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兩部好電影值得一看,年中是奉俊昊的《寄生蟲》,年尾是DC的這部。
電影《小丑》
看過諾蘭的《蝙蝠俠·黑暗騎士》的人,都不會忘記電影中萊傑飾演的小丑瘋狂的笑聲和嘴角微笑般的疤痕,人們說:「萊傑之後再無小丑」,然而傑昆·菲尼克斯的演出讓這句話成為歷史。萊傑版小丑曾說:「Madness is like a gravity. All it takes is a little push」(瘋狂就像是萬有引力,讓一個人陷入瘋狂只需要輕輕一推),他用「a little push」形容我們與惡的距離。就像是克爾凱郭爾關於信仰的描述,「Leap of faith」(信仰的一躍),信仰與深淵之間,只是躍過或者墜落的區別。
這讓人想起《小丑》中小丑阿瑟回家時那條漫長的樓梯。導演用遠景捕捉他的背影,他總是沉重地邁開腳步,搖晃、緩慢、承擔著重負,但還要不時竭盡全力地仰頭微笑,要繼續攀登,因為「don’t forget to smile」,小丑的使命是帶給人們歡笑。他的笑卻像痛苦地哭訴。
影片後半段,鏡頭再次投向那段樓梯,這次小丑精心打扮,他不再上升而是下降,他輕快地跳著影片中不斷重現的小丑之舞,他不再是那個衣衫破爛、腳步滯重、充滿了痛苦的阿瑟,他是拋棄了一切期待與希望,同時也拋棄了一切責任與道德的小丑。他完成了向惡的墜落,飛向深淵時無比輕鬆。
如果說,《黑暗騎士》是一個答案,它為我們呈現了一個完全體形態的反社會者的瘋狂與恐怖,那麼《小丑》就是一次追問,追問「a little push」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倒向深淵?
在沉鬱的大提琴演奏下,影片給出了很多解釋。街邊小孩子們對於阿瑟毫無理由的毆打和捉弄;當阿瑟想要逗笑一個黑人小孩時,小孩母親冷漠的指責;同事卑劣的手段;他人對於自己喜劇表演的嘲弄;精神失常的母親和兒時的虐待;愛的缺失和幻想;失業;公交上危險的失控……
古希臘悲劇作家歐底庇德斯說過:「神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瘋狂。」 阿瑟用左手寫下:「我只是希望,我的死比我的生命更有意義。」( just wish my death makes more sense than my life.)以及用左手手勢頂在自己的太陽穴,都在暗示小丑的精神即將崩潰。同時也是致敬1976年電影 《計程車司機 Taxi Driver》裡面同樣男主角特拉維斯精神世界已然瘋狂。
Joker的編劇創作了一個多維度蠶食阿瑟,致使小丑最終誕生的環境。或許哥譚市的貧富差距,民眾的仇富心態,富人階級的歧視和剝削,管理者的視而不見,人心的冷漠與勾心鬥角,才是混亂真正的根源。片尾的犯罪小巷與開篇在小巷裡毆打小丑呼應,槍聲瞬間帶走了布魯斯的雙親,也鋪墊了小丑的宿敵,蝙蝠俠的誕生。
我們每個人心中或許都住著一個小丑,一個蝙蝠俠,小丑代表著暴力,無序,混亂,嫉妒,貪婪等等負面價值,但我們同樣也可以選擇以「蝙蝠俠」代表善良與正義的方式去感化他,認可他,同情他甚至改變他。不被電影中的「小丑」反社會極端人格控制住自己。因為當你凝視內心的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一旦把心中的惡放出來,它會一直圍繞著,吞噬著你。想要擺脫忘卻深淵,最好方法是向上看,向善走。
縱使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
人性這個東西,就是善惡的念頭,就是人在神和魔鬼之間籤下的契約。
這或許正是帶給我們深入的反思與警示,絕不是盲目的崇拜或效仿。