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為黛影、襲為釵副」,不光晴雯長得像林黛玉,香菱也長得像秦可卿。《紅樓夢》這種對比「間色」寫法,最大好處是通過一人的描寫,補充另一人的命運。香菱之所以具備秦可卿的「品格」,還在於她的名字「蓮」與「菱」二字的影射都要歸於林黛玉的命運。
(第七回)周瑞家的因問他道:「那香菱小丫頭子,可就是常說臨上京時買的,為他打人命官司的那個小丫頭子麼?」金釧道:「可不就是。」正說著,只見香菱笑嘻嘻的走來。周瑞家的便拉了他的手,細細的看了一會,因向金釧兒笑道:「倒好個模樣兒,竟有些象咱們東府裡蓉大奶奶的品格兒。」金釧兒笑道:「我也是這們說呢。」
周瑞家的第一次見香菱,與金釧兒說香菱長相氣質像秦可卿,並沒有任何意思,就是日常拉家常。說人家長得像某某人,某某明星,是中國人慣有的交際方式。不算禮貌卻慣常遇到,對此脂硯齋看得明白。
【甲戌雙行夾批:一擊兩鳴法,二人之美,並可知矣。再忽然想到秦可卿,何玄幻之極。假使說像榮府中所有之人,則死板之至,故遠遠以可卿之貌為譬,似極扯淡,然卻是天下必有之情事。】
周瑞家的言語,於她是偶然說起,對香菱和秦可卿卻是作者有意為之。
第一,指出香菱此時雖是買來丫頭,之前何嘗不是大家小姐。甄英蓮若不被拐走,何嘗不是秦可卿一樣風採!點出香菱被拐後命運變化,人生無常。
第二,香菱跟秦可卿形象、氣質像,就像晴雯與林黛玉一樣,是間色法。香菱受夏金桂虐待得了「幹血症」,症狀與秦可卿病症極像。
(第八十回,香菱)雖在薛蟠房中幾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並無胎孕。今復加以氣怒傷感,內外折挫不堪,竟釀成幹血之症,日漸羸瘦作燒,飲食懶進,請醫診視服藥亦不效驗。
(第十回,張太醫說秦可卿)心氣虛而生火者,應現經期不調,夜間不寐。肝家血虧氣滯者,必然肋下疼脹,月信過期,心中發熱。肺經氣分太虛者,頭目不時眩暈,寅卯間必然自汗,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克制者,必然不思飲食,精神倦怠,四肢酸軟。
香菱之病與秦可卿的病都是精神壓力過大,誘發身體實症。那時代「幹血症」一般會身體機能消耗殆盡,藥石罔效。香菱判詞形容為「荷枯藕敗」。
秦可卿就算不是天香樓遭賈珍侵犯上吊自盡,也會如香菱一般「幹血症」消耗而死。
秦可卿和香菱的病因,在於思慮過重,對應的也是林黛玉的「日日煎心」實則關聯的是林黛玉的「淚盡而亡」。
第三,《紅樓夢》中血與淚並稱。第五回太虛幻境中「千紅一窟(哭)」「萬豔同杯(悲)」點出兩者同屬。血幹和淚盡本質上相同,都是「荷枯藕敗」。秦可卿之病,香菱之死,都是藉以影射林黛玉淚盡而亡。
第四,香菱長得有秦可卿「品格」,秦可卿在太虛幻境中作者寫得清楚,又像薛寶釵、又像林黛玉,所以名為可卿又叫「兼美」。香菱身在薛家,卻學詩林黛玉,本身也是「兼美」。作者正是通過秦可卿和香菱的命運遭遇,填補林黛玉人生的某些不寫之寫。
第五,香菱本名甄英蓮,一人兼具「蓮」與「菱」,通「凌」與「憐」。第六十三回,林黛玉掣得「芙蓉花籤」。小丫頭說晴雯是芙蓉花神,賈寶玉寫《芙蓉女兒誄》明祭晴雯,實祭林黛玉。林黛玉為芙蓉之主,所有與蓮、菱、芙蓉有關之人,都與其有千絲萬縷關係。
香菱(甄英蓮)是第一個,甄士隱一家三口明確無誤影射寶黛釵三人。襲人雖說襲為釵副,可嫁給蔣玉菡也是「蓮」屬;尤三姐與柳湘蓮同樣是「蓮」;晴雯芙蓉花神;梨香院:藕官、菂官、茄官、齡官都是蓮菱之屬性。而秦可卿同樣如此。
賈蓉壞種如何有資格用「蓉」為名?正是為「小蓉大奶奶」秦可卿準備。香菱有「小蓉大奶奶」品格,註定二人都是可「憐」、受欺「凌」之人,是補充林黛玉命運之人。
《紅樓夢》中人名不是隨便亂取。大體分為草木和金玉兩種。草木之中以「蓮」「菱」為最悲,林黛玉、秦可卿、香菱、晴雯是主要代表,也是金陵十二釵正冊、副冊、又副冊以林黛玉、香菱、晴雯為首的最主要原因。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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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80回本 ;
《紅樓夢》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1990/2018 ;
《紅樓夢》程乙本·啟功校訂;
《紅樓夢》繪全本·清·孫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