋果因為打工的小妹被開除而喝醉,進而被老闆林東強姦,恰巧被正在擦高樓窗戶的劉蘋果的丈夫安坤看見,安坤藉此敲詐林東,並與林東的妻子王梅發生了關係。此時此刻,蘋果又懷孕了,因為蘋果肚子裡的孩子,兩個男人籤訂了可笑的協議。
電影裡的故事可笑又荒誕,讓人覺得虛假,但這個虛假的故事背後所呈現的是赤裸裸的真實。
高樓林立與寬闊的北京背後是破爛不堪的小街小巷與低矮的平民小樓,巨大的反差讓人措手不及地接受這可怕的現實。
處於新時代的國家,以為人人都能有飯吃的時代,卻有人因為謀求基本的生活而從事並不光彩的職業,甚至因為遭受一部分先富起來的人的低劣行為而喪失了自我,喪失了原本美好的生活。這是道德觀與價值觀滑坡的直觀反映。
姑且認為蘋果與安坤是因為追求所謂夢想來到北京的,但在強大的真實生活裡,安坤的價值觀一步一步被扭曲,他在生活給他安排的一系列重擊中,迅速找到了適應這個時代的必要條件,錢。為了錢,可以不要自己的親生骨肉。
而蘋果雖是無奈,但在安坤與林東的潛移默化下,似乎也安靜地接受了這一事實。至於林東,不正規洗腳城的老闆,這職業本身就遊走在道德與法律的邊緣,道德紅線伸伸手指頭就能觸碰到。
在電影裡,吝嗇,頹唐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連醫院裡的醫生也能為了4000元而改變的一個孩子的血型從而改變他的親生父親。
影片中有太多過於真實的東西,看小廣告去打胎的中學生,安坤與林東商量協議時從樓頂消失的花季少女,還有那最後成為冰冷屍體的小妹。片中的每個人似乎過得都不快樂,這是在我們的生活裡所無法體會到的另一種真實。農民工們理想簡單卻生活窘迫,他們不快樂。有錢的人生活奢靡卻用錢也買不到想要的,他們不快樂。林東與王梅的生活多麼豐奢,豪車、舞蹈……但也逃不開一次次的爭吵,甚至王梅在知道林東出軌後與安坤發生關係以此來報復。夫妻之間的關係變成了一種紙上生意,變成了冤冤相報,這會快樂嗎?
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新時代的確創造了一些美好,但不可避免的帶來很多負面影響,國人的拜金主義風氣日益風靡,貧富差距的擴大,社會法律體系的不健全,道德體系的淪喪,這些是必須直面並用更長時間去改善的問題。
總而言之,影片給了我們一個虛假的故事,可是細枝末節又能從真實的生活中找到導火索,在這個虛假的故事裡,總能感受到那些讓人害怕與不想面對的現實。真實世界的人甚至比影片中的人更加能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炫富門」、「小月月事件」到近期的「幼兒園教師虐童案」,一系列的事件都體現了這個時代的混亂。故事的最後,兩對夫妻,四個人,分道揚鑣,選擇了另外的路去走,是不是也意味著,這個時代需要換一條路去走,換一種方式去實現理想。
我從《蘋果》中有看出另外一個深意。它暗示著,這是一個女性的悲劇時代,也是一個女性擁有自主權的時代。電影裡死去的都是女性,安坤安排著蘋果肚子裡孩子的歸所,蘋果被安排去當保姆,王梅被安排接受自己丈夫與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被死去,被安排。從原始社會的母系社會,發展到後來的男權世界,男女關係一直很少有過平衡。說女性已經撐起半邊天,好像有點誇張的成分。當然在現代社會裡,女性已經不是封建社會裡只在家中柴米油鹽醬醋茶,縫縫補補做家務了,時代賦予女性更多的角色,她們可以賺錢養家,可以是好母親好妻子,也可以是女強人。這些好像為女性扳回了很多顏面,但是在這個現實背後的真實依然是以男性主導的社會。用工單位的招聘常常男性人數多於女性人數,領導也大多數為男性。男性在傳統意義上要努力養家餬口,就連結婚也是要男性買房買車。雖然因為生理上的一些問題導致女性始終與男性有一定的差距,但不至於讓女性淪為男性的工具。在男權的時代,女性應當更加自立與堅強,撐起真正意義上的「半邊天」。結尾一處,蘋果和王梅這兩個女人,原本是情敵關係,卻如同受害人一樣,同病相憐,握著彼此的手流下了眼淚。好在她們醒悟了,離開了彼此的丈夫,選擇屬於自己的生活。以前的生活縱然千瘡百孔,以後的生活還是充滿希望。
而這部影片給我最大感受卻是關於人的欲望。人的欲望是一個可好可壞的東西。好的方面是它可以給人們帶來對進步的渴求,激勵人們向上。壞的方面是欲望太過膨脹會使人不擇手段,從而走向極端。對於北京,一個欲望都市,來到這的都是渴望實現自己夢想,渴望過上更好生活的人。底層的人慾望難以滿足,拼命努力,卻無法改變現狀。對生活堆積了許多 不滿,終於有一天要爆發,那便不再是從前的自己。安坤就是個例子,直到最後他才發現自己一切都做錯了,才找回從前那個淳樸的安坤。如果說底層的人的欲望是錢,那成功的有錢人的欲望又滿足了嗎?不是,他們雖過著奢靡的生活,但生活依然讓他們不止安於現狀。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林東與王梅的生活看起來美好,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全然不在。對於孩子的欲望,對於感情的欲望,讓他們變得尖銳苛刻。等發現所有的欲望都是泡沫之後,錢這個最表面的欲望已經不再重要。人都是在這個欲望的圈子裡轉來轉去,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知足的美好比空洞的欲望要好得多。
直面真實,洞穿生活的本質,才有力量去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