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時候,她是單身而無牽掛的嚴小糖。
滿腦子都是他,這隻烏鴉,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飛進了她的心裡。上班的時候,她會忍不住在QQ上找他說話,如果那個頭像是灰色的,她會忍不住給那個號碼發信息。無數個夜晚,她在等他電話等到睡著後,他才抱歉的打電話來,說剛才在應酬。看看時間,午夜2:00。她依然很滿足很開心,那個鈴聲無論在何時把她驚起,都不會有任何不快。女人對男人的耐性和等候,總是那麼毫無怨言。戀愛中的女人,男人的一條簡訊,一次電話足以令她在睡夢中也會甜甜的笑。這隻烏鴉也會忽然飛過來,告訴她他會在中信廣場見她,卻不告訴她什麼方位。人潮湧動的廣場,每個人都神色匆匆,只有那個女孩,穿著碎花裙子一路狂奔,她願意就這麼用盡力氣的跑下去,跑下去,撥開那些麻木茫然的人群,她看到那隻烏鴉,那麼傲然地等待在那裡,背對著她。
一把從後面抱住他,緊緊地,腦袋搭到那個寬厚的肩膀上,眯上眼睛,她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而她,也總是找盡所有機會去他所在的城市,迷戀他的聲音,他的身體,他的微笑還有擁抱。嚴小糖,這個冷靜理性的金牛座女人,幾乎聽不進朋友任何的勸告,她甚至把QQ頭像也改成她和烏鴉的合影。那天開始,就幾乎沒有男生願意在QQ上搭理這個古怪的女生。她總是說,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想過。
說到底,她還是個孩子,那隻烏鴉似乎總是那麼遙遠,無法載著小公主飛向愛的王國。在沒有照顧好自己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還要去多照顧一個人。戀愛和婚姻,在嚴小糖心裡,永遠是不可以劃等號的兩件事。這隻烏鴉在多次求婚後,終於放棄。嚴小糖一直認為是因為沒有一場浪漫轟烈的求婚,事實上她只是害怕成長。當她發現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主動找她時,已是08年的夏天,一個充滿雷暴的夏天。再次去到那個城市,已是穿裙子的季節。
還是那個房間,她一直在等他回來,等那個熟悉的擁抱。而他卻悄悄裹著被子,躺到了地上。嚴小糖感到一陣疼痛,她躺到地上,縮進他的被子裡,從後面抱著他,就像他們第一次躺在酒店的床上一樣。搖搖晃晃站起來,推門而出,關門的一瞬間,那個背影竟如此陌生,仿若不曾靠近過。地上的女人,絕望而悲愴,曾經那麼溫情脈脈的男人,就這麼一個掙脫,飛走了。
只不過路人甲和路人乙,偶然的相遇,暗中較量後,各自歸隊。男人的決絕,往往體現在一兩句話。愛一個人,可以大段大段的文字哄她開心,不愛了,便懶得多寫一兩個字。其實她不會喝酒,其實她並不是隨便的女子,其實08年她是祈求過一段美好而長久的戀情的,其實她是慢熱的金牛座,其實她本來打算他下一次求婚就答應他了,其實她喜歡他的家庭,那個溫和的大嬸和樸實的大伯,其實她一直都是嚴小糖,一戀愛就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嚴小糖。昏暗的燈下他覺得其實她真的很漂亮,只是,她又美得那麼驕傲,總是無法飛近。
醉醺醺的搭上回家的末班車,依然是最後一排,她輕輕把頭靠了過去,就這麼緩緩而無助的靠了過去。他伸出手臂,把她摟在了懷裡。最後一夜,她依然如水溫柔,仿若過年的那個除夕夜,窗外煙火漫天,房內溫情美好。他輕輕撫摸她的皮膚,手指,嘴唇,那是世界最甜最無可取代的女人,她是嚴小糖。只是,他無法給她一個完整的未來。
背轉身,她的眼淚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落下,嚴小糖,從來不在人前哭泣。烏鴉就這麼仰頭躺著,閉著眼,他累了,剩下的衰老,只想留給自己。早晨醒來,嚴小糖收拾好行李,安靜的吃完早飯,和烏鴉手拉手去了車站。因為她知道,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大手拉小手的童話,現實中不會再有,美好的結局是屬於王子和公主的。車悲傷的前行,載著倔強的嚴小糖,在這個熾熱的中午奔跑在柏油路上。只是那天,她捂住耳朵時,怎麼就聽到他說「死了都要愛」呢?嚴小糖,我的大學舍友,知道我最多秘密並且依然堅守的女人。我說要把她的故事寫下來,她說如果你要寫,結局一定要寫好點。我說我儘量吧。原諒我沒有給你一個童話般的結局,嚴小糖,在我寫完這篇文章時,我希望你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