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趙梅和柳蘭是大學同學,最好的閨蜜。
可是,趙梅有潔癖,天生愛乾淨,眼裡容不得半絲灰塵。柳蘭呢,卻大大咧咧,邋遢至極。以致畢業後各奔東西,趙梅每次出差,順道去柳蘭家,都要咬牙切齒地「誇獎」她一番:
柳蘭啊柳蘭,上輩子你肯定是唐僧的二徒弟,高老莊的上門女婿!
聽聽,罵人不吐髒字,夠水平。柳蘭卻不急不惱,嬉笑回道:姐就是要當「亂室」佳人!
行,你就做你的亂室佳人吧。挨了幾回搶白,趙梅懶得再搭理柳蘭。再說,人家有老公陳浩呢,我又何必鹹吃蘿蔔淡操心?
02
一轉眼,兩年過去。
且說這天,趙梅接到了柳蘭的電話。一經接通,柳蘭的嗚嗚哭聲就傳了過來。
「柳蘭,你怎麼了?」趙梅急問,「是不是陳浩欺負你了?」
「不是。我,我,」
「快說啊。」
「我得病了。是該死的慢性白塞氏症候群。我看不清東西,眼底還充血。我該怎麼辦啊!?」
趙梅一聽,也呆住了。早前,她就聽說,慢性白塞氏症候群是一種疑難雜症,會導致失明,目前還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
更糟糕的是,一個月後,趙梅又接到了陳浩的電話:柳蘭失明了!
緩過神,趙梅想警告陳浩:柳蘭是我姐們,你小子要好好照顧她,別以為她看不見就胡來。可話到嘴邊,趙梅又咽了回去。
憑心而論,陳浩要比柳蘭利索,想當初,兩人結婚還沒出蜜月,就因為雞毛蒜皮的家務事吵得雞飛狗跳。想想也是,鞋子隨地亂扔,衣服隨處亂掛,就連女人的私物也時不時會在客廳裡堂而皇之地展出,任誰都瞅不下眼。可爭執幾次,陳浩無奈告輸,任由柳蘭邋遢去,窩囊去。
如今,柳蘭眼睛失明,家裡會亂成什麼樣,鬼才知道。
正悶悶地想著,只聽陳浩說:「梅姐,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但願吧。俗言: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願柳蘭沒看走眼,陳浩是只戀窩的鳥,不會飛走。
03
兩個月後的一天,趙梅出差,正好路過柳蘭所在的城市,便買了幾樣禮物去看她。
門板一看,趙梅便禁不住叫出了聲。
這,還叫個家嗎?
放眼望去,鞋子滿地,衣架上凌亂不堪,梳妝物件也統統轉移到了客廳裡。還有,廚房裡,刀鏟鍋勺,沒一樣歸回原位!
「梅姐,屋裡有點亂,讓你見笑了。」開門的陳浩尷尬笑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不是有點亂,是太亂,連下腳的地兒都難找!趙梅正想把陳浩扯到一旁,問問他還記不記得在電話裡說的話,你就這樣愛她?照顧她?可話未出口,柳蘭已興奮撲來。
「小心,別絆著。」趙梅忙喊。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柳蘭非常利索地繞過茶几,躲過凳子,幾乎連散落滿地的高跟鞋都沒踢到就擁住了她:「歡迎光臨。你還沒吃飯吧?快坐,我這就給你露一小手。不瞞你說,我的廚藝可大有長進呢。」說完,將趙梅迎進客廳按坐在沙發上,柳蘭又轉身衝進廚房,丁丁當當開忙。
一時間,趙梅犯了嘀咕:她說眼睛已經失明,不會是糊弄我吧?
04
「柳蘭的視力已低於0.01,和失明沒兩樣。很慶幸,她的病情已得到控制,不會再損害其它器官。」陳浩說。
「這就好。。」趙梅愛乾淨,邊說邊將胡亂堆在茶桌上的水杯、電視遙控器還有果盤整理了一下。特別是那把水果刀,就那麼明晃晃地橫在盤裡,瞅著都嚇人。「陳浩,不是我說你,她看不見,你不收拾房間,還讓她下廚做飯,有點說不過去吧?」
不料,趙梅前腳剛收拾完,陳浩又下意識地按原樣復了位,水果刀照橫無誤,凳子繼續明目張胆地當道。
「梅姐,柳蘭生病後,為了讓她的心情好起來,我特意請了幾天假,想好好拾掇拾掇房間。可收拾完沒兩天,我便發現我犯了個大錯。」
趙梅不覺一愣:窗明几淨,愉悅心情,怎麼會犯錯?
「因為要工作,要生活,我不可能天天在家照顧她。穿衣做飯,去樓下散步,都要她慢慢學會去做。柳蘭是懶散慣了,可哪雙鞋子扔哪兒,菜刀放哪兒,她心裡都有數。」陳浩指指水果刀,愧疚說道,「那天,我把它換了個地方,柳蘭就在抓它時割傷了手指。接連發生幾次意外後,我只好因亂就亂,物歸原處。只要她方便,順手,亂就亂吧。」
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柳蘭熟練地切菜炒菜,準確地取用油鹽醬醋,趙梅終於明白:
因亂就亂,也是一種愛。有了陳浩的寬容和照料,柳蘭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亂室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