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 《縱橫四海》首映30周年

1991年2月2日，《縱橫四海》香港首映，至今整整30周年。

《縱橫四海》由金公主和新裡程聯合出品，吳宇森編導，高志森、秦小珍協同編劇，周潤發、張國榮、鍾楚紅、曾江、朱江主演。

該片的拍攝和上映都處於港產片最鼎盛的時期，黃金時代的流光溢彩，天皇巨星的明星魅力，在這部電影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

吳宇森電影有三大標籤——英雄主義、暴力美學、浪漫主義。如果說《英雄本色》是英雄主義的展現，《喋血雙雄》是暴力美學的巔峰，那《縱橫四海》便一定是浪漫主義的極致了。

1990年，當年全港耗資最大的《喋血街頭》香港首映，票房、風評雙雙失利。吳宇森備受打擊、萎靡不振，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英雄本色》之前的落魄時光——滿臉寫著一個囧字。

儘管財務損失慘重，投資方金公主還是寬慰吳宇森：不要灰心，這是你拍過最好的一部電影。另外金公主為其大開綠燈，給了一筆資金支持，投拍曾被否決掉的劇本——《縱橫四海》。

原本吳宇森構思的劇本是一個悲劇故事，為了避免重蹈《喋血街頭》的撲街覆轍，一向不幹涉創作的金公主提出了唯一條件——《縱橫四海》一定要是部喜劇，並且排在賀歲檔推出。

為了滿足金主的要求，吳宇森煞費苦心，邀請高志森和秦小珍共同擔任編劇，旨在於槍戰主旋律中注入喜劇和浪漫元素。成片不僅畫面具有強烈的觀賞性，故事的層次感也更加豐富了。

儘管喜劇結尾或多或少地破壞了這部電影的整體質素，但金公主提出的條件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影視從業者無論是拍電影還是拍電視，一定要把觀眾特別是女性觀眾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除非你根本不打算放在院線上映，準備自己藏在被窩裡好好欣賞，不然觀眾就是你必須服務和尊重的上帝。只顧自己一時爽，不顧觀眾淚兩行的導演，曾被麥當雄稱之為——手淫導演。

話說回來，除了公司的鼎力支持，周潤發和張國榮對老友亦傾情相助，還拉來了老拍檔鍾楚紅，一同等候吳宇森發落。另外，《喋血雙雄》的曾江和朱江也繼續在本片中擔任重要角色。

值得一提的是，1991年正是鍾楚紅電影生涯的最後一年。在拍完《縱橫四海》和許鞍華的《極道追蹤》後，她與朱家鼎在美國結婚，同時宣布息影。

三十年來，儘管不斷有人重金禮聘紅姑復出，但她始終沒有答應。再發發不過周潤發，再紅紅不過鍾楚紅，這句話在《縱橫四海》後成為時代的眼淚。

吳宇森希望這部令人快樂的電影，能夠同時具備《朱爾與吉姆》的感情，《偷龍轉鳳》、《捉賊記》的喜感和浪漫，以及《喋血雙雄》的場景和靈魂。

既然追求浪漫，那就貫徹到底。於是，這次吳宇森將拍攝地點選在了法國。他認為拍攝地會決定一部電影的氣氛，就像拍黑幫片就要去阿姆斯特丹一樣。

不過為了趕在賀歲檔上映，也因預算超支，電影並未全程在法國拍攝。在法國停留一個月後，劇組返回香港繼續拍攝。正因如此，我們很明顯感受到成片前後的氣質差別。

前半部分，我們還沉浸在一片高雅藝術之中無法自拔；而到了後半部分，故事節奏明顯加快，動作場面大幅增多，完全轉變成了地地道道的港產黑幫片。

對於觀眾來說，也許正因為風格的多變和有效地摻揉，才會讓這部電影既細膩動人，又緊張刺激，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

但作者本人又作何感想呢？吳宇森對這種前後風格的不一致，一直耿耿於懷，他從來沒想到《縱橫四海》會這麼受歡迎。

事實上，《縱橫四海》只是吳宇森對商業的一次妥協。經歷過《喋血街頭》的創傷後，他不得不迎合市場，不得不挽回觀眾，不得不給金公主一個交代。

一旦明白了當時的創作背景和初衷，也就能理解到——《縱橫四海》不完全是吳宇森的作者電影，而是他和金公主為了迎合市場而精心策劃的一個產品。

事實證明，這個產品是成功的。該片上映後，斬獲了近3400萬的票房成績，僅次於周星馳的《逃學威龍》、成龍的《飛鷹計劃》和麥當雄的《跛豪》。

激烈的對峙局面、浪漫的輪椅之舞、細膩的感情描寫、精彩的臺詞對白...整部電影收放自如、從容瀟灑，帶給觀眾情感滿足和視覺刺激，不禁令人感慨：

吳宇森，你這該死的鋼鐵直男真的好會啊！

《縱橫四海》不僅留給了港片迷一份對維港的浪漫嚮往，也建立起三位主角間的珍貴友誼。

在法國拍攝的日子裡，張國榮會帶著紅姑和發哥去品嘗不同的餐廳美食，發哥則熱衷於替人按腳，紅姑及Leslie當然是首當其衝的受惠者。

在張國榮過身前的幾個月，紅姑曾邀請過哥哥及唐生、發哥與發嫂到她家吃飯，大家再次憶起當年在法國拍攝《縱橫四海》的往事，整個飯廳都充滿笑聲。

多年後，周潤發說起這部電影，笑容又悄然掛在臉上：《縱橫四海》拍得那麼浪漫，其實在現實中，我們比戲更浪漫。

所以《縱橫四海》能如此得到影迷喜愛，三位主角一定是誰也不可或缺。

即便在那個以男性電影為主導的年代，周潤發和張國榮更是其間光芒最盛的那兩個人物，紅姑仍可以風情萬種地留下一段豔驚四座的舞，一顰一笑都在為這部電影增添美感。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三個如此迷人的演員湊在一起，才可以成就出港影史上這段最美的三人行。

如今三十年過去，鍾楚紅息影了，張國榮離開了，只有發哥的登山路透時不時閃現在眼前。和藹的長者笑容好似在對我們每一個影迷說：

我走了，祝你們春夢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