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活女神的自述:從處女神到凡人

2021-02-18 尼泊爾旅行

《From Goddess to Mortal》
從女神到凡人,一位前庫瑪麗女神的真實生活

相傳源於尼泊爾馬拉王朝時期,賈·普·馬拉王在位時,一女孩被庫瑪麗女神"附身"後稱是加德滿都的守護神,從此人們年年大舉膜拜。女神的挑選是嚴格的,由祭司挑選幾名兩歲五官端正、身無殘疾的女孩,在神殿中淨化其心靈,伴以數名著裝奇異,表情兇惡的男子跳舞、怪叫,若有女孩面無懼色、無憂無喜,她便是當之無愧的女神。至初潮來臨再行更換。

每年因陀羅節的第三天,女神在守護神加奈斯和拜拉布的陪同下乘高大木輪車巡遊全城供人們膜拜,以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活女神挑選由皇家祭司進行,其過程既神秘又獨特,她必須出自釋迦家族,且祖輩必須生息在加德滿都的兩條聖河--巴格瑪蒂和毗溼奴蒂河岸邊;她的星座必須和國王一致:且必須  具備三十二相和八十種好;她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疤痕,不能生過病,流過血。她還必須同血淋淋的羊頭和水牛頭共處一夜,以證實其不懼怕黑暗的膽魄。

尼泊爾至今堅守著供奉庫瑪裡活女神的傳統。

就於這些津津樂道的傳說,真正的活女神的生活又是什麼樣的呢?

盡享榮耀的同時忍受極端孤獨

早晨7點之前梳洗完畢,穿上特定的服裝,9點,坐上黃金寶座,接受民眾朝拜,日常起居有專人伺候,出門腳不著地……聽起來有點像皇帝的生活。終年不見天日,不能有喜怒哀樂等感情流露,小小年紀就被禁錮在小小的屋子裡,一切都是被規劃好的。

除了親人,只能在特定的時間見到別人,不能說話,不能有明顯的動作……聽起來又有點像囚徒的生活。

女神每天深居杜巴廣場的高閣之上,終日不出殿門,即使是出門也是腳不沾地的受眾信徒朝拜,每日下午在樓閣上露出頭供遊客瞻仰。

她是神,一言一行都跟人民的吉兇禍福,甚至國家的運勢息息相關。

「庫瑪麗」女神廟

尼泊爾有一位自強不息的尼泊爾「活女神」,她不願向命運低頭,不甘願接受命運的安排,在退休之後便選擇去上學。

在家人的支持下,她的成績十分的優秀,並且不斷的跳級,終於在18歲那年中學畢業,並且進入了大學學習信息技術,她也是尼泊爾歷史上第一個擁有大學學位的活女神!

並且在別人的幫助之下完成了第一部庫瑪裡自傳《從女神到凡人,一位前庫瑪裡女神的真實生活》,還成為了暢銷書,她就是拉什米拉·釋迦。

在這本書中,一位活女神的真實自述。

在這裡,我不僅了解了許多尼泊爾的節日,也發現了許多對庫瑪麗活女神描述的誤解。幾乎所有的旅遊書籍、文章上對庫瑪麗的選拔都是如出一轍的「符合條件的小女孩們會被關進漆黑陰森,掛滿血淋淋的水牛頭的黑屋,負責認定的人戴著魔鬼面具千方百計地嚇唬她們,過程極為恐怖,最終那個處亂不驚,臨危不懼,不哭不鬧的小女孩將成為尼泊爾的新一屆活女神。」

這個描述是錯誤的!然而,就是這樣的誤解存在了許多年,並被絕大部分去過尼泊爾並撰寫遊記的人用來不斷的複製。

此外,庫瑪麗神廟的外表看起來很漂亮,但是內部裝飾卻並不奢華,或者說是非常簡陋。沒有金碧輝煌,房間裡都是普通的白牆。

以下截取《From Goddess to Mortal》兩段原文

(一)庫瑪麗女神誕生的神話

夜深了,加德滿都雕著的美麗木窗的古老宮殿被籠罩在黑暗之中。古都居民、士兵、國王的妻妾們都已熟睡了,只有犯困的士兵依然守衛。然而,在一間亮著燈的房間中,兩個人影正聚在一起談話擲骰子。

其中的一位是不尋常的漂亮女人,她的額頭上長有可以洞察一切的第三隻眼睛,她有十隻手臂,不用時隱藏起八隻手臂,頭上擁有發亮的光環,而另一個人就是國王。也許有人會覺得國王深夜衣著便服,但實際上,國王穿戴整齊。國王正在向這位漂亮的女人請教國事。這位女神一邊擲骰子,一邊解答國王的問題,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王后穿著睡衣帶著隨從突然出現在房間中。

「我居然在這裡找到你,你確實是在討論國事,但是卻是和這樣一位漂亮的女人!我真是無法相信你。」王后說道。

「但是,親愛的……」

「夠了!」女神發出強有力的聲音,她的十隻臂膀出現了,如同翅膀一般,臀部掛著一條人頭組成的腰帶,並出現了三張面孔。一張臉向前,另外兩張分別左右。國王和王后以及隨從們全都嚇壞了。女神對國王說:「我無法忍受人類的嫉妒心,這是你最後一次見到我!」

「但是沒有你,我如何治理國家?」國王祈求到。

「你完了,你的任期會很短,滅亡近在咫尺。」女神說道。

「瞧你幹的好事!」國王對王后喊道。

「我怎麼知道?」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幹涉我的事情!」

自此,國王認真的祈禱,最終女神出現在他的夢中。「如果你想再見到我,就去選擇一位姓釋迦的處女,美麗且純潔,32個身體特徵完美,崇拜她就像崇拜我一樣,我會在她的身上出現,但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所遭受到的辱罵。」

醒後,國王從釋迦姓中找到一位符合所有條件的4歲小女孩,把她帶到王室守護女神塔萊珠的神廟,將其敬仰為活女神:庫瑪麗女神。在盛大的因陀羅節國王會前來神廟接受活女神的祝福,在額頭點上紅色的硃砂痣提卡。

因陀羅節——尼泊爾的傳統節日,於每年的尼歷五月初八舉行。節日長達8天。庫瑪麗女神會在節日期間環城遊行,她由隨從抱著登上戰車,雙腳從不接觸地面。戰車全部由10多個人負責拉著,靠人力前進,國王站在舊王宮的陽臺上向庫瑪麗女神致敬。

(二)庫瑪麗女神的選拔

活女神會在12歲時退役,臨近此時,活女神的守護者就會物色接班人,你可能從旅遊書或文章上看到,活女神第一次流血就不再具備神能。例如劃傷、掉牙齒流血、或是初潮。但實際上,早在發生這些事之前,庫瑪麗的看守人就已經在古加都釋迦姓氏的人家中物色合適的候選人了。

我們紐瓦麗人(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谷地的原住民)是古老的民族,擁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化。我們中的一些人是佛教徒或者印度教徒,有的人兩者兼是。

「庫瑪麗」就是紐瓦麗語中處女的意思,意為處女神。

如今對於庫瑪麗的選拔,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嚴格,但亦有各種戒律。

首先,活女神必須來自於加德滿都谷地釋迦族的Baha家庭。釋迦姓氏源自佛祖的家族,當釋迦族的男孩完成一種叫Bare chuegu的儀式,並在儀式的4天裡出家為僧後,他們就正式成為Baha中的一員。

然後,成為釋迦族Baha的男人,不得與其他民族通婚。只有他們的孩子才具備成為活女神的資格。被選中的女孩必須在3-5歲之間,且身體上沒有任何疤痕。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女孩子不能經歷過紐瓦麗人傳統的兩種「假的婚姻儀式」的任意一種:

一種叫做Ihi,暨女孩在4歲至10歲之間,象徵性的嫁給貝爾果。這是一種成長的儀式,希望我們能夠有較為成熟的舉止。另一種叫做bahrah,一般在10歲至15歲之間,有時候會比這個年齡小一些。女孩會被關到一個黑暗的沒有男性的房間裡,在其中呆12天,象徵著嫁給太陽神。這些「結婚」儀式的完成被認為女孩不再是純潔的處女,所以就不符合成為庫瑪麗的條件了。

在那次庫瑪麗選拔中,我,我的妹妹(比我小1歲)和另外兩個女孩被選中了。我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我的性格極為溫和安靜,從來不哭。

在旅遊指南中,會提到活女神的選拔必須嚴格符合32個身體特徵,實際上,如果你仔細看那些標準,就會發現那些標準不適合於小女孩。哪個4歲的女孩身體像菩提樹一樣挺拔,獅子一樣的胸脯,擁有鴨子一樣的聲音?

實際上,這32條標準全部來自於佔星術。

活女神的選拔需要經過體檢,由王室祭司的妻子和女兒進行檢查。我母親也在現場。我穿著內衣,她們檢查我身上是否有胎記或抓痕,是否掉了牙齒,是否斜視……我記不清了,這些都是後來母親告訴我的。

如果這四個小姑娘都不符合標準,守護者就會離開再另外尋找4個女孩。但在我們四個中,我被選中了。其實我妹妹Samjhana比我更有吸引力,然而當時正處在尼泊爾歷的3、4月份,是加德滿都最熱的熱季,妹妹身上起了痱子,所以她未被選中。

在「坐床」那天,我先被帶去塔萊珠神廟——我在那裡被視為女神的化身進行禮拜,緊接伴隨著人們的目光我被送到庫瑪麗神廟。

在這裡我第一次穿上紅色的女神專用服飾,前任庫瑪麗把一條金項鍊給我戴上。這是一條外殼上鑲嵌著九種顏色寶石的蛇形項鍊,亦是活女神權力的象徵。

前任庫瑪麗之後將會回家,在家裡繼續擔任四天女神後重新成為凡人。

精彩書評


隨著社會進步,女性意識的覺醒,很多當過庫瑪裡的人,已經有了這樣的意識:「尼泊爾是男性主導的社會,可人們崇拜的神是女孩。這樣的意識應該被傳播到社會中——女性應該被尊重,而非被主宰。」

尼泊爾活女神,和西藏的活佛類似,將人當神供奉,其包含的文化內涵很多,或許只有真正到了那裡,看了才懂。

來源:尼泊爾福家賓館 微信號:Fujia-Guese-House

葉涼——

尼泊爾有數個活女神,但唯有加德滿都谷地三大古都的庫瑪麗屬於正統。

在王國時期,又只有加德滿都庫瑪麗可以被冠以「皇家」之名,她曾經給沙阿王朝開國君主點上提卡以賦予王朝正統,讓偉大王普利特維·納拉揚·沙阿完成了統一尼泊爾的大業。

在這之後便形成傳統,在因陀羅節期間國王都必須頂禮女神接受祝福,女神初潮經血甚至會被做成提卡塗在國王額頭。


所以一般來說,尼泊爾庫瑪麗有時特指加德滿都活女神。

尼泊爾著名畫家送給葉涼的畫作:活女神為沙阿王朝開國君主普利特維·納拉揚·沙阿點上提卡,之後他統一了尼泊爾

成為女神可以為家庭帶來地位、榮耀及金錢,但禁錮的環境,幽閉的心理和人神的落差,小女孩在此後人生中很難再獲得幸福。

愛情更是奢侈品——在尼泊爾傳說中,和退位女神圓房的男人將七日內咯血而死。這或許只是迷信,但我知道一位前任女神,她的男友幾乎都死於非命,至今未婚。

曾朝覲過位於任期末尾的數位女神,雖然尼泊爾充滿歡聲笑語,但她們普遍顯得厭倦而憂鬱。年復一年的不能歡笑,對任何孩子來說都是不幸福的事情,即使這個孩子被封為神靈。

迄今為止,我幾乎親睹了尼泊爾民主化後所有主要活女神的榮耀與黃昏。作為外鄉人,在雪山之國不知道還要經歷多少次這樣的輪迴。

常常會想,不知道女神們脫去華麗外袍,走出宮殿走下神壇,回到自己簡陋的家中後會不會覺得曾經的日子都是大夢一場?

 

看上去十分憂鬱的小女神


尼泊爾是眾神垂愛的喜馬拉雅山國,又常常被世人視為幸福的國度。

在這裡,活著的女神在眾生之中高舉王座,是如此崇高而與眾不同。

——可她們卻從不曾擁有幸福。

神靈在現身說法眾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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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院志願者,聯合國南亞特殊貢獻獎得主,旅行作家兼國際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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