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樹萇是當代著名的書法家,現為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書法院研究員,山西省書協顧問,曾任多屆全國書法大戰的評委。
作為山西人,田樹萇先生位山西各地題寫過很多匾額。匾額是書法的一種傳統承載方式,那麼匾額該如何寫?應該請誰來寫?田先生在其文章中談了這些問題。
匾額書法雜談
■田樹萇
匾額,通俗講就是牌匾,它是懸掛在關隘、宮殿、樓閣、寺院、府第、廳堂、亭榭、店鋪、學校、書齋等建築物的門頂或牆壁上的橫式木製的牌子,也有少數是銅或石板,幾個大字一般要請有點名氣的書法家書寫。
重要的牌匾通常會請擅長書法的政治家、藝術家題寫,如毛澤東題「北京大學」、周恩來題「中國海關」、郭沫若題「故宮博物院」、吳昌碩題「西泠印社」。
牌匾書法是中國書法的特殊表現形制,在大眾的心裡,牌匾上的書法可能比其他書寫形式更加貼近民眾,優秀的牌匾書法為大眾所熟知、所喜愛、所崇仰。近些年來,有不少收藏家專項收藏牌匾,我曾參觀過幾個藏家的藏品,其中一個在郊區租用工廠的大車間,皇皇數百件牌匾,形制各異,作品書寫精彩紛呈。
牌匾的形制與書寫古已有之,秦書八體之六曰「署書」,就是古代題匾額的一種書體,但僅限於文字記載,無實物可證。延至清代,擅題署者眾多,但我首推伊秉綬,伊氏能拓漢隸而光大之,愈大愈壯,力能扛鼎,勁秀雄深,獨創一格。近些年,他題寫的齋號書法頻頻出現在國內各大拍賣行,某次他題的「遂性草堂」齋號,竟然拍出2300萬人民幣的天價。
我年少時,不知書法為何物,其實當時的老師家長也不明白啥叫書法,只是說某某人寫得一手好毛筆字。中學時對書法有點開蒙,也應該是從關注牌匾書法而開啟了興趣之門。我就讀的「祁縣中學」,是一所百年老校,校名四字請民國時山西著名書法家趙鐵山題寫。
成年後,逐漸進入書法,讀懂了書法,以至書法成為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那些年,借著出去開會學習和學術交流的機會,乘便參觀遊覽,所到山川名勝、城市街巷、文物古蹟、歷史遺存,只要有牌匾的地方,都會駐足觀賞,反覆玩味。
若要問我這些年印象比較深的牌匾是哪些,林林總總中,還是山海關的「天下第一關」,毛澤東所題「北京大學」,郭沫若所題「故宮博物院」,沙孟海所題「大雄寶殿」,北京街頭的「六必居」,天津的「勸業場」。太原街頭有兩塊匾,一是徐文達先生所題「鴻賓樓」,一是王留鰲先生所題「林香齋」,已經成為城市牌匾的金色名片。
我寫牌匾書法的處女作是20世紀70年代中,為太原市繁華街道柳巷的一個小門臉菸酒店叫「一間樓」的題匾,當時沒有抓筆之類的大筆,是用中號大楷筆使勁壓著寫,寫的是顏體。後來懸掛起來一看,十分稚嫩,氣息全無。歷經街道門臉的整修改造,那個菸酒店沒了蹤影,門匾也就玉殞香消了。
1980年6月,調入山西省書法研究會,也就是省書協的前身。8月,研究會為引起全社會對牌匾書法的重視,提高牌匾書法的創作水平,著意搞了一個專題的「榜書展覽」,我也一試身手,寫的四個字是「天下奇觀」。記得當時還是用了個大筆,但下筆還是照著寫寸楷的法度在寫,起收轉折,波挑勾趯,看似中規中矩,卻了無生氣。
我自以為,牌匾書法是比較成熟的書法家幹的活,年輕書法家題寫,點畫結字看似夠了,但那種氣場和張力卻遠遠達不到,就像舞臺上的年輕角兒,唱念作派,火候不到,壓不住場子。
我寫牌匾多用行楷、魏碑、隸書,偶也用篆書,具體寫起來還是有所區別。一般題寫佛寺廟堂、古蹟名勝類,喜用魏體,取其高渾古穆,篤實莊嚴。如寫文化藝術類的齋館店堂,則摻入行書筆意,使其在蒼雄古厚中不乏靈動遒媚之韻趣。
當今書家很少直接在匾上題寫,一般會寫在紙上,拿去放大。我喜歡在大紙上大筆書寫,多用六尺對開紙,寫大了比較有氣勢,即使放大也不會太走樣。
我總的審美取向是陽剛壯美,點畫飽滿圓厚,結字緊密而蕩之以逸氣。我自忖,這種審美選擇是黃土高坡、河汾故土的淳厚樸實的民風薰染所致,也與自己開闊豁達的性格有關,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