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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晨,生於北京,在北京外企公司工作多年。2010年春天來到澳洲墨爾本生活,目前是「澳洲華人作家協會」會員,熱愛文學、寫作和旅行。每一種純粹的藝術形式,都是在雕刻時光,我鍾情用文字書寫心中的故事,雕刻最美的時光。
我珍藏著一張CD,那是老狼的校園歌曲專輯《戀戀風塵》,其中最讓我感動的是《同桌的你》。喜歡在開車的時候聆聽那熟悉的旋律,重溫舊日時光,任思緒飄蕩。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
曾經最愛哭的你
20年前,「老狼」在大學生聯誼會上唱紅了《同桌的你》,時隔多年,這首歌依然讓我感動如初,凡是入心的,便很難忘記。曾經,有一個男生告訴我,他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想起的——是我。
初次相識是小學一年級,那時你6歲,我7歲,到現在有多少年了?當我們在時光中漸行漸遠,驀然回首,那些可愛的往事早已成為心中珍藏的風景。
我們倆就像宇宙中的兩顆流星,各自有不同的軌跡,偶爾交錯,甚至碰撞出火花,然後又分開循著不同的軌跡飄走,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但冥冥之中總有一種奇特的緣聯繫著彼此。
我更喜歡從前的你,那個聰明伶俐又充滿愛心的小男生,有很多難忘的片段留存在我的記憶中,無法抹去。小學二年級我生病住院休學兩個多月,我是多麼想念同學和老師啊!出院後回到熟悉的教室,見到老師和同學時,記得你當時比誰都高興,興奮地叫著我的名字,我卻羞紅了臉。我們曾經一起做學校春節聯歡會的主持人,站在臺上好似一對金童玉女,臉上洋溢著燦爛的光彩。五年級,我倆被老師選中參加朝陽區教育局組織的郊遊活動,為方便第二天很早出行,頭一天放學兩位老師各自領走一個,那晚就住在老師家裡。第二日遊香山,老師們在半山亭休息,我倆去附近爬山,面對有點陡峭的山路我心中猶豫,你在身後鼓勵我說:「別害怕,我會保護你!」那時你才10歲啊,在我心中仿佛是個英雄。在我的相冊裡,至今保存著那張與兩位老師合影的黑白照片,經歷了那麼多年,照片還是黑白的色彩,心卻是彩色斑斕的。
你酷愛天文地理,我也喜歡,班裡的知識競賽我倆帶領各自的小組競爭激烈,誰也不甘示弱。小學畢業後我們考上了不同的中學,偶爾有書信往來,新年你寄上一張賀卡——「悄悄問穹蒼,別來可無恙?寄語白雲間,祝你永平安!」上大學之後,有一個暑假你忽然帶個男同學來到我家,我既意外又驚喜,心裡有很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後來你隨父母搬到西三環中央電視塔附近的新居,我們失去聯繫很多年。生活平淡地過著,那時候正好聽到《同桌的你》,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你,帶著一絲希望來到你家的舊居,從鄰居那裡打聽到你家的新址,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找到你的新家,你見到我自然是驚喜交加。你爸爸還是那麼熱情,他的記性真好,脫口就可以叫出我的名字。那一晚我們說了好多話,閒談中得知你有了女朋友,是你的大學同學。我好奇的問你:「你還喜歡天文嗎?」你笑笑說:「我的女友叫天文。」
陽光明媚的一日,你約上大學同窗和他的女友,就是那個曾經來過我家的男生,我們四人到玉淵潭公園划船,兩隻小船蕩於湖上,那是多麼快樂的一天。對玉淵潭公園一直有種特殊的情感,因為很久以前初中畢業的最後一次聚會就是在那裡,那個公園留下了太多青春的美好記憶。
再後來我們平靜地過著各自的生活。在你母親重病住院手術時,我趕到醫院看望,希望在你孤獨的時候,能給你一些精神安慰。後來癌症還是奪去了你母親的生命,我為你感到難過,人生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我們看著親人的離去卻無能為力。
又過了幾年,突然有一天你聯繫我,心緒不佳,告訴我天文與你分手,棄你而去。天文是一個漂亮的女子,然而正是因為她太吸引人,也讓你難以駕馭。看到你臉色灰暗,面容憔悴,我心中隱隱作痛。想陪你散散心,我們去了熟悉的玉淵潭公園,在湖邊靜坐許久,風景依舊,心情卻有了太多的不同。傍晚我們登上公園附近的中央電視塔,看北京的夜景,華燈初上,夜色闌珊。晚上,你騎著自行車送我去車站,一路上,你情不自禁地低聲唱著《同桌的你》,夏夜的風拂過臉龐,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傷感。我靜靜的聽著,如果陪著你,能減輕你心中的傷痛,我很樂意這樣做。我們倆都是獨生子女,內心深處的那份孤獨只有自己知道。很多年前你曾經說過,你永遠會在心裡給我留一個位置,當時我很感動,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永遠」意味著什麼,永遠,太遠了!遠的我們看不到盡頭!
不願見你就此消沉,聽說旅行是一種很好的療傷方式,我們不約而同想去旅行,想起中學課本裡的一篇描寫江南雁蕩山的散文,於是把行程鎖定在江浙。我們的江浙之行遊了素有天堂之稱的蘇杭,美麗的西塘和烏鎮讓我們領略了江南水鄉的靈動風韻,小橋、流水、人家,一杯黃酒、一把摺扇、一支小曲,靜靜地感受古鎮風情。早晨走在青石板的小巷中,期待遇到詩人筆下那個撐著油紙傘、似丁香一樣的女人。在杭州穿過柳浪聞鶯的蘇堤,在蘇州的寒山寺、太湖邊遊走,周莊那色香味俱全的「沈萬三蹄髈」,江南小鎮的精緻靚湯,都成了我們記憶中揮之不去的美味。
只因為你曾經承諾陪我去看九寨溝的山水,我們又計劃了一次四川、甘南之行。美麗的九寨黃龍、廣闊的甘南草原、神秘的藏傳寺廟、孤獨的嘉峪關、荒涼的敦煌戈壁,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因為你,我體會到自助遊的無窮樂趣,我的很多旅行的記憶和快樂與你是分不開的。
即便我們沒有刻意尋找彼此,也會在不經意間意外相遇,你落魄時會想起我,我失意時也會想起你,我們可以讓對方看到自己最脆弱最真實的一面。那不是愛情,你就像我生命裡無法捨棄的一個朋友,那是一種說不清的情感,認識的時間太久,彼此太熟悉。
來澳洲之前,該是告別的時候了,你開車帶我去郊外,想再看一看生活了幾十年的北京。在黃崖關長城腳下的一處水塘邊,我們站在那裡看風景,你忽然抓住我的手臂假意晃了一下,壞笑著問道:「怕不怕我把你推到水裡?」我輕輕搖搖頭,也許你不知道,我對你的信任早在10歲時就有了。
歲月無情,它帶走了我們的童真和歡笑,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記憶是時間留在過去的影子,那個可愛的小男孩,那個天真的小女孩,永遠地成為了記憶中的溫暖,成為了時光中的美麗剪影。
清晨,
陽光寂靜,
你是否知道,
往日,
已歸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